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寒暖
清晨的早上，伴隨著鬧鍾，沐蘇月漸漸醒了過來，睜開惺忪的睡眼，有些恍惚地視線朦朧之中，她找到自己的手機關了鬧鍾，看了一眼沙發上的葉音，又看了看手裏的稿件。確認無誤之後，才把這些一一整理好，放在葉音的電腦旁邊。自己回房換了件衣服，洗漱了一番，喊醒葉音，然後做飯。
窗外下起了飄雪，如柳絮一般，徐徐落下，融入地麵。
沐蘇月剛做好早餐，正麵對葉音從房間裏出來，她已經收拾好自己，背著包，有些倉促地聲音對她說“我就不吃了，快來不及了，先走啦。還有昨晚謝謝啦。”
沐蘇月對她淺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自己吃了兩片吐司和一個煎雞蛋，喝了泡好的速溶咖啡。
雖然有些睡眠不足，倒也可以借著咖啡撐一上午。
她剛到公司，洛雪看著她兩個眼眶，嚇了一跳“蘇月，你這黑眼圈快趕上國寶了。”
沐蘇月坐下來拿著小鏡子照了一下，出門前，她用粉底遮了一下，不然更嚴重，她放下鏡子對洛雪很是佩服道“這都能被你看出來？”
“小菜一碟。你昨晚做賊了？”洛雪壓低了聲音問向她。
“沒有，就是……失眠。失眠而已。”沐蘇月說著，聲音中途頓了頓，對洛雪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好吧。對了對了，今天小組會議，得提前準備一下。”洛雪道。
沐蘇月應著聲“嗯嗯。”電腦已經打開。
葉音將翻譯好的文件打印出來，之後，送進主管辦公室裏。沉悶的氛圍有些讓她緊張。主管看完之後，將文件放在一邊，抬頭對她道“好了，你去忙吧。”
葉音愣了愣，聲音頓了一秒鍾，才開口“好的。”
走出了主管辦公室，她長歎了一口氣，一時之間有些如釋負重。
接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個上午過去。下午整個辦公室同事之間都在小聲討論著什麽，比平時都要活躍幾分。葉音邊工作，邊留神聽著，隱約之間聽到他們在討論，公司與外企之間相互談得很順利，合同的翻譯很好，多虧了他們主管，也就是葉音的主管。老板很是讚賞這個主管，有一半的功勞在她身上，還因此加了她的工資獎金。葉音聽完大概。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目光之中帶著明顯的怒意，左手緊握成拳。這明明是她和月月一起連夜趕出來的翻譯文件，現在卻成了上司全部的功勞。可主管明明就什麽都沒有做。
葉音越想越覺得意難平，整個下午，心情槽糕透頂，做什麽都沒有動力一樣。
沐蘇月下午接到了寧嶽的短信，約她見麵。她答應了，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廳裏。
沐蘇月下了班，照著地址找到目的地。這間咖啡廳分裏外兩部分，外麵是平常餐廳長條的擺放餐桌設置，而裏麵則是一間隔一間的設置。一進門，就有服務生將她領進一個隔間裏。
寧嶽已經在那兒等著她了，她走進去，對他輕言道“寧叔叔。”
“坐吧。”寧嶽對她也如往常一般，和藹得如同自己的父親。
他與父親年輕的時候結識，互為異性兄弟，這麽多年一直對沐蘇月和蘇覺多般照顧。沐蘇月很是尊敬和感激他。隻是因為寧天羽的事，現在對他多了份愧疚。
“寧叔叔，今天來找我是……”
寧嶽見她問得有些吞吞吐吐，隨即開門見山，從自己的公文包裏，拿出一份資料遞給她。
“蘇月，這是你爸爸出事之前的資料。事實證明，的確是意外。”寧嶽向她解釋，語言之中有些許無奈和哀傷。他的眼神已經不再像之前一般神采奕奕，總有一些悵然若失和滄桑之感。
沐蘇月將他手裏的資料雙手接過，翻開來，看了看。從前到後，事件的原委都說明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最後都沒有說明裏麵關於綠鴿翡翠最終的去向。
“如果，真是這樣。那最終那顆綠鴿翡翠在哪？為什麽會憑空消失？寧叔叔，所有人都覺得我爸爸是為了這種東西才會去涉險，最後出現意外，那麽你呢？你覺得我爸爸也是這樣？”沐蘇月緊緊拿著手裏的資料，語氣平穩，表麵十分淡然地盯著寧嶽反問。在她心裏，自己父親絕不是這種為這種事情而折腰之人。
“不是。長烽當然不會這樣。當時我雖然不在場，但是也不排除這種可能。也許當時真的是礦洞坍塌出現的意外。蘇月，你父親把你保護得很好，你不該被仇恨蒙蔽，世人皆智，世人也皆愚，有些事情，道不明說不清。你父親如果在，也不希望你這樣，萬一你出了意外，你有想過你母親嗎？況且，長烽應該是希望你放下執念，讓沐氏東山再起的。”寧嶽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耐心告誡她。沐蘇月聽著，沉默不語地低頭咬著唇。
