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員額員外

  這個月，對於檢法大院的人來說都是意義非凡的。司法改革正式在全國範圍內推開，檢法兩家開始實現人員分類改革，分為員額檢察官/法官、檢察官助理/法官助理、司法行政人員。h市率先完成司法改革工作，秦簡成為h市檢察院最年輕的員額。


  伴隨著司法改革的h市檢察院的人事大地震。這次人事調整，幾家歡樂幾家愁。一直嘟囔著要去公訴席上一展才華的林奕華被分到了法律政策研究室，理由是林奕華是他們三個人當中唯一的研究生，又是法大畢業，足以配得上研究室的高門檻。薛佳佳調離了公訴去了控告申訴處，而溫暖則去了公訴處。


  中午吃飯時，林奕華在那邊各種抱怨，“為啥單位要這麽埋沒我的才華，讓我去法律政策研究室。我不想去這種沒有實踐意義的部門。”


  溫暖雖然沒辦法理解林奕華非去公訴的心情，但是想到自己去了林奕華一直想去的公訴，就選擇在那邊默默扒飯。


  “哎，我還不是去了控申。一想到那些信訪戶，我就很心煩。我本來就是想找份輕鬆點的工作才考了檢察院。早知道還不如在原來的單位呆著。還是溫暖你最好，輕輕鬆鬆去了公訴。公訴多好啊，又是核心業務部門，案件量又少。”薛佳佳一句話就把溫暖置於矛盾的中心。


  溫暖隻能在那邊尬笑，“其實，我也不知道為啥組織會讓我去公訴。其實控申也挺好的，駱處長人特別好，除了每周要信訪接待一次，工作還是很輕鬆的。”


  “小暖啊，你以後辦到好玩的案子，拿出來我們一起討論討論。”林奕華立馬從悲傷的心情中走出來，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溫暖。


  “額。。那是肯定的。你也知道我就是個學渣，到時候肯定有很多問題需要請教你。”


  “哎，早知道這樣，這個研究生還不如不讀，一點優勢都沒有，反而成了最大的劣勢。”林奕華不解道。


  “事物是發展變化的，且行且看吧。”薛佳佳神補刀。


  下午，溫暖和薛佳佳對接完工作，到公訴處報道。


  “高處，您好。我是新來的溫暖，溫暖的那個溫暖。”溫暖站在高戴的辦公室聲音響亮的說道。


  “小姑娘挺有氣勢的嘛，不錯不錯。很適合站在公訴席上。”高戴略帶考究地看著溫暖。


  “高出，您過獎了。”


  “現在公訴就秦簡沒有助理，你就跟著秦簡辦案吧。”


  “秦簡？”溫暖不可置信地反問道。


  “嗯，雖然秦簡是資曆最淺的員額檢察官，但是他卻是最優秀的員額，我相信你跟著他肯定有所進益。”高戴以為溫暖不願意跟著秦簡，趕忙解釋道。


  “好的，我聽領導的。”溫暖努力壓製自己內心的狂喜，處變不驚道。


  “那我帶你去秦簡辦公室，做一下交接工作。”


  秦簡辦公司門口，溫暖看到秦簡正對著電腦在快速的打字，整個辦公桌上是一疊疊對著像小山一樣高的案卷，但是整個辦公室環境很整潔，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物品。和溫暖記憶中那個高冷的少年完全吻合。


  高戴敲了敲門，秦簡抬頭看了一眼，就站起身來，“高處。”


  “小秦，這是新來的檢察官助理溫暖，以後就跟著你辦案了，就和你一個辦公室。”


  “一個辦公室。一個辦公室”溫暖被幸福徹底衝昏了頭腦，即使她當初考入h市檢察院，她都重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著秦簡辦案，更加沒有想過竟然可以和秦簡一個辦公室，溫暖忍不住笑出聲來。

  當溫暖注意到高戴和秦簡正奇怪地打量自己時，她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道，“匯報領導，我一想到自己要跟著院裏最年輕的優秀骨幹辦案，就按耐不住自己這顆熱愛學習、熱愛業務、急於進步的心。”


  高戴被溫暖逗得哈哈大笑，隻有旁邊的秦簡滿臉黑線。秦簡暗自腹語道，“孽緣。”


  “好了，我先走了。小秦，你和小溫做一下交接工作。你順帶幫小溫搬一下辦公室吧。我們公訴也就你這麽一個年輕壯丁。”


  高戴此言不虛，所謂的公訴早已成了母訴。h市公訴總共30多人，但是男人卻隻有高戴和秦簡，堪稱“母訴”。


  “小件物品你自己先搬起來，搬不動的你先留著，我待會幫你搬。我現在手上有一個案子很急，今年就要訴出去。”秦簡瞬間切換態度，冷著一張冰山臉對著溫暖。


  溫暖弱弱地“嗯”了一句，就開始跑上跑下自己搬東西。


  當溫暖把該搬的雜物都搬好了，隻剩下電腦和辦公室的時候，她坐在原來控申的辦公室發愁。這時，薛佳佳已經把辦公室從公訴搬到了溫暖辦公室門口。


  “你怎麽還沒有把桌子搬走？”薛佳佳略帶怒氣地說。


  “秦簡現在在忙，我得等他來幫我搬。”


  “額，你不搬，你讓我怎麽搬進來？”今天的薛佳佳有點咄咄逼人。


  溫暖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薛佳佳，但是她還是好脾氣地說，“你等我一會，我給林奕華打個電話，讓他先來幫我搬一下。”


