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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魔亂舞

  群魔亂舞

  溫蓉蓉心滿意足地睡去, 通身舒暢醒過來。

  人生在世,最最快樂的事情, 無非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 數錢數到手抽筋。

  溫蓉蓉清早上爬起來,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升華了。

  她早上被紅煙和竹葉伺候著洗漱的時候,照鏡子看自己今天格外好的臉色, 還很離奇道, 「哇,都說女大十八變, 我十六了, 是不是開始變了?

  這臉蛋, 紅煙你看, 像不像剝殼的雞蛋?」

  她攬鏡自照, 鼻涕泡都要美出來了, 解決了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心腹大患,她往後的日子,那肯定是爽到腳趾發麻。

  紅煙和竹葉無聲地對視了一眼, 竹葉甚至暗自翻了個白眼, 她們家小姐, 自從那次掉入護城河被撈出來之後, 就不太一樣了。

  有人說, 人族是會在生死邊緣大徹大悟的,她們這些做小妖的不懂, 想來小姐這是大徹大悟了。

  雖然還是和從前一樣胡搞瞎搞, 但是和從前不一樣的, 是她現在專門搞別人,不搞自己和身邊伺候的妖婢了。

  她們這蘭庭院, 還從未如現在這般和諧過,這都快一月了,居然一個被發賣的妖婢都沒有呢。

  之前可是每月總有那麼一些大小姐看不慣的要被發賣,竹葉不如紅煙機靈,因此貼身伺候著大小姐,連個屁也不敢多放的,裝啞巴的時候比較多。

  但是現在自家小姐不搞自己人了,雖然依舊不消停,但是莫名地好相處了不少。

  也不會用那種居高臨下打量畜生的眼神看著她和紅煙,竹葉心裡對她生出了些許難言的親近來。

  「你是不是翻白眼了?」

  溫蓉蓉笑著轉頭看竹葉,「我都在鏡子里看著了,怎麼的,你們家小姐不好看嗎?

  !」

  竹葉一驚,一雙圓眼瞪得更加滴流圓,「好看,當然好看!」

  紅煙忍笑,溫蓉蓉哼了一聲轉頭,繼續對著鏡子嘿嘿傻笑,不過竹葉又多嘴道,「大小姐摟著血靈石和黃靈石入睡,氣色想不好也難啊……」

  紅煙立馬踹她,不能修鍊一直都是大小姐的痛處,為此還同大公子鬧了兩次,每次有人提起,都要火的。

  紅煙心思重,猜想溫蓉蓉抱著靈石睡,就是想要早開靈根的。

  竹葉也馬上意識到自己失言,怯怯地從鏡子里看溫蓉蓉。

  溫蓉蓉卻根本沒注意倆小婢女怕她發火噤若寒蟬,竹葉的話倒是提醒她了,血靈石和黃靈石,任何帶有靈力的東西,都不光對於修鍊者有用。

  對於不能修鍊的普通人也是有用的,靈石本身就是蘊含了天地生機的東西,血靈石尤其是生機濃郁,人活著也叫生人,溫蓉蓉醍醐灌頂,她就算不能修鍊,她也可以用這滿含生機的靈石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啊!

  從紅煙手中搶下髮帶,說,「不用你們倆伺候了!」

  兩人以為大小姐這又是火了,頓時嚇得要跪地求饒,溫蓉蓉卻說,「快,去把所有聘禮裡面的靈石,帶著靈力的東西,都給我搬到寢殿來,不用講究什麼美感,隨便擺。」

  溫蓉蓉披頭散髮的捏著髮帶,繞著自己的床走了一圈,指揮道,「找兩個工匠,給我把床底下掏空,靈石都碼進去,填不滿就從咱們家靈礦撿最好的極品灰靈運來,我母親要是問,就說我想覺醒靈根。」

