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翻白眼兒了!
魔龍雖然非常介意嵇若的不恭不敬, 卻因為嵇若是唯一一個土靈根,也是唯一能夠成為黃沙陣守陣者的人, 不打算跟他計較。
而且想要繼承守陣者真正的能力, 必須要自願獻祭,如若不然,魔龍早就抓了五行相符合之人, 嘗試開啟大陣了。
因此他甚至耐著性子問嵇若:「哪裡不對?」
「你是鴻達至尊沒錯, 你這張臉化成灰我都認得,可我明明記得你是個女人。」
嵇若問他, 「所以你到底是女扮男裝還是男扮女裝?
這是什麼特殊的癖好嗎?」
這話問的, 就差直接指名道姓罵他是個不男不女的東西了。
魔龍放在椅子上的手攥緊, 他在外面扮成女人, 還不是因為燭龍神君, 他的親姐姐在人間極受追捧, 海潮國至尊之位,又只傳女兒!
不過他強忍著怒火,沒有當場發作, 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只說:「是男是女又如何?」
。
「我是這世上最後一條燭龍, 天生的天魔之體, 註定是這世界至尊。」
嵇若還想再說什麼, 話還未出口,就被魔龍打斷, 「別說那些無用的, 我將你帶來這裡, 並非為了閑話家常。」
魔龍的耐心徹底消耗殆盡,直接說:「下面便是萬鬼窟, 也是這黃沙陣的陣眼,你只要從這兒跳下去,扛住萬鬼的啃噬,就能夠得到守陣者的強大力量,成為這黃沙陣的守陣者。」
嵇若閉著嘴,魔龍說完了他也不接話,魔龍皺了皺眉,繼續說:「只要你成為了守陣者,就有強大的能力能夠救你的同伴們。」
嵇若還是不言語。
「你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說話!」
魔龍忍不住低聲咆哮。
「你少騙人。」
嵇若抱著自己的手臂,那張過於稚嫩的臉上,和魔龍臉上是兩種桀驁不馴。
「前面幾個陣中,我的同伴們都成為了守陣者,但我們還是被逼著走到了這裡,落到了你的手上,你覺得我會信你的鬼話?」
魔龍狠狠一拍椅子,「難道你就不想要無窮的力量?」
「這世界根本就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魔龍從椅子上站起來,抬起雙手張開雙臂,情緒有些激動,「上古修真者飛升乃是家常便飯,魔族妖族地仙遍地,靈脈盤踞,仙山不知幾多!」
「靈獸仙鳥,天才地寶,多不勝數,那才是真的盛世。」
「可你看看現如今的世界,人間的生機之脈斷裂,靈氣匱乏,致使萬物靈力消散殆盡,人族這等卑微的種族,居然開始佔據所有種族的上風,妖族淪為奴隸,魔族被驅逐於虛無之地,天道倫常都亂了!」
魔龍幾步走到嵇若的面前,慷慨激昂,滿面赤紅地說:「你說,這樣的天是不是該翻了它!」
嵇若抱著自己的手臂,看傻子一樣看著魔龍,他不太會形容,但是如果溫蓉蓉在這裡的話,溫蓉蓉肯定能夠精準地形容。
因為魔龍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搞傳銷的中二病。
只可惜,賣腳氣水的,賣到了沒有腳的人身上,嵇若等著他激情四射地說完,才開口不咸不淡道:「可我就是你口中朝生暮死、一無是處的人族。」
魔龍欲要出口的煽動的話哽在喉嚨里,嵇若又說:「你既然這麼瞧不起人族,為什麼還要維持人形?」
魔龍面色沉了下來。
嵇若又說:「我算是搞清楚了,你是想要翻天覆地。」
「我猜猜,你是想要放出五行誅邪陣鎮壓的那些混種,好讓像你這樣的妖魔稱霸天下。」
「可是不論族妖族還是魔族,修鍊千百年的最終目的,都是化為人形,體驗人族才有的七情六慾。」
嵇若說:「你該知道,人族朝生暮死,卻生生不息,是一切生機的本源。」
「狗屁!」
魔龍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一切都是狗屁!」
。
他說著抬起手,猛地朝著嵇若抓去——
凶戾的魔氣,從他的身體里猛地爆出,迅速將嵇若捲入其中。
嵇若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直接被魔氣束縛住四肢,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魔氣不斷朝著他的身體里鑽,嵇若痛苦不堪,卻咬著牙不肯吭聲,而是兇狠地抬起頭朝著魔龍啐了一口。
「不男不女的東西還妄想顛覆天下!呸!」
魔龍怒火滔天,脖頸之上已經寸寸開始浮現龍鱗,他怒不可遏的將魔化的龍爪抓在嵇若的頭領,眼見著尖利的指甲,已經狠狠刺入嵇若的頭,轉眼之間便能將他的頭蓋骨生生給掀下來!
嵇若的眉心之中,流下了一條細細的血線,但他的面上半點不見畏懼之色,開口又是一句,「我看你還是做女人比較像個人!」
。
這是純粹的作死行為,事到如今,他們全部都落入了這不男不女的魔物手中。
這魔物要他跳下萬鬼窟,成為黃沙陣的守陣者,好為他開啟大陣,殘害天下蒼生。
一路上他們早已經領教了那些混種的能力,若真是令大陣開啟,放那些魔物回歸人間,人族焉有活路,他的同伴們又焉有活路?
