第七十八章:回音
沐蘇月和Amy聊了會兒天，Amy因為要加班的關係，今晚就休息在辦公室裏，她的辦公室分上下兩層，單獨空出來上麵隔間，就是她的休息室。
走出來之後，沐蘇月去往成明的辦公室，走到門口，碰巧遇上了赫然。
赫然微微向她頷首，輕笑著，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裏麵瞬間傳來成明磁性的嗓音“進。”
赫然推門而入，沐蘇月駐足了一下，挪步跟在她身後。
成明的視線從電腦上移開，看向沐蘇月，轉而又將目光定格在赫然身上。
赫然才將手裏的黑色硬殼本子遞給成明“這是新一季度的報表。”
“嗯。”成明伸手接過。
赫然這才轉身離開。留下沐蘇月一個人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成明正垂眸看著報表。好一會兒，才將東西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站起身，拿過一邊的外套，很利索地穿上，走到她身邊道“送你回去。”
“啊？”沐蘇月對上他毫無波瀾的眼眸，目光裏透著疑問。難道他就是為了讓她過來，然後送自己回去？他不是說加班麽？
“想留我辦公室過夜？”他忽然俯下身，湊近她，聲音極低且帶著一絲魅惑。
沐蘇月將身子往後傾了傾，腦海中忽然閃過記憶中和他在雪裏的那一個吻，臉頰立馬通紅。
“不不不用了。”她話音都被嚇得結結巴巴，往後退了一步。
成明對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退開，站直，然後挪步向前。沐蘇月走在他身後，扶了扶自己的額頭。從前都是她讓成明有臉紅的份，如今但是反過來了。這要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啊！
想著，她依舊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保持十米的距離。成明已經站在電梯門口，電梯正在一節一節往上升，沐蘇月慢吞吞地站在他身邊停下。
“和Amy聊了什麽？”他忽然問。
“我打算送錢小小出國。去念國外的皇家設計學院。Amy的老師正在招收學生。”沐蘇月輕聲解釋了一番。
電梯上來，成明走了進去，沐蘇月跟在他後麵。成明按下了負一樓。整個電梯裏，隻有他們兩個。
“Amy之前想讓你去的。”成明緩緩地開口。沐蘇月這才有些驚訝地望向他。她沒有想到Amy會與成明提起，有些詫異。成明看了一眼她，才繼續道“之前，她有對我提過。你是可造之才。”
沐蘇月低下頭，好一會兒，才啟唇“她比我更加需要這個。”
她已經有師父，又有師兄，林荀是個很好的啟蒙老師。在他身上，在師兄身上，自己可以學到很多很多。但錢小小什麽都沒有，她如果想要出人頭地，再出江湖，就要一雪前恥。
“會後悔嗎？”成明垂眸看著她低下頭，低聲問。沐蘇月抬眸對她笑了笑，搖了搖頭“不會，反而很開心。”
“那便好。”他目光看著她，沉聲道。
“你不反對？”她以為，如果是成明，八成會反對自己放棄機會，留給別人的做法。眼下，他卻是很讚成的。
成明反問道“我為什麽要反對？”
沐蘇月想了想，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想出國嗎？如果沒有這件事。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之後。那麽，你還會放棄這個機會嗎？”成明再次問向她。
沐蘇月看了他一眼，想了好一會，成明也像是不舍得打擾她似得，保持著沉默。
電梯漸漸往下降，快到負一樓的時候，她的聲音才帶著一抹猶豫不決地說出那個答案“或許會，或許不會。以後得事，誰說得準呢。”
下一秒，電梯‘叮’的一聲，開了門。成明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別樣的色彩，很快又移回來，一語不發地走了出去。沐蘇月看著他修長的背影，連忙跟了上去。
她無法一時給出準確的答案，隻能將這個問題交給時間。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說不定自己真的就會展翅高飛，對於他這個永遠可以停靠的巢來說，或許會有些殘忍，但好在，無論走多遠，她都會再次飛回來。
走到車邊，成明為她打開車門，沐蘇月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看著他道“我訂好了周一的機票。周一就要拜托你去送她們了。”
“嗯。”成明應著。
“謝謝你。”
“不必。”
沐蘇月見他麵色不怎麽好看，便不再說什麽，乖乖鑽進車裏，成明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長腿一邁，鑽了進來，啟動車子。