  竹葉和紅煙聞言對視一眼,連忙應「是。」

  溫蓉蓉看著她們說,「傻站著幹什麼,趕緊去找工匠,午後你們還要跟我去一趟靈器店呢。」

  竹葉紅煙連忙出門去了,工匠不用去別處尋,虛羅門山莊便有常駐的修葺山莊甚至是挖掘靈礦的工匠,紅煙竹葉很快便將人尋來。

  工匠們動工幹活,她們倆布置室內,把帶靈力的器物全都擺到了溫蓉蓉寢殿之內。

  只不過用靈石填床底,還是各色極品靈石這種事情,屬實是有點喪心病狂。

  連山莊之內的工匠們也忍不住私下悄悄傳言,大小姐為了覺醒靈根,已然瘋了。

  而彼時溫蓉蓉正在蘭庭院內的一棵大樹下癱著,面前各樣瓜果點心腌制小零嘴兒,擺了滿滿一桌子,她斜倚在貴妃榻上,開盲盒一樣看也不看,手在桌子上隨便抓,抓著什麼吃什麼。

  另一隻手裡捧著一本,她前幾日在靈器店煉器師手中借來的靈器圖譜,看得津津有味。

  這世界的文字並不算晦澀,有點類似繁體,溫蓉蓉成績平平,但好歹也將就著上了個大學,很多字連蒙帶猜的,倒是也能認得八/九不離十。

  而且不認識也沒有關係,放心大膽地問別人。

  根據她側面的觀察和打聽,原角色自小也不是個什麼好學的文藝女孩,這世界上像餞軍宴那個慕容語一樣提筆作畫,開口成詩的女子也不多。

  原角色家中驕縱得很,刺繡裁衣一樣不會,舞刀弄槍還學了個皮毛,唯一擅長的就是惹事兒,給了溫蓉蓉很大的發揮空間。

  溫蓉蓉不擅長明著惹事兒,但是她擅長暗地裡搞事兒,她這些日子搞的這些個驚心動魄的事兒,結合原角色性格總體來看,居然不算崩角色。

  而是從囂張跋扈的風格,變成了野狗劫道兒。

  這會兒秋末,天氣有些涼了,溫蓉蓉身上搭著一張柔軟的毛毯子。

  不是現代那種人造毛毯,是真的毛毯。

  她沒有穿靴履鞋襪,腳趾頭埋在毛毛裡面反反覆復地抓,這也不知道是什麼毛,軟得舒服極了。

  像狐狸,但是狐狸可沒有這麼大一張整張的,都不帶拼接的。

  她抓了個蜜餞塞進嘴裡,酸酸甜甜的,把腮幫子撐得鼓起來,沒有咬,就含著嘬味兒。

  舒服地靠在軟枕上,嘆息了一聲。

  爽啊!

  這就是富婆的人生嗎?

  頭頂陽光被樹葉割裂,細細碎碎地撒在她臉上,溫蓉蓉眯眼看著,身上再沒有了臨死前那種哪哪都難受的滋味。

  沒有癌症,沒有重病,沒有日復一日的噁心頭暈。

  她也不用再擔心家裡為了她的病症負擔太重,每天活得不想活了,還強顏歡笑,怕給家人在金錢負擔之上,更添心理負擔。

  她在這樣一個離奇的世界重新活過來了,她簡直想要大喊大叫,大聲放歌。

  然後她就真的唱起來,「看鐵蹄錚錚~踏遍萬里河山!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住日月旋轉——願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身側侍奉的婢女們被她突然抽風嚇得下意識彎膝跪地,而正下朝,準備找溫蓉蓉說話的溫正玉,才走到蘭庭院外,聽著她嗓子都嚎劈似的聲音,腳步一頓,表情抽搐。

  溫蓉蓉最後一聲嗓子眼開得太大了,把她嘴裡的蜜餞給卡進去了,她連忙坐起來敲著自己的心口「咳咳咳咳咳——」

  婢女們又趕緊起身,圍著她又是敲後背,又給她遞水漱口,最後還拿柔軟的布巾,沾去她嘴角的水漬。

  溫蓉蓉像個高位截癱的患者,癱在貴妃榻上由著人伺候,腦袋枕在婢女軟玉溫香的手臂上,哼哼唧唧地被伺候著重新躺下。

  溫正玉順著蘭庭院的院門走進來,看著自家小妹這副做派,他發誓,這輩子見過最金尊玉貴的人,連當今聖上都算上,都沒有她會享受。

  溫蓉蓉都沒有起身,就只是伸出手,隨便在桌子上划拉一下,又抓了個小點心,正要朝著嘴裡塞,溫正玉在不遠處輕咳了一聲。

  溫蓉蓉立即「垂死病中驚坐起」,看到來人是自家二哥,立刻就又軟身子,索性就坐在那裡盤膝問好。

  然後把毛毯收一收,貴妃榻騰出了一點地方,拍了拍,笑著對溫正玉說,「二哥下朝啦,快來!餓不餓?