既然橫豎左右都是個死,不如激怒這個魔物殺了自己。
同行的同伴之中只有他一個是與這黃沙陣相符合的土靈根,千辛萬苦地將他騙來這裡,定然是因為他無可替代。
如果他死了,這魔物的翻天大計就算不會直接被毀掉,也能耽擱一段時間。
他的同伴們說不定還能想到其他的辦法,因此嵇若視死如歸。
不過就在魔龍真的要將他的頭蓋骨給掀下來的時候,溫蓉蓉跌跌撞撞地從外面跑進來,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魔龍的面前,抱住了他要掀開嵇若頭蓋骨的手臂,「父親不可!」
。
溫蓉蓉昨天晚上睡得晚,今天早上又因為這黃泉之中是在地下,昏暗不見天日,起得稍微有點晚。
誰知道魔龍這麼迫不及待,還未與她和雲無常商量,就直接將嵇若帶來了這萬鬼窟,妄圖蠱惑嵇若跳下去。
嵇若看起來像個小男孩,十分好騙的樣子,但其實他已經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傢伙了,怎麼可能被魔龍三言兩語蠱惑,魔龍又不會什麼迷幻之術。
溫蓉蓉被雲無常從被窩裡給拉出來的時候,聽說了魔龍將嵇若帶來萬鬼窟,險些嚇得背過氣去。
就憑嵇若平時和齊滿月吵架的那個勁兒,他要是和魔龍撞在一起,幾句話不到,必將招來殺身之禍。
溫蓉蓉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跑過來的,連鞋都跑丟了一隻。
抱住了魔龍的手臂之後,將一路之上想的各種能夠讓魔龍怒氣消減的說辭,連珠炮一樣朝外炸。
「他是唯一一個土靈根,也是唯一一個修鬼之人,若是沒了他,沒有人能扛得住萬鬼啃噬,沒有人能做得了這黃沙陣的守陣者!」
「父親息怒!」
「他都翻白眼兒了!」
「父親,他本就在上一個火炎陣之中受傷,你若再下狠手,他就是自願跳下萬鬼窟,怕是也做不成守陣者了!」
「父親,你快放手啊!父親!」
溫蓉蓉本來不常叫魔龍父親,因為實在太害怕他了,而且他們是塑料父女,溫蓉蓉每次被迫叫起來都磕磕巴巴的。
但是這會兒為了把嵇若從魔龍的龍爪之下給救出來,她這幾聲父親叫得十分情真意切,宛如一個離家多年終於回歸的二十四孝好女兒。
魔龍天生暴虐,剛才是真的差點被嵇若言語給刺激得沒了理智,幸虧溫蓉蓉趕到的還算及時。
雲無常趁著魔龍暴怒,分不出神識去窺視這黃泉鬼域之中其他地方,迅速去了一趟關押溫蓉蓉其他同伴的籠子前,傳達了溫蓉蓉和他的意願。
至於他們相不相信……那隻能看溫蓉蓉跟他們這一路走來,彼此之間信任到底有幾分。
此時此刻雲無常簡短交代之後,也迅速朝著萬鬼窟掠來,后溫蓉蓉一步,抓住了魔龍的手臂。
「尊上息怒,大陣開啟在即,若是殺了他,人間再難尋到修鬼道土靈根之人,難道等待千年的大計,要被就此擱置嗎!」
雲無常一聲低吼,連魔龍身上翻滾的魔氣都被壓制了一瞬。
雲無常身上爆出森涼鬼氣,更帶著一些醒神的功效,這一聲不僅魔龍的理智恢復,連被殃及池魚導致鬼氣灌體的溫蓉蓉和嵇若,齊齊打了個抖。
但魔龍雖然理智恢復,身上的魔氣消減收斂,但他壓在嵇若頭上的龍爪,卻半點沒有挪開之意。
而是冷笑了一聲,直接以神識強勢的碾壓進去,強行搜神。
這無異於用鈍器直接撬開腦袋,溫蓉蓉曾經遭受過一次搜神,當時她身為小鬼,鬼氣還很不足,險些魂飛魄散。
嵇若也承受不住這樣強橫的神識窺探,抱著頭髮出了一聲極其凄厲的慘叫。
溫蓉蓉迅速鬆開了魔龍的手臂,向後蹬了幾下,躲得遠遠的,免得被魔龍的神識給掃到。
很快嵇若像被抽離了魂魄一般,軟軟地滑倒在地,魔龍的龍爪從他的頭頂上挪開,變為了正常的手掌。
他冷笑一聲,極其地不屑,走到嵇若的面前,一腳踩在嵇若的臉上。
雖然他恨不得將腳下之人碾成肉泥,但是他確確實實還不能動他,不過魔龍已經從他的記憶之中,找到了能夠操控他的辦法。
嵇若被踩在臉上,死了一樣,一動也不動,只有眼睛還睜著,眼中卻滿是茫然,眼神都沒有聚焦。
溫蓉蓉揪心地看著,不敢多說一句話,他知道魔龍最擅長利用人的軟肋,利用那些最重要最在乎的一切,去操控別人。
溫蓉蓉只祈嵇若不要有什麼太過致命的軟肋。
但是生而為人怎麼可能沒有軟肋,沒有在乎的東西呢?
魔龍這一次頗有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等到嵇若恢復一些神智,這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你姐姐的魂魄很弱,一個不慎……就會灰飛煙滅啊。」
一直視死如歸的嵇若,聽到「姐姐」兩個字,整個人哆嗦了一下。
溫蓉蓉知道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