兩人皆是沉默，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悶。沐蘇月找著話題跟他閑聊“新一期的產品銷售情況怎麽樣？”
“不錯。”成明目光專注地盯著前方，一邊開車一邊回答。
沐蘇月聽到這兩個字，糊裏糊塗，完全沒有什麽概念，又試探性地問“不錯是……”
“還行。”
成明再次吐出兩個字，沐蘇月聽著有些無奈，這個和剛才有什麽區別？說了等於沒說。
她便不再問了，直接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看向窗外。想著今晚應該可以看會兒書再睡，明天還有林荀的考試。
月影透過窗戶，照在燈火通明的書房內。趴在桌子上的人，額頭上全是汗水，嘴裏輕微地呢喃著一些稀碎的囈語，根本組不成句，像是一串珠鏈，忽然崩裂，紅色如血的珠子，瞬間落地，散落在房間裏各個角落，突然，桌子上的人猛然一揮手，桌子一邊的文件，以及一塊白青色玉佩掉落下來，瞬間發出響亮而清脆的聲響，玉佩落地，瞬間碎成兩半。
那人血紅的眼光猙獰著，一動都不敢動，直直看向地麵碎掉的玉佩和那份刺眼的DNA檢驗報告。
忽然，他的手機屏幕一亮，手機在桌麵上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響，他手指都有些微微顫抖地拿起來，看著屏幕上的信息顯示：該放魚餌了。
很快，他收整好了情緒，將手機緩緩關閉，放下，目光之中，盡是一片狡黠。
抵達目的地之後，兩人依舊沒有說話。沐蘇月看向成明道“謝謝你。晚安。”
沐蘇月見他需要，剛想推門下車，忽然停止了動作，因為她一瞬間，突然覺得自己的左手被一隻溫暖而強硬的手掌握住，她驀然回過頭，還沒來得及看清成明的神情，被他一把拉過來，擁進了懷裏。
她剛想掙紮，成明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很輕，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低落，低沉道“別動了，給我一分鍾。”
沐蘇月便不敢再動了，她漸漸明白，他的沉默，不是生氣。而是，不想表露出的某種情感。
她的腦海中忽然閃現過藍田對自己說過的話“我等了二十多年，可他卻等你三年，他隻等過你一個人。”
沐蘇月這麽想著，心裏有些發酸，眼眸之中有些濕潤。他是怕自己再離開，就再也回不來了吧。
“我不會再離開了。”她輕輕地開口道。
“記住你說的話。”成明對她道。
沐蘇月低聲應著“嗯。”
一分鍾過後，成明果然履行承諾似的放開她。隻是這一放開，兩人都愣住了，車子前方站著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蘇覺。
沐蘇月不知道蘇覺在這站了多久，可她能夠感覺得到，剛才的一幕，蘇覺看到了。
此刻，蘇覺的表情肅然，臉色很不好看。沐蘇月連忙下了車。成明推開車門，動作與她同步。
沐蘇月慢吞吞地走向蘇覺，站在她身邊，成明走了過去，站在蘇覺跟前，神情也是一臉的正色。
“……媽。”
“你先上去，我想跟他單獨聊一會。”蘇覺看了沐蘇月一眼，語氣輕緩，沒有什麽異樣。目光又再次轉向成明，沐蘇月伸手拉了一下蘇覺的衣袖，低聲“……媽…”
蘇覺目光瞪了她一眼，語氣很是強硬“我現在是管不了你？”
沐蘇月立馬閉了嘴，擔憂地看向成明，成明對她微微示意了一個眼神。讓她不用擔心。
沐蘇月見兩人之中，無形的那種沉悶氛圍環繞。隻好勉強移動腳步，灰頭土臉地轉身，慢悠悠走進小區。
直到看不到人影，成明才開口道“蘇伯母。”
蘇覺看著他“既然你喊我一聲伯母。我也不直接跟你拐彎抹角。”她的語氣頓了頓，對成明鄭重地開口道“請你放過我女兒。”
“理由。”成明道。
“成明，我知道她以前很喜歡你。也在你身上花費了很多心思，可據我所知，你並不是很喜歡她。就當是她之前，任性不懂事。如今，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差距如此大，我想成老爺子，也不會同意。”蘇覺語重心長地一一向他說出理由。
成明眼眸輕微抬了一下，語氣認真道“伯母，您可能會錯意了。”他聲音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上一輩的事。我不希望牽扯到我和蘇月身上。爺爺那邊我自會處理。還有，我和她，是兩情相悅。以前是，之後亦是。放不放過，這種事，不是我說了算。”
“你的意思是，不會放手了？是嗎？”蘇覺看著成明，雖有些氣意，但依舊很有涵養地保持輕緩的語氣對他道。
“是。”成明堅定地開口吐出一個字。
蘇覺看了他一眼，多說無益，便直接轉身離開。
“伯母，餘生，我想照顧她，讓她可以重新變成無憂無慮快樂的沐蘇月。”
成明的聲音從蘇覺的背後響起，蘇覺頓了頓腳步，才繼續往小區裏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