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你在懷疑什麽？
沐蘇月是和赫然一起回的暮城。飛機落地，暮城下了第一場雪，如大片鵝絨一般飄揚。從機場出來，外麵已經是一片白雪皚皚 ，純白的景色在她眼裏變得純潔和幹淨，那種如釋負重的感覺，像是一下子得到了莫大的放鬆。
“沐蘇月，需要一起走嗎？”赫然和她並肩出來，著手攔了輛出租車，向沐蘇月問。
沐蘇月搖了搖頭“謝謝，不用了，到時候要繞半個城市。”
赫然家住在市中心，從機場抵達也隻需要十多分鍾，而她家則是靠近郊區的位置，還是與之反方向。
“那好，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好！”
赫然囑咐完，沐蘇月朝她揮了揮手，莞爾一笑地微微點頭。目送著赫然的車子遠離，沐蘇月看了看手裏的時間，八點二十，機場周圍燈火通明，她拖著行李箱，一直都到機場馬路的對麵，攔了輛車。
“曇華北路102”她簡潔的報了地名，靠在後座的窗戶上看著外麵的街景。
這條路既熟悉又陌生，帶著孤獨的回憶，記載著她一整個青春。
路邊的梧桐，街邊商鋪，以及擺攤的老爺爺。高中時也是這樣的下雪天，父親去學校接她，她從學校出來看著沐長烽撐著傘，目光一下就鎖定在她身上，一見到女兒就朝她揮手的樣子像極了站在原地揮著紅旗的士兵，沐蘇月跑過去才看到他的手指已經凍得通紅，不知道他在這裏等了多久，而沐長烽也像沒事人一樣，替她撐傘，兩人一路走在雪地裏，經過路邊賣地瓜的老爺爺時，沐蘇月停了下來，父親一直不允許她吃這種路邊攤食物，可是那天，出乎意料之下居然允許了。父親給她買了兩個又大又香的紅薯，熱乎乎的，沐蘇月將其中一個塞進父親手裏，對他說“給你熱熱手，又可以吃還可以當熱手寶一舉兩得。多好。”
當時父親笑她“小機靈鬼”
“司機。就停路邊吧。”回過神來，沐蘇月開口道，司機將車子停在路邊，沐蘇月下了車。
沿途中，路邊散落的梧桐葉，積雪灑在地麵，昏黃的路燈下照射出殘缺的舊影。
不遠處依舊是那位賣地瓜的老爺爺，坐在他自帶的小板凳上，時不時的盯著他的推車，好像更加滄桑和蒼老了一些，臉上的皺紋隨處可見似褶皺的紙張紋路。
沐蘇月緩緩的走了過去“爺爺，我要兩個地瓜。”
“好嘞。”老爺爺特別熱情，一見有顧客便露出和藹的燦爛的笑容，他嘴裏殘缺的沒有一顆牙齒了，卻依舊很開心的樣子。
“要最大兩個。”沐蘇月看他站起身，背依舊挺不直，不知怎的，她的目光變得有些濕潤。
老爺爺轉身對她道“我給你挑挑，挑挑啊。”
於是，老爺爺給沐蘇月挑了兩個最大的，沐蘇月拿著道了謝，瞬速離開。
她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提著兩地瓜，走在冷風中，寒風刺骨灌進她的頸間，冷意一下子從上到下貫穿整個身體。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沐蘇月看著曇華北路的路口，猶豫了半天還是走了進去，最裏麵的倒數第二間房子，是沐宅，她家老宅。三年前就賣了。
她停在在周圍的花園路邊，就著路邊椅子坐下，拿著手裏的東西開吃。
她隻是想臨時回來看看，隻是這裏已經不是她家了。再也不是。
手裏地瓜的香氣彌漫，熱度有些燙嘴，可是她就像十幾天沒有吃飯一樣，一口一口的狼吞虎咽。不一會兒，倏然眼裏的淚水無聲下落，滴在嘴邊，香甜的味道裏夾著鹹味。
周圍還算寂靜無聲，冬日的夜晚總是顯得清冷，萬物皆灰，呈雪琢白。
成明將凜冬給的文件看完之後，再也沒有絲毫心情辦公，他將眼前的電腦關了，推向一邊。書房的燈光帶著一抹暖熱的氣息。窗外已經模糊一片，看不出幾許街景。
他站起身，將手上的資料整理好，沉凝半刻對站在麵前的凜冬低聲道“去重新查一下當年沐長烽出事的具體狀況，還有關於丁嶽、許林以及盛景元這幾個人與沐長烽生前的關係和詳細資料。以及沐蘇月這三年究竟去了哪裏。”
“是。老板。”凜冬點了點頭，想了想剛剛成明說的，又忍不住多問一句“老板，你是在懷疑什麽？難道沐長烽的死不是意外？”
“事情或許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說完。成明將整理好的資料放進一個文件袋裏，接著將它放入身後書架的抽屜裏鎖好。沉默著想了想，或許沐蘇月突然出現，突然在他公司也不是那麽簡單。三年前的事，他雖然不怎麽了解，可在接手公司之前也算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您是懷疑沐小姐還是……”
“我懷疑當年的受害者或許並不是真正的受害者。”
凜冬剛啟齒的話還未說完，成明轉過身，眼眸深邃似寒夜星空，麵容嚴肅沉聲地說出結論。他目光掃過書桌上的時間，對著凜冬繼續道。
“已經很晚了，你先休息。”
“那行。你悠著點啊，別忙太晚了。”
“嗯。”
成明懶得跟他在囉嗦，淡淡應了聲，對他揮了揮手，以示催他離開。
凜冬離開不過半會兒，成明去了地下室酒窖，他走在一排排的酒架邊，隨意挑了瓶，拿著杯子走到窗邊的方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自己就那麽靠在桌邊，目光凝視窗外星空，此時的地下室沒有半點暖氣，他墨色的眸子如黑夜的星光一樣散發出銳利的目光，心下靜默沉思。半響才舉起酒杯放到唇邊紅色的液體發出淡淡的馨香，透過唇齒，冷卻心房，那裏十分滾燙，期盼融化冰霜。
沐蘇月拖著行李箱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乘著最後一班公交回住所已經是十點鍾。
推開門，周圍漆黑一片，葉音已經睡了，她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給赫然打了個短信進了房間。
窗外再次下起了片片飛雪，沐蘇月站在窗口，打開窗，伸手去接，冰雪入手即化。有些東西，就像這雪一樣，想觸碰，可是再也觸碰不到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