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動輪椅就想跑
溫蓉蓉其實一直都是個好脾氣, 她心大,很多事情都不往心裡去, 總抱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態。
但是當她看清了被鴻達至尊叫做「地圖」的南榮慎, 被她推著進了殿內,溫蓉蓉從沒有過的憤怒了。
她瞪著南榮慎問他為什麼來,卻心中如何不明白, 自己到了海潮國才僅僅三天, 從圖東都城到這裡,日夜兼程也要二十幾天。
也就是說, 她和南榮元奚一走, 鴻達至尊便將南榮慎帶離了圖東都城。
說不定一路上就跟在他們的後面, 溫蓉蓉簡直氣血攻心, 她一整晚上都在看南榮元奚的面色行事, 但是這會兒她不想看了。
於是她直接一把拉過南榮慎的輪椅, 原地轉了一圈之後一腳蹬在輪椅上,把他蹬向南榮元奚那邊,然後手中長簪直接朝著鴻達至尊扔去——
這長簪之上符文滿刻, 乃是讓人身形減慢速度的靈器, 雖然只是減慢一些, 且在鴻達至尊這種大能身上, 更是大打折扣。
但是就減慢那麼一時片刻也夠用了。
溫蓉蓉拋出長簪的瞬間, 低喝一聲,「不想死得都給我躲遠點!」
然後從乾坤袋中摸出了旋羽弩, 直接朝著鴻達至尊射去。
這旋羽弩, 可不是在外售賣的那些東西能夠比的, 這是溫蓉蓉自用的,是她保命的玩意, 威力可想而知。
殿中諸位自然也知道這旋羽弩的威力,於是眾人一鬨而散,居然沒有一個在鴻達至尊身邊護著的。
第一支箭/矢極速破空而去,箭頭在半空中炸裂成花,直直朝著鴻達至尊身上射去的時候,箭/矢的嗚嗚聲就像是催命音。
但是鴻達至尊修為高深,溫蓉蓉知道她已經達到了地重開海境修為,不可能被她這一擊而傷。
但是溫蓉蓉端著弩,面色肅冷,在第一支箭/矢輕鬆被躲過之後,第二支第三支,用迅疾到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朝著鴻達至尊躲避的方向射去。
「砰!砰!砰!砰!」
靈光四處炸裂,炸裂之處無論是門窗桌椅,甚至是這鴻達大殿的石柱,全部被箭頭的威力炸成飛灰,濺落在地上的毒液滋啦啦地腐蝕著周遭的一切,一股濃郁的酸味嗆進眾人的鼻子。
眾人面色微變,這等兇悍的旋羽弩他們從未見過,他們掩著鼻子再度躲遠一些,看著溫蓉蓉的眼神變了又變。
但是正如先前他們都不曾阻止溫蓉蓉和齊滿月的衝突一樣,現如今更無人阻止溫蓉蓉對著鴻達至尊動手,說白了,他們心中對於這個至尊,早就沒了半點敬畏之心。
而溫蓉蓉出手迅疾得根本不像個凡人,她經年累月的試煉靈器,又因為身上馭靈契的融合,身體各個方面都得到了加持,她此刻簡直像一個冷血無情的獵手,將放空的旋羽弩扔在地上,又從袖口乾坤袋當中拿出了旋羽箭。
搭弓射箭的速度絲毫不遜於連發的旋羽弩出箭速度,整個大殿幾乎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被炸成了廢墟,連鴻達至尊的座位都被溫蓉蓉炸的四分五裂。
鴻達至尊身形肉眼難以捕捉,但這麼密集的攻擊之下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而溫蓉蓉似乎根本不需要去捕捉她的方位。
但是每支射出去的箭,總能夠險險擦著鴻達至尊的身邊,有的箭頭炸裂的靈火甚至能撩到她的法袍。
這可不是一個凡人與一個地重開海境高手的對決。
眾家宗門宗主的面色變了又變,尤其是之前和溫蓉蓉起衝突的齊滿月,面色青青紅紅,溫蓉蓉方才若是用這弩/箭對她出手,她就算不死也去半條命。
各宗宗主慢慢都退到了同一個角落,而南榮元奚拉著南榮慎的輪椅,也在角落看著,南榮慎一錯不錯看著溫蓉蓉,好像從未認識過她一般。
連南榮元奚也不由得被她這一手給震的呆了呆。
「這是凡人?」
生死齋嵇若裹著自己的黑袍,嘖嘖道,「十宮樓樓主這麼大的脾氣啊,這還在皇宮呢就和至尊動手……」
