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噓隙
周三下午，葉音剛下班，從一家煙酒店裏買完一瓶紅酒，準備回去跟沐蘇月好好慶祝一番，慶祝她最近升職又加薪的。
剛從店裏出來，正好與來人撞了個正著，她不抬頭還好，一抬頭，就覺得自己眼裏進入了什麽汙濁之氣。
“喲，好久不見啊。”來人正是許深，懷裏擁著一個女孩，但並不是之前分手的那一位。他目光帶著戲謔，一副街頭無賴的樣子。
葉音看了他一眼，與他隔出一個人的距離，目光之中帶著滿滿的不屑，冷笑了一聲“許大少爺，別來無恙。”
許深視線定格在她手裏的袋子上，瞳孔裏帶著一抹輕蔑的笑意“日子過得很是滋潤啊。”
葉音皮笑肉不笑地反駁他一句“彼此彼此啊。”
接著，她正準備離開，身後繼續傳來他的聲音“我讓你走了嗎？”
葉音聽完，頓住腳，側身，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我想走就走，這路是你家的麽？搞笑。”
許深鬆開懷裏的人，向她走了過來，站在他麵前，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爸是在向陽集團工作前不久才當上一個小主管，你媽呢，一家養老院裏小小護工，是吧？”
葉音見他的神情和聽著他的語氣，眉頭擰緊，一臉嚴肅的看著他“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許深，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嗬嗬嗬……”許深聽著她的話，感覺是個天大的笑話，都什麽時候了，還相信這些，他輕蔑的笑意更加深，對她道“報應？葉音，你多大了，還相信這個。這個社會你還不明白嗎？你看到了，我一句話，讓你說走就走。哦，對了，聽說你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公司要你是嗎？Meteor？”他的聲音頓了頓，刻意緩慢地念了念這個名字，目光直直地看著葉音道“知道這是誰的公司嗎？劉亦寒的。你知道劉亦寒與成明的關係嗎？發小，而你那位好朋友，沐蘇月與成明的關係，你也清楚。這麽一來，你能想到這其中的關聯吧。”
“許深！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葉音語氣與眼神之中帶著輕微的怒意。
許深對她的怒意置若罔聞，一臉無所謂，聳了聳肩“我可是實話實說。你看你，脾氣老這麽火爆可怎麽行。”
“關你屁事！”葉音幾乎咬牙切齒地對他說出這四個字。
懶得再理他，準備就此離開，今天遇上他算自己出門沒看黃曆，也是倒黴。
“站住！”許深再一次叫住她。開口道。
葉音再一次被喊得停下腳步，閉了閉眼，極其壓抑了心中憤懟，耐著性子轉身對許深道“你能不能一次性把屁放完？老憋著不嫌梗得慌嗎？”
許深對她的話好似自動忽略一般，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狡黠“如果你不想父母受難。我勸你還是耐心聽我把話說完，並且幫助我。”
“幫助你？”葉音聽著他後半句話，他的話音還未落，她便開口一臉的鄙視“你到說說怎麽幫？到時候看我給不給你麵子。”
“負責監視沐蘇月的一舉一動。”許深道。
葉音聽著，笑出了聲。目光更加鄙視地看他，他無非就是想利用沐蘇月對付成明而已。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我父母失業，我也能養得起。所以，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葉音說完，直接不再看他，往一旁的路邊走去。許深看著她的背影，嘴角之中扯出一抹得意的笑來。他有一種直覺，葉音會站在自已這邊，再怎麽說，他們已經交往了四年，多少還是了解她這麽一個人的。
葉音走在路上，徐徐的冷風吹在她的臉上有些微疼。她一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走向一邊的公交站台。
忽然，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提著的酒，下一秒走到一邊的垃圾桶旁邊將手裏的東西快速塞了進去。
她頓了頓腳步，才緩緩走到一邊的站台上。
許深說的，與她想的，也基本能夠重合。她忽然就找到工作，忽然就一下升職，自己做的東西很少達到主管滿意的效果，而沐蘇月幫她甚至替她做的文案，策劃書，文件等等一些工作，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得到滿意。