  我這院子的小廚房給我包了小湯圓,估計快煮好了,果泥餡兒的,來來來,咱倆一起吃點。」

  說著催促身邊婢女,「藍翠你去催一下小廚房。」

  一個婢女立刻應是,悄聲快步地離開。

  溫正玉站在溫蓉蓉不遠處,皺眉看著她從毛毯裡面伸出來的細白腳掌,到嘴邊的話都給噎沒影兒了。

  溫正玉是個刻板到衣服的結帶都要系的一模一樣的人,實在是看不慣溫蓉蓉這青天白日的,不著靴履就算了,連布襪也不穿。

  而等他的視線從溫蓉蓉的腳上挪開,再一看她今天的打扮,五官都要集結到一起,幸虧他長得清雋非常,能扛得住這樣嫌棄萬分的表情。

  「你這是什麼裝扮?

  成何體統。」

  溫正玉說著這樣的話,但是邁開腳步,坐到了溫蓉蓉的貴妃榻上。

  「男裝嘛,我倒是真的很喜歡虛羅門這弟子服,男女同款,」

  溫蓉蓉今天只用從南榮慎那裡扯來的髮帶,將自己的長發束在了頭頂,標準的道姑打扮。

  不過她這身體的模樣生得明艷,這一身寡淡的打扮,倒是別樣的清雅。

  溫蓉蓉說,「再者說女子那些珠釵環佩,繁瑣得緊,繁雜的梳頭樣式,還要用髮油固定碎發,每次把我這一頭秀髮勒掉好多,我早就不耐煩了……」

  尤其是用髮油,用完就跟牛犢子舔了似的,她早就不想做女子裝扮了,正好利用南榮慎當借口,給自己操個痴情的人設,省的好多麻煩。

  溫蓉蓉看著溫正玉的臉色,笑著嘻嘻嘻,「我更喜歡靈石!」

  溫正玉找她就是說這件事,他剛下朝從宮中回來,就聽聞了溫蓉蓉把床掏空了要朝裡面擺靈石的事情。

  這虛羅門中瑣事不外傳,但是沒有什麼能瞞得住他。

  「我正要同你說,你又胡鬧什麼呢,」溫正玉說,「床下塞靈石,這般奢靡至極的作風,虧你想得出來,若是傳出去,不知要惹多少人嫉妒眼紅,徒生事端。」

  溫正玉想到溫蓉蓉這麼做的目的,不由得嘆息一聲,伸手給她理了下她鬢邊在軟塌上滾的蓬亂的發。

  說,「你希望早早覺醒靈根,但要覺醒靈根需要血靈之根輔助,否則你就算睡在靈礦上也沒有用。」

  「大哥此次答應為你尋血靈之根,就肯定會為你尋來,上一次答應你尋赤翎鳥的護丹羽,不是也沒有失言嗎。」

  溫蓉蓉乖巧點頭,撒嬌道,「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喜歡嘛,虛羅門的人誰的嘴這麼不嚴實,什麼話敢到處瞎傳,二哥你不管管啊。」

  「你,」

  「二哥~我也不光是為了覺醒靈根,這不是靈石對身體有益,強身健體還美容養顏嘛,我還在長身體呢,需要它!」

  「而且你沒發現我今天氣色特別好嗎?