其餘眾人都不接話,倒是南榮元奚低頭問南榮慎,「可是她令人脅迫你來的?」
南榮慎搖頭,看著溫蓉蓉,完好的那半邊面色凝重,欲要操縱輪椅上前,卻被南榮元奚拽住了。
溫蓉蓉和鴻達至尊斗得天昏地暗塵屑飛揚。
鴻達至尊並沒有還手,一直在到處躲避,像個被拴住了腳的飛鳥,即跑不了,也讓獵人射不到。
離奇的是站在大殿後面的,以雲無常為首的她的親衛,沒有任何一個上前護著鴻達至尊。
而洗漱好了站在雲無常身邊的溫澤陽,也只是面色深沉地看著自家小妹怒火衝天的和鴻達至尊動手。
一直到溫蓉蓉旋羽箭也射光了,整個大殿殘垣斷壁,連天頂都被炸出了窟窿。
溫蓉蓉看著鴻達至尊只是衣袍稍亂地落在不遠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冷笑一聲從袖中摸出了目前她手下妖奴煉製出的最高品階的靈流彈。
兩隻手抓出四個,這四個,能把這皇宮炸掉大半。
這一次鴻達至尊的面色變了,「溫樓主莫惱,你何不問問你夫君緣由,再來與我分辯,這鴻達大殿被你毀成這般模樣,你還不消氣嗎?」
「我問什麼,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中不清楚嗎?」
溫蓉蓉站在大殿正中央,唯一一塊算是完好的地方,冷聲道,「你做的時候,便該知道我會惱啊。」
「我生平最恨旁人拿我家人威脅我,你做了一次,我諒你憂國憂民迫不得已,」溫蓉蓉說,「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
她嗤笑一聲,「你不想活了,我送你上西天,反正這海潮國,我看有你沒你都一樣,你在殿內龜縮不出整日哭墳那些年,各國反倒好得很。」
她說著不再廢話,直接一顆靈流彈朝著鴻達至尊扔了過去,「轟」的一聲,整個大殿都顫了顫,這東西殺傷面積太大了,是很難躲過去的。
饒是鴻達至尊有開海境的修為,也難以躲避,因此她並沒有躲避,而是直接以靈力護體,生生受了這一下。
這一下她心口一震,喉間湧上了些許腥甜,天頂徹底坍塌,鴻達至尊也再不顧什麼風範,直接在四溢的煙塵和靈光中暴起,掌心運起兇悍靈光,朝著溫蓉蓉迎面拍來——
這是殺招,就像溫蓉蓉也不跟她留手一樣。
「蓉蓉!」
南榮慎要上前,奈何南榮元奚拉著他的輪椅,他總不能爬過去。
而除他之外,其餘的人,包括溫澤陽都分毫未動。
溫蓉蓉自然是避不開這一招的,她就沒想著避開,她身上穿著的戴著的全都是靈器,溫蓉蓉膽子小,她怕死,所以她十宮樓,做得最好的不是攻擊靈器,是護身靈器。
她穿了一身,掉進天塹的龍焰深坑都不一定死,等的就是鴻達至尊靠近,不靠近殺傷力怎麼能大?
她打算用「同歸於盡」一樣的招式,在她和鴻達至尊離得最近的時候將手裡三個靈流彈一起引爆,炸不死她也讓她半身不遂!
但是誰料到還未等鴻達至尊滿含怒意的致命一掌拍到溫蓉蓉的肩頭,突然間「嗡——」的一聲,溫蓉蓉身上的馭靈契感知到了主人的危險,陡然間從身體內彈出。
赤金色的妖紋組成了道道環紋,嗡嗡震顫著從溫蓉蓉的頭頂一直環繞到她的腳底,如同牢不可破的赤金鎧甲,何止刀槍不入,簡直金鐘罩體。
將已經飛至溫蓉蓉身前的鴻達至尊彈飛了出去——
「哐!嘩啦啦——」是人體生生撞塌了後殿的牆壁。
「噗!」
是鴻達至尊伏地不起噴血於地面的聲音。
溫蓉蓉和牆壁坍塌之後,站在後殿的溫澤陽對視一眼,溫澤陽對她拱了拱手,是那種抬著雙臂的,軍將之間最高禮儀。
溫澤陽身側站著的雲無常看了溫蓉蓉一眼,似乎是笑了下,然後帶著人去攙扶鴻達至尊。
溫蓉蓉眨了眨眼,還有點懵,除了眉心熱熱的,她完全在狀況之外。
她手裡還捧著沒來得及使用的三個靈流彈,她身上的珠釵環佩法袍束帶,都好好的並沒有被觸動。
十宮樓的每一個靈器,在最開始做出來,都是經由她之手,她親自測試威力,所以她了解每一件靈器的作用和極限。
但是在什麼都沒有觸動的情況下,剛才從她身體里彈出來的那是什麼?