從上學時候，她就是每年的獎學金加三好學生，無論她怎麽玩，怎麽談戀愛，學習上都不會有影響。好像每件事，沐蘇月都會做，而且做得遊刃有餘。周圍的人都圍著她轉，好像跟她在一起，自己永遠隻是那個替她打著燈光的人，像綠葉一樣的陪襯。
她一向高傲，爭強好勝，可與她成為朋友之後，感覺隻要她能贏，自己也很開心。
可是，今天她是第一次，有這種不開心，甚至是低落的感覺。
她坐上回住宅的公交車上，右手的手肘撐著窗台，手掌握著半拳，用手背枕著自己的右邊側額。
一臉的心不在焉，黯然神傷。
暮色悄悄降臨。街邊的霓虹燈漸漸亮起。路邊的行人來來往往，樹梢頭發出幾支新鮮的嫩芽。
冬天逐漸接近尾聲，可天氣卻依舊有些微微的冷意。
沐蘇月正在廚房裏準備晚餐，聽見門口的開門聲。心裏估計著是葉音回來了。接著就沒有什麽聲音了。
她將最後一道菜出鍋，將兩菜一湯紛紛端到客廳裏。葉音坐在沙發裏，依舊有些沉默不語。
沐蘇月看著她一臉發呆的表情，走了過去，用手掌在她眼前揮了揮，見她沒有反應。她一手輕輕戳了戳葉音的肩旁，輕言問“怎麽了？”
葉音回過神，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臉認真地打量了她一番，然後道“沒事。”
“看你一臉心不在焉的？工作上出了問題？”沐蘇月試探性地問。
“差不多吧，不就那點兒事。好了，我快餓暈了，剛才是餓得有些缺氧。”葉音移開視線，將目光移到茶幾上那幾盤菜上，接著起身走到廚房裏。
沐蘇月見她已經回過神，也沒有發覺什麽異樣，便沒再多問。
兩人麵對麵的吃著碗裏的食物。
葉音想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地問向沐蘇月“對了，月月，你和成明最近怎麽樣了？”
“……就，就那樣唄。”沐蘇月一提到成明，像是觸碰到她身上哪裏的敏感點一般，自動有些語不則句。
“對了，我今天在我們公司聽到同事說，我們總裁是成明的發小。之前一直在G國。近段時間才回來的。我居然去的一家跨國公司。想想都覺得好厲害。”葉音說。
沐蘇月聽著，回答道“嗯，！你之前跟我說了，然後我去查了一下。確實不錯。音音，裏麵的員工都是很厲害的，你也很厲害。”
“你覺得我很厲害嗎？”葉音一臉認真地看著她問。
沐蘇月一臉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低頭夾了一塊雞胸肉放進自己嘴裏。
“可我覺得自己好槽糕。以前天天都被主管罵。”葉音見她吃著食物，感歎一句，接著話鋒一轉，又說“不過好在最近升職了。還給我加薪了。”
沐蘇月聽著，目光之中有些驚訝閃過之後又恢複正常，轉念一想，想到什麽，但她還是對葉音一臉高興，滿心歡喜地拿著一邊的湯碗，對她恭祝道“以湯代酒，值得慶祝！”
葉音將她剛剛的神情盡收眼底，她是真誠實意的祝賀她，而自己卻一點開心都沒有，收斂好情緒，對沐蘇月笑了笑將碗與她的碗碰杯。
清脆的一聲‘呯’的聲音，好似恰到好處的提醒自己，現在自己擁有的一切，究竟是怎麽來的。
“月月，我們老板是成明的朋友，那麽你應該認識吧？”葉音試探性地問向她。
沐蘇月想了想，要不要把劉亦寒是自己師兄的事告訴葉音呢，如果告訴了，豈不是讓她覺得自己幫她走了後門？她心性高傲，心思又敏感。從來不在外人麵前表現出自己的脆弱。
最後，沐蘇月還是選擇暫時先不告訴葉音這個事情，免得她多想。
“不怎麽熟。他來成宇的時候，見過幾次。”她回答道，看向葉音，反問她“怎麽了？”
葉音搖了搖頭，對她輕微一笑“沒什麽。就隨口問問。”
沐蘇月將一大塊雞肉放進葉音碗裏，對她說“多吃一點，這段時間辛苦啦。”
“嗯，謝謝月月。你也吃。”葉音夾著一邊的土豆放進她的碗裏。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相似一笑，低頭吃飯。
晚間回到自己房間，沐蘇月打開一本劉亦寒寄過來的書，才想起要問他一個問題。確認一下。
她拿起一邊的手機，給劉亦寒發了一條微信“葉音升職的事，是不是你……”
“是。”不久，對方回簡短的一個字。
“其實，我當時也就隨口那麽一說。總之，師兄，謝謝你。”沐蘇月又給他發過去一條。
接著，她等了快十分鍾，對方沒有回複。她以為劉亦寒不會再回她消息。正準備好好看書，將視線移到書本上，剛看了不到三秒鍾，一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公司不會虧待有能力的員工。”對方回了這麽一句之後，沐蘇月看著，再沒有回應，隻是打從心底裏對自己的這位師兄充滿純粹的崇拜之意。
沐蘇月放下手機，專心將注意力移到書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