  嗯?」

  溫蓉蓉眨巴著眼睛,把臉蛋湊近溫正玉,「你看你看,這就叫吹彈可破!」

  「你一個女子,怎麼這般不知羞。」

  溫正玉無奈被她逗笑了,但還是警醒她說,「在家中怎樣自然都不要緊,但是在外千萬注意莫要過度奢靡。」

  溫蓉蓉連忙點頭,「不會不會!我連珠釵環佩都不戴了,也不去參加什麼小姐們的宴會,我知道,虛羅門和德明宗兩家現在對外做出聯合的意向,所有人都盯著我們對吧。」

  「我肯定不會惹事的。」

  溫蓉蓉抬手舉到頭邊保證。

  這時候溫蓉蓉指使去催促小湯圓的藍翠回來了,端著一個托盤,穩穩走過來。

  溫蓉蓉讓她把小湯圓放在貴妃榻的小案上,然後招呼溫正玉,「二哥快來吃一點……」

  溫正玉吃了一肚子小湯圓,被溫蓉蓉哄得身心熨帖地走了。

  等他走後,溫蓉蓉摸著滾圓的肚皮,癱在軟塌上繼續看靈器圖譜。

  她對這個世界上的靈器格外地感興趣,畢竟對於一個被地心引力狠狠束縛在地面上的現代人來說,在不乘坐飛機不跳傘的情況下,憑藉一雙腳環就能夠輕盈飛舞,給餞軍宴那時初始接觸這個世界的溫蓉蓉,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震驚。

  而靈器卻遠遠不止於此,輔助功能千奇百怪,而且門檻很低,普通人都能夠上手操作,對體質完全沒有要求,特別適合她這樣修鍊不能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體質。

  溫蓉蓉恨不能挨著個嘗試。

  她甚至覺得南榮慎那柄能同誓心石一樣,發出幽藍色光亮的雙尖鎖焰槍,就是靈器的一種。

  她腦子裡全都是各種各樣大膽的想法,但是在了解了這個國家的國情之後,都暫且壓制住了。

  靈器的煉製是有限制的,再厲害的煉器師,在靈石不充裕的情況下,是很難煉製出高等靈器的,尤其是用作攻擊的靈器,所需的靈石就更多。

  例如誓心石,煉製一個成品誓心石所需的靈石,能夠供給一個軍隊中數十位軍將一個月的日用消耗。

  但是一個成品的誓心石,所能夠囤積的用作攻擊的靈力卻很少,還只有三次使用限制,且只對例如溫蓉蓉這樣的普通人起作用。

  對於南榮慎那樣的體質,誓心石中的靈力閃電,劈一下不疼不癢,紋絲不動,更遑論是用來對付皮糙肉厚的魔獸一類了。

  而現如今壇渭國,就連國庫之中,也不見得有多少極品靈石能夠用來揮霍消耗。

  因此哪怕是王公貴族的手中,能有個一兩件護身保命的靈器,便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用作輔助表演的普通靈器,就淪為了窮人覺得奢侈貴人又看不起的不上檯面的小玩意。

  但是溫蓉蓉卻覺得,這些小玩意,有大作用。

  她不在靈石匱乏的那個範圍之內,她可以大膽地嘗試設想,也可以不斷地去改進研製,創造各種各樣的保命神器,甚至是和南榮慎那柄長/槍一樣的攻擊神器。

  因為她有一整座黃靈礦。

  不過溫蓉蓉並不急,現在德明宗和虛羅門都在風口浪尖上,哪怕是兩家意向聯合,要解決的麻煩還是很多。

  她不會在沒有絕對把握情況下,暴露黃靈礦,她現在靈器店到手,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徹徹底底,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隱藏在書本和劇情之下的潛規則都吃透。

  溫蓉蓉的心態很好,可以說是超級好,因為沒有人比她現在活得更美了。

  下午的時候,紅煙和竹葉終於帶人給她徹底布置好了寢殿,溫蓉蓉帶著紅煙和竹葉,乘著和氏璧祖宗的馬車,帶著一眾大白天捂得烏漆麻黑的侍衛,去了靈器店內。

  這個店其實生意還是不錯的,地理位置在圖東都城最大的酒樓聚歡樓斜對面,是城中戲班子,花樓和各種帶著表演性質的館子,包括貴人們後院兒養的戲子們買靈器的首選之地。

  上下兩層,溫蓉蓉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怎麼來估算房屋面積,但是她粗略看了一眼,上下兩層加起來,光是店內賣場就得有三百平米。

  更別提後院還有一整個院子用來供給店裡的煉器師和夥計居住,還有地窖式煉器房,規模很大,配套齊全所以細節都很嚴謹,是一個成熟的能自己賺錢的店鋪。

  但是柯靈雁說這靈器店是用來給她玩的。

  玩的!