她是想讓沐氏東山再起，但前提是，為自己的父親以證清白。
“我會的。”她抬眸，看向寧嶽斬釘截鐵地開口，頓了頓之後，聲音又繼續“我會努力完成爸爸的遺願。也是自己的心願。”
“好孩子。”寧嶽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
“寧叔叔，伯母還好嗎？”沐蘇月拿起自己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試探性地問向寧嶽。自從上次，她就沒有見到過寧母了。
寧嶽歎了口氣，聲音有些哽咽“自從天羽走後，她就不如從前了。經常坐在沙發上發呆。”
沐蘇月聽完，低下頭，心裏有些難受，接不上話。
“蘇月，這事不怪你。都是命，都是命啊。”寧嶽對她道。聲音很輕，喃喃幾句，像是安慰她，也像是安慰自己。
好一會兒，寧嶽才像是放下心裏的沉重，調整了心情，語氣如常，對她道“最近還好嗎？”
“嗯。挺好的。”沐蘇月點了點頭。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資料你留著。我也該回去了。蘇月，萬事小心，謹慎。”寧嶽起身，對她嚴肅地叮囑道。
沐蘇月跟著他起身，乖順地點頭應聲道“我知道，我會的。”
眼見寧嶽走了，她才又回到座位上，看著眼前的資料，目光之中，有些迷茫和惆悵。
寧叔叔的意思是，讓她別再追查父親這間案子。好好完成父親的遺願。可是，為什麽，他之前都讚成自己的想法的。會不會是，天羽給他的打擊太大了？沐蘇月想了想，還是覺得隻有這個原因才說得通。她還是得靠自己，還是不能把寧家牽扯出來。
這麽想著，她端起自己麵前的咖啡，仰頭盡數喝了下去。起身，將資料放進自己的包包裏。才離開這裏。
街邊，華燈初上，各種霓虹燈在大街之上綻放光彩。行人匆匆忙忙，來來往往，隻有她默默無聞地慢悠悠走往公交站台走去。
市中心的人名廣場中間按時響起七點半鍾的音樂噴泉，噴泉底座亮著五彩斑斕的燈光，很冷，噴泉周圍卻依然圍著一圈的人。
天空再次毫無預兆地下起了小雪，沐蘇月站在人行道上，一顆光禿禿的樹葉旁邊，原本目光直直地盯著噴泉，結果下起雪之後，她仰頭，透頂是光禿禿的枝丫與高大的馬路燈距離不過三厘米，漆黑的夜空，一滴雪就那樣落進她的眼睛裏，她有些不適應的瞬間閉上眼，感覺眼裏有東西溢出來，她一時間，分不清是雪水還是淚水了。
倏然，一個溫暖的柔軟棉質品在她脖頸間繞了一圈，沐蘇月瞬間睜開眼，剛想回頭，身後突然有一雙強而有力的手緊緊握住她的雙肩，製止了她的動作，下一秒她聽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響在她身後“別回頭。陪我看完。”
沐蘇月聽著，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腳底像被冰雪凍住一般，就真的不動不回頭地看著音樂噴泉。感受到身後成明的身體與她貼近，她甚至可以隱約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溫度。隻是這樣，便沒了任何動作和語言。
音樂噴泉還在繼續，上升到高|潮，噴泉也隨著音樂上升到最高點。寒冷的空氣，隨著音樂和人群，好像擁有了一絲溫度一樣。
音樂漸漸地接近尾聲，噴泉也逐漸停止，人群慢慢散去。而沐蘇月和成明，依舊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站著。直到沐蘇月覺得自己有些腿腳發麻，下意識地動了動，身後的人才像是回過神一般，將她鬆開，也下意識地退開一些距離。
沐蘇月這才轉身去看他，他穿著深棕色的毛呢外套，劍眉和額頭發梢上留著小許的雨雪，眸光對上她的，黑色的瞳仁之中透著她的倒影。
“你怎麽在這？”沐蘇月率先開口，聲音有些停頓地問。
成明將視線移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停留在她有些紅紅的小手上。
他的表情像是瞬間附上一層霜，漠然地凝了她一眼，伸手直接將她拉了過來，沉默地將她塞進自己的車裏。
和他預料的一樣，他的手冷的像是一塊冰。
他一眼不發地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鑽了進去。插入鑰匙，開著暖氣，啟動著車子，就是不打算開走的樣子。
沐蘇月看著他，有些莫名其妙“……成明？”
“路過。”他沉聲終於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不再說話，沐蘇月也自然不再言其他，車子的暖氣漸漸暖和起來。成明才開動車子，平穩地行駛在主幹道上。
夜色撩人，無論外麵多麽冷，但這一刻，沐蘇月想，應該至少，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