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夢魘

  沐長烽出殯的那一天，天空一直在下雨，空氣沉悶，就像一個大型的強壓氣層，陰鬱和壓迫隨即而來。從心裏的某個地方逐漸升起，膨脹，最後一下子似爆炸一般‘嘭’的一聲，她感覺自己的心髒被炸成好多塊細小的碎片。她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淚奪眶而出，雨滴拍打在玻璃上，一滴一滴，同她的眼淚一般，母親坐在她旁邊，大抵是先前流了太多的淚，以至於現在無淚可流。她不能讓自己哭出聲來，也不能讓母親看到，她怕母親會再次傷心。 公司破產，欠了很多債。沐蘇月和母親把別墅賣了，所有值錢的東西一個都沒有留下。走投無路之後，母親將沐蘇月帶到了月城外公家。 因為沐蘇月的母親蘇覺之前選擇了愛情，與娘家一直關係很僵，外公外婆已經不在了，自己的舅舅舅媽卻對她們母女百般刁難，十分之不待見。以至於雖然住在那裏，也不是白吃白住，每個月都得交夥食費和房租費。沐蘇月那時候已經三大實習，在暮城她無法找到工作，原因是她的父親。好在在月城，並沒有影響到她找工作，而母親也隨意在附近鎮上的一家餐廳裏端盤子。 沐蘇月和母親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這些，從來沒有嚐過寄人籬下的滋味，更加沒有體會過什麽叫做身不由己。有時候，你不願意麵對，不願意去做的事，而你不能不去麵對，不得不去做。 之後，她換了手機號，開始新的生活，新的工作。 她第一次因為窮，錯過最後一班公交車，不得不踩著高跟鞋有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家，到家的時候，她雙腳被高跟鞋打了好幾個水泡，打著赤腳到家已經是精疲力盡。看著老媽等她很晚又怕吵到舅舅一家，隻能坐在庭院裏等。 她在那家公司裏，有時候一個人臨時擔任好幾份工作，中途因為別人臨時求她的文件沒有寫完，又急著有事，求她幫幫忙，她想著初來乍到，得罪老員工不好，就接了。於是導致公司損失了很大一個合作，可是出問題的並不是她的那一部分。 “沐蘇月！這個文件是你寫的？”老板拿著手裏的文件，看著她的目光裏透著怒火。 沐蘇月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開口解釋“是，但……”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一個錯誤，導致公司失去一個很好的晉升機會。不是你的事，你逞什麽能！扣你下個月工資。下次再逞能！直接給我走人！”老板不聽她的任何解釋，所有的指責落到她一個人身上，全公司的人都認為她活該。她就像個啞巴一樣，硬生生的吞下所有的委屈。頓時說不出一句話。 回家的路上，她坐在路邊的石樁上，呆坐了很久。最終她們因為付不起舅舅家的房租，被掃地出門。 她和母親第一次睡在公園的長板凳上，她被蚊子咬得根本無法睡著，可是又不能不睡，那樣的話，第二天上班就沒有足夠的精神。 這樣將就著度過了一個晚上之後，母親將自己剩下的存款租了個比較偏僻的住所。 那是她的噩夢，至少在那一段時間裏，她每天都在想，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冰冷的水，冷得沐蘇月一個激靈，她洗過臉之後，臉上的水珠順著麵部輪廓流進頸部，頭發上也是。她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接著低下頭，扯過一邊的幹紙附上臉頰，擦幹水，簡單的塗了個口紅，出了衛生間。 出來這麽久，自己應該冷靜夠了吧。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