  就是這麼的壕無人性!

  溫蓉蓉站在店門口,抬頭看了一眼牌匾,牌匾上就寫著靈器店毫無創意的名字,不過牌匾的底紋,印著虛羅門的特殊圖騰。

  也就是溫蓉蓉身著的這身弟子服上面的暗紋,有些像雲,又有些像是瀰漫的大霧,還像一攤水跡,反正不算顯眼,但高級。

  溫蓉蓉覺得高級,富貴潑天的那種高級。

  不過她帶著婢女護衛往門口一站,街上來往的行人和馬車沒等注意她,殿內的夥計們就一個個愁眉苦臉起來。

  「大小姐又來了……」

  「最近生意越來越差了。」

  「何止啊,夫人差人來說,日後這靈器店,便是大小姐當家做主了。」

  掌柜的瞪了眼小聲議論的夥計們,從櫃檯的後面迎出來,堆著笑臉走到門口,「大小姐,您來了。」

  溫蓉蓉這才看向店內,「唔」了一聲,問,「我前幾天讓老師傅們給我煉製的東西弄好了沒?」

  「弄好了弄好了,我這就讓人去給大小姐取來!」

  掌柜的快速說道。

  態度和先前溫蓉蓉來店裡的態度截然不同。

  那張總是抽在一起的苦瓜臉,今個兒抬頭紋都笑開了。

  這掌柜的,姓周,叫周全。

  是老一輩虛羅門弟子……說來其實有點悲慘,他修鍊了一輩子,也沒能修鍊出脫凡境。

  所以一樣的生老病死,就只是身體相較同齡人好了一些,年過七十了,還精神抖擻。

  後來年歲大了,一生娶妻什麼的也都耽誤了,老了之後便被心善的柯靈雁,弄到了這靈器店中做個掌柜,也算是個養老的去處。

  這個世界上就是這樣,即便是覺醒了靈根,入了道門,受數不清的人羨慕,也還是有可能會像周全這樣,白白地蹉跎一生。

  幸而虛羅門至少不像其他宗門,容不得這些一生也沒能修出能耐的老弟子,將他們趕回家自生自滅。

  而這靈器店中的弟子們,大多是虛羅門自小便買來的家奴,一部分是人族,一部分直接便是如溫蓉蓉身邊的紅煙竹葉一樣的,簽了馭靈契的妖奴。

  「周掌柜今個有喜事兒啊,」

  溫蓉蓉明知他肯定是聽說了她這個大小姐以後就是這靈器店的主人,才會諂媚,還是故意打趣,「我瞧著你今日看上去起碼年輕了十歲。」

  周全有些勉強地笑了笑,實在是不知道這大小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之前堪稱三過靈器店的大門不入,十分看不起這等投機取巧的玩意,對於他們這些下等弟子和賤奴,更是從沒好臉色。

  這段日子反倒突然一反常態,見天兒的得空就來店裡搗亂,糟/踐東西。

  現在這店鋪徹底被夫人撥給她玩了,還不知道這位大小姐要弄什麼幺蛾子。

  他們店裡這些個夥計,也是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這大小姐不開心,就要被攆出虛羅門。

  「哪有,老頭子還不就那樣,一隻腳踏進棺材了,」周全人如其名,為人說話也很周全,否則也做不得這靈器店的掌柜。

  他說,「不像大小姐,這幾日是越發地容光煥發了。」

  這馬屁拍得溫蓉蓉通身舒暢,她笑著接納,直接去了裡間的會客室去坐著,等著她前些日子讓這店裡的煉器師傅們給她弄得好玩意。

  很快跑腿兒的小夥計端著個托盤迴來,恭敬送到了溫蓉蓉的面前。

  小夥計眼睛小小的,鼻子也小小的,長得很精緻,多說了一句,「師傅們說,大小姐玩歸玩,可別嚇著了。」

  溫蓉蓉沒聽勸告,把托盤上蓋著的布一掀開,便見到了她前些日子再三叮囑,親自畫圖要煉器師傅們製作的東西。

  這玩意乍一看,是兩支長簪子,簪子通身是黑沉沉的金屬質地,其上暗紋便是虛羅門的水波紋。

  而簪子頭,卻是兩片赤紅色的樹葉樣式,簪子的中間部位,還一面連接著一條細細的鏈子,鏈子和簪身一樣的質地,看上去不好看,至少在女子佩戴的首飾角度來說,不夠精巧也不夠華麗。

  不過溫蓉蓉卻笑得嘴要裂到耳根了,不愧是她虛羅門的煉器師,什麼都能給她整出來!