十宮樓難不成新做出來了什麼了不得的護身靈器?
溫蓉蓉眨了眨眼,南榮慎操縱輪椅靈巧地越過障礙,到她的身邊,拉住了她手腕,「蓉蓉……」
溫蓉蓉垂頭看了他一眼,那種狀況之外的狀態終於恢復。
她把靈流彈收起來,手抓著南榮慎的手捏了下,放開他后朝著被扶起來的鴻達至尊走去。
溫蓉蓉從來不是個跋扈囂張的人,哪怕當年她才醒過來,應該模仿原角色的行為舉止,她也沒能強迫自己囂張肆意起來。
但是今次鴻達至尊確實反反覆復觸碰到了她家人這個底線。
她不敢想象南榮慎是怎麼來的海潮國,家中雖然有妖奴山莊也有虛羅門弟子,但她二哥和母親都只是普通人。
她問都不用問,就知道南榮慎為什麼會來。
只要有鴻達至尊的人找到他,刀山火海,他都會跟著走,怕他們傷害她二哥和母親,他怎麼敢不來?
所以溫蓉蓉這一次是真的起了殺心,才會用那種「同歸於盡」的方式,也要讓她在威脅到自己家人之前先付出代價。
不過靈流彈沒有用上,溫蓉蓉不知道方才從自己身體里彈出的是什麼。
她現在也沒工夫去理會,待到回去山莊再問閼逢便是。
溫蓉蓉走過一地狼藉,走到鴻達至尊的面前,她盤膝打坐,嘴角還不斷地溢出鮮血,她的親衛圍繞在她身側。
感知到溫蓉蓉走近,她睜開眼看著溫蓉蓉的眼中卻並沒有恨意,甚至沒什麼狼狽,只聲音有些不穩地問,「溫樓主可出氣了?」
溫蓉蓉看她身上像被鞭子抽了一般,出現道道燒灼的痕迹,胸口一處最嚴重,傷處皮開肉綻,她胸好平……
確實很解氣。
溫蓉蓉站在一塊被炸碎的座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鴻達至尊,說,「我脾氣一向很好,如果你不逼我現身,我可以一輩子龜縮不出。」
鴻達至尊笑了笑,似乎對溫蓉蓉這番話很不屑。
溫蓉蓉知道每個人的腦袋褶皺都不同,因此並不為她和鴻達至尊說不通而惱怒。
她只說,「你身為至尊,我願意叫你一聲至尊,但是你若再敢招惹我,我不介意親手把你從至尊之位拉下來踩進泥地里,我說到做到。」
「可你知道我說得沒錯,若不查清楚魔獸異化的原因,我這至尊做不做又如何?」
她到現在,還在說這樣的話,溫蓉蓉皺眉看著她,真的懷疑她是為了天下蒼生才這麼不擇手段了。
鴻達至尊又提高一些聲音,嘴角帶血地同殿中各宗主說,「我還是會按照和諸位的約定,親自帶隊進入魔獸領地。」
「我可以承諾,若當真令魔獸異化的根源是血靈礦,待到血靈礦奪回,諸位宗門自可平分,我半塊不取,如何?」
各家宗主已經都從剛才躲避溫蓉蓉和鴻達至尊鬥法的角落出來,站在破敗的殿門門口,聞言面色頓時微變,這個條件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溫蓉蓉皺著眉,鴻達至尊又抬眼看向她說,「溫宗主也不必惱怒,我並未威脅定南侯。」
「我身在海潮國,你的妖族軍也在海潮國,我怎敢相隔幾千里去迫害你的家人。」
鴻達至尊按著心口咳了兩聲說,「你可以問問定南侯,是否是我逼迫他來……」
溫蓉蓉回頭看向南榮慎,懶得再跟鴻達至尊說什麼,只說,「你可以隨意狡辯,我若是信了算我輸。」
她說著轉身欲要離開,鴻達至尊又說,「溫樓主身懷上萬妖奴共命契,已然融合成了如此強悍的護身陣,你難道真的要至天下於不顧,如你所說,終身龜/縮在十宮樓中不出嗎?」
溫蓉蓉腳步一頓,溫澤陽眉頭蹙起,看向鴻達至尊面色不善,她這便是在逼溫蓉蓉。
雖然馭靈契融合是真的,可也改變不了溫蓉蓉只是個沒有靈力凡人的事實,進入魔獸領地,她依舊危險非常。
而溫蓉蓉聞言卻腳步一頓,轉身看著鴻達至尊道,「你說什麼?」
鴻達至尊還未等回到,大殿之外,傳來一陣喧鬧,接著便是數不清或身著鎧甲,或化為原形的妖奴,衝破了這海潮國皇宮的守衛,趕到了大殿門前。
為首的正是閼逢。
看到溫蓉蓉安然站在一片廢墟之上,抬手示意身後妖奴暫且停下。
溫蓉蓉看到他們眼中閃過驚訝,他們今夜都被溫蓉蓉派去輔助溫澤陽守各方防線了,怎會聚集在一處?