  林奕華真的是一個隨叫隨到的爽快人，電話那頭他一聽到溫暖求救，不到一分鍾就衝到溫暖麵前了。


  “你還真是積極，看來研究室工作很空嘛？”薛佳佳挖苦道。


  “研究室工作空不空和你有啥關係？你又不是我們領導？”林奕華本來就不喜歡薛佳佳，他總覺得薛佳佳有點陰鬱，可能和一把年紀嫁不出去也有關係。


  “好了好了，別管研究室工作啦。小林哥哥，你趕緊幫我把桌子搬到門口吧。”溫暖一句話把即將燃起的硝煙味吹散。


  等林奕華把桌子搬到門口後，他轉過頭對著溫暖，“既然幫你搬桌子，為啥不直接搬到你辦公室，而是要放門口？”


  “秦簡說會幫我來搬。”溫暖低頭踢了踢腳，但是腳下並沒有任何東西。


  愛情經曆為零、天生沒有愛情細胞的林奕華並沒有懂溫暖的意思，他一把抱起辦公桌，“哎呀，你等他等到什麽時候去，他要是來幫忙早來了，還等到現在嗎？還是我幫你搬吧，反正也不差這麽幾步路了。”


  “別啊。。。研究室工作這麽忙，我已經耽誤你寫一篇大作的時間了，你趕緊上去吧。”溫暖邊說邊把林奕華往電梯口推。


  林奕華被溫暖這波神操作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無奈地走了。


  溫暖繼續坐在樓下等秦簡，一個小時、二個小時過去了，依然沒有見到秦簡的蹤影。溫暖看了一下手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她鼓起勇氣回到秦簡辦公室，她準備無論如何都要先求秦簡幫忙先把桌子搬上去。


  溫暖到秦簡辦公室，她徹底傻眼了，門鎖了，秦簡人不見了。她開始後悔當初為啥不讓林奕華幫自己把辦公桌搬好。她掏出手機，準備給秦簡打電話，翻了半天，發現自己竟然連秦簡的電話都沒有。溫暖第一次感覺到孤立無援，她把電話本翻了一遍，於是給程熙打了個電話，“程熙，你在哪裏？”

  “你猜，我在哪裏？”程熙笑著問。


  “我不知道你在哪裏，我隻知道自己被關在了辦公室門口。”溫暖帶著哭腔說道。


  “小暖別哭，我就在你們單位。你怎麽了？”程熙關切地問道。


  “我今天搬辦公室，結果搬到一半，秦簡把門鎖了，我現在就在506的門口。”


  “好了好了，別哭了。”程熙從隔壁的會議室出來，拍了拍溫暖的肩膀安慰道。


  溫暖在程熙的懷裏嚎啕大哭，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身在異鄉是這麽無助的一件事情，而身後的秦簡看到這一幕覺得很莫名其妙。


  秦簡輕咳了一聲，溫暖才離開程熙的懷抱，她瞪著一雙哭紅的眼睛，看到不遠處站著的秦簡，以為自己看到了幻想。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說，“原來你沒走？那你幹嘛鎖門？為啥不和我說一下？”


  溫暖連珠炮似的質問，不禁讓秦簡覺得太陽穴微微跳動。他定了定神，淡然地說道，“程法突然過來和我交流案子，我們在會議室開會，辦公室有案卷，所以我把門鎖了。至於為啥不通知你，不好意思，今天太忙，把你忘了。”


  “把你忘了”深深刺痛了溫暖，但是溫暖隻是一個偶爾神經質的人，她對疼痛的記憶隻有三秒。很快，溫暖就恢複正常，抽著鼻子，對著程熙佯哭道，“程熙哥哥，你先幫我搬桌子，好不好？”


  從小到大，隻要溫暖開口求程熙什麽事情，她必然會改口叫“程熙哥哥”，必然每次都委屈巴巴，但程熙卻很吃這一套，他每次看到這樣的溫暖都會很心疼，哪怕再重要的事情，他都會放到一邊。所以這次也不例外。程熙對著秦簡說，“秦檢，我們先幫小暖搬一下桌子？然後繼續討論？”


  當檢察院最年輕能幹的秦簡和法院最年輕帥氣的程熙都給溫暖搬桌子時，這絕對是h市法檢條線最美麗的風景線。剛才的委屈在霎那間就消散了，溫暖甚至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都在幫自己。


  搬完桌子，溫暖繼續打掃著506辦公室，秦簡和程熙回到會議室繼續討論案子。等溫暖全部整理完畢後，溫暖的肚子也很爭氣地“咕咕”叫。溫暖走到會議室門口，敲了敲門，裏麵的人說了一句“請進。”


  “尊敬的秦檢、敬愛的程檢，愛崗敬業是好事情。但是，民以食為天，你們高貴的肚子難道不餓嗎？”溫暖一個勁給程熙使眼色。


  “秦簡，我們也討論得差不多了。要不一起去吃個飯吧。”


  秦簡點點頭。


  h市檢察院附近有家廣東菜相當不錯。秦簡、程熙、溫暖都是g市人，所以對於廣東菜肯定都是心頭愛。


  飯間，程熙看了看溫暖，對著秦簡說，“溫暖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以後就要靠你多照顧了。”


  “嗯，希望她不要給我貼麻煩。”


  “額。我盡量。”


  程熙並不知道秦簡給溫暖補習過一個暑假，畢竟那年他已經在h市中院工作，而溫暖、秦簡都沒有和他提起過這段往事。對於溫暖，秦簡滿足了她年少時候對愛情的旖旎，這是她內心深處最美的時光；而對於秦簡，那段時光是不願回首的痛苦過往。那個時候他麵臨著父親突然去世、母親生病住院，自己一下子成為家庭經濟支柱。雖然那個時候他已經考入h市檢察院，但距離上班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所以他選擇勤工儉學來補貼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