  她拿起兩支簪子,抖開中間的鏈子,朝著自己腦後一甩,接著把兩支簪子分別別在自己的耳朵上,再扶著其中一支的葉片簪頭,輕輕一掰。

  「咔。」

  一隻葉片九十度朝著她臉的方向折過來,她如法炮製另一個簪頭裝飾的紅色葉片,然後等到兩個全部都掰過來,她再把兩個簪子葉片尾端巧妙的尾勾一起上下一扣——

  眼前頓時蒙上了一層淺紅色的光線,這簪子變了形之後,居然是一個現代的眼鏡樣式!

  還是時髦的鏈條款,溫蓉蓉滿意極了,急著找鏡子照,結果一轉頭,頓時氣壯山河地喊了一聲,「卧槽!」

  然後直接原地彈射起來,極其靈活地蹦到了桌子上!

  她身邊原本站著看著她擺弄這奇怪玩意的紅煙和竹葉,突然就在這樣式怪異的葉片眼鏡過濾下,變成了一根杵著的竹筒子,和一隻尖牙叢生尖頭扁嘴的怪獸!

  竹筒子倒好說,她先前就知道了竹葉是個竹子精,雖然粗得跟水桶似的,但好歹不至於嚇人,但是紅煙……誰來告訴她紅煙是個什麼玩意啊!

  像一隻一人來高的紅色黃鼠狼!

  紅黃鼠狼還歪頭看著你,任誰看了都不可能不嚇一跳。

  溫蓉蓉連忙把眼睛上的眼鏡朝下勾了下,葉片遮蓋的範圍之外,就見紅煙還是紅煙竹葉也還是竹葉,兩個人緊張地朝著她伸出手,神色擔憂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怎麼了!」

  溫蓉蓉被兩個人扶著下來,眼睛掃過竹葉的小臉,死死盯著紅煙,突然開口小聲問,「你本體是個什麼東西?」

  為什麼那麼丑啊!

  紅煙愣了下,先是奇怪了下小姐居然不知道她的本體,但是很快又釋然了,畢竟小姐一直都對於她們這些妖奴不曾上心的。

  於是紅煙回答,「奴婢本體乃是紅煙獸。」

  「長的……」溫蓉蓉及時掐斷了話頭,紅煙人身看著很好看一個小姑娘,溫婉嫻靜的那款,本體實在過於猙獰。

  但是說人家小姑娘本體丑這太不禮貌了,溫蓉蓉以己度人,有人說她丑她肯定要咬人,於是她笑著拍了拍紅煙的肩膀,說,「很別緻啊。」

  紅煙不明所以,紅煙獸是最普通常見的妖獸,沒有什麼太厲害的妖術,勝在聰明伶俐,所以與人族簽訂馭靈契的不算少。

  溫蓉蓉按著自己亂跳的心口,緩和了一會,又把她新得到的眼鏡,慢慢地戴上了。

  這一次有了心理準備,她再看紅煙和竹葉,就不至於害怕。

  她這不是普通的眼鏡,而是當時在南榮慎身上坑來的那個攝魂鏡煉製而成的。

  鏡子上的血靈石摳下來了一部分,給溫澤陽繪製羽絨甲上面的守護陣,至於攝魂鏡的鏡身,便煉製成了這兩支獨特的簪子。

  鏡片混以血靈石煉製,鏡身混以極品灰靈打造成了簪子的形狀,這樣更加地便於攜帶。

  不用像個鏡子一樣掏出來還得讓對方照一下才行,直接架在眼睛上,妖魔鬼怪一目了然!

  溫蓉蓉適應了一