鴻達至尊繼續道,「你看,他們通過神魂守護陣感知到了你的危險,這就來救你了,而我甚至沒有傷到你分毫。」
「想必在場諸位宗主,無人有溫樓主這個本事吧。」
「再者說但就溫樓主先前那用箭/弩的能力,我這樣的修為尚且應接不暇,」
鴻達至尊說,「溫樓主這可不是一個凡人能有的身手,即便是常年征戰的軍將,也未必有溫樓主的箭法精準迅疾。」
溫蓉蓉不知道什麼馭靈契融合的事情,但是她也懶得爭論了,到現在看來,這一趟魔獸領地勢在必行。
溫蓉蓉看向南榮慎,很多話都要回家去問。
她鬧也鬧了人也傷了,鴻達至尊自稱放棄血靈石,言語間只為蒼生,卻拿著她的能力對她步步緊逼,諸位宗門宗主都看著,她不可能不給個態度。
她頓了頓,開口說,「今日就到此為止吧,至於進入魔獸領地一事,我會提供靈器代替虛羅門,至於十宮樓……我自己會去。」
「蓉蓉!」
「蓉蓉!」
開口的是溫澤陽和南榮慎,溫蓉蓉跳下了殘破石塊,快步走到殿門口,對著閼逢揮手,「回白馬山莊去等著我。」
閼逢點了點頭,迅速帶著宛如逼宮的上百大妖消失。
溫蓉蓉推著南榮慎,朝著外面走的時候才小聲抱怨,「你都不方便,你說你折騰什麼啊……」
南榮慎抿著唇沒有吭聲,諸位宗主本來對鴻達至尊就沒有幾分敬畏,再見她被溫蓉蓉這個凡人給傷成這樣,這幾分敬畏之心也沒了。
連招呼都不打就各自散去。
其實何止是宗門宗主對鴻達至尊沒有敬畏,這天下其實早就變了。
在溫蓉蓉低價開始向普通百姓甚至是妖奴售賣靈器的那一刻,這個世界上的階級便已經開始搖搖欲墜。
被惹急的平民,本來就算是被殺了全家也不見得能近得了仇人的身,但是有了靈器,他們可以輕易報仇雪恨,哪怕最終跑不掉,但至少可以魚死網破。
這種事情多了,貴人們早已經不敢肆意而為,更遑論殘殺現在已經有人招攬接手的妖奴和半妖。
這個世界在悄無聲息也劇烈非常地變化著,宗門宗主們的那點仙術不再是百姓們追崇妖奴們畏懼的能力。
修真的宗門尚且也需要絞盡腦汁地搞錢買靈器,他們本來還對鴻達至尊的開海境修為有些忌憚,現如今一看,還不如一個靈流彈。
鴻達至尊的威信在今夜轟然破碎,至此,溫蓉蓉的十宮樓,隱隱成了各宗之首。
主要是她有靈器。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此時此刻,溫蓉蓉正坐在馬車上,看著南榮慎運氣。
但是要說真的生氣,她又能理解他,畢竟鴻達至尊的人雖然沒有真的以她家人威脅,南榮慎也不可能讓她威脅,那就只能來。
再者說他一個無法站立行走的人,有什麼資格和鴻達至尊的人討價還價?
在南榮慎的眼中,溫蓉蓉再有什麼共命契融合的神魂護身陣,再怎麼箭術卓絕,她也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需要保護的人。
而在溫蓉蓉眼裡,南榮慎就算坐輪椅也打得過大部分人族甚至是修士軍將,他就是個站不起來的弱勢之人,老實在家待著才對。
想把對方護在羽翼之下這件事,他們難得默契統一,但正因為如此,他們現在鬧起了小彆扭。
南榮慎其實也不光是因為鴻達至尊的威脅來的,他始終放心不下溫蓉蓉,從她走開始,到南榮慎跟著鴻達至尊的人追在她身後,期間的那兩三天他在家中根本食不下咽夜不安寢。
太擔心了,見不到她也太痛苦了。
南榮慎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這麼離不開一個人,說依賴也不準確,但他從來沒有這麼想念過誰。
因此見到了溫蓉蓉,溫蓉蓉生氣了,他也不跟她犟嘴,只是靜靜靠著晃動的馬車車廂看著她。
溫蓉蓉說來說去就是擔心他,被他眼神看得受不了,嘆了口氣,瞪著他,「反正你不能去魔獸領地。」
「我了解那裡的一切,我去最合適。」
「有地圖就夠了,你這樣子能有隨身帶著地圖方便嗎!」
南榮慎垂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抿著唇不說話了,側臉線條因為咬牙綳得緊緊的。
溫蓉蓉知道自己說話傷著人了,可是她說的是事實啊,南榮慎這樣確實不宜跋山涉水,她決定他實在不聽話,就把他像當初才救回來的時候一樣,鎖在白馬山莊,反正那鎖還在呢。
「鴻達至尊給我準備了一個坐騎,」南榮慎突然說,「是一頭開了靈智的虎妖,我在來的路上,已經和它締結了坐騎契約,適應了好久。」
南榮慎看向溫蓉蓉,說,「我不會拖大家的後腿,我能幫上忙,」我能保護你。
他吸了一口氣,語氣軟了些說,「我了解一切的妖魔獸,我知道魔獸領地每一處藏身之地,我比地圖要厲害多了,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呢。」
溫蓉蓉當然知道南榮慎的能耐,也知道他比地圖厲害多了,但是關心則亂。
她腦子亂糟糟的,完全不想讓南榮慎去,但是為什麼不想讓他去……她又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
因此她只是閉著眼靠著馬車車壁不說話了。
兩個人幾乎沒有吵過架,這一次也不算吵,只是因為擔憂彼此意見有了分歧罷了。
可是兩個人都難受得要死了一樣,溫蓉蓉回到白馬山莊之後逃也似得下了馬車,去同妖奴們開會。
南榮慎則是被妖奴推著去了他之前住的那間屋子。
溫蓉蓉開了個會才知道自己身上馭靈契融合了上萬妖奴的神魂,這些神魂是這世上最堅硬的鎧甲,並且不是第一次被觸動了,只不過從前都只是將要彈出便危機解除,她沒有發現罷了。
妖奴們也是因此感知到了她的危險,才會逼宮似的衝進海潮國皇宮去救她。
溫蓉蓉高興極了,這不就是真的金鐘罩嗎?
她求而不得的東西!
不過她的高興沒能持續多久,回屋子休息的時候,她的那間房正在南榮慎隔壁,她發現南榮慎屋子的燭光還亮著,他沒睡。
溫蓉蓉在他屋門外轉了好幾圈,最終沒有進去,她理不清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怎麼說,要說什麼呢?
最後她選擇回自己的房間洗漱好蒙起大被睡覺了。
南榮慎則是一直到燈燭都燃盡了,也沒有休息,他實在是忍不了,轉動著輪椅到了溫蓉蓉的房門口。
守門的妖奴見到他還貼心地把他給推屋裡去了。
南榮慎在溫蓉蓉屋子門口,手指抓著輪椅幾度指節青白,最後嘆息一聲,慢慢轉動著輪椅到了溫蓉蓉床邊。
溫蓉蓉睡得正沉,夢境繚亂,自從不小心吃了雲無常一縷煙之後,她的夢境精彩得堪比電視連續劇。
上演的是一出一出她從未見過的波瀾壯闊的畫面,在那些畫面里,她總是會縮小,總是坐在雲無常的肩膀上。
她看到數不清的兵甲,看到壯觀無比的大樹,看到暗潮洶湧的大海,看到經年不息的烈焰熔岩,看到遍地赤沙一望無際。
也正因為這些夢境,她半夜三更總是會驚醒,平均一晚上兩三次,起身尿個尿回去夢境還能接上。
今晚她也沒有例外因為夢見自己掉入海中驚醒,然後狠狠抽氣之後驚坐起,就看到了床邊正抬手偷偷摸她頭髮的南榮慎。
南榮慎本來就是偷著來的,兩個人鬧彆扭還沒好呢,溫蓉蓉冷不防這麼坐起來睜開眼,他嚇得猛地縮回手,轉動輪椅就想跑。
溫蓉蓉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聲音帶著才睡醒得低啞,「你要不要這麼記仇,大半夜不睡覺,跑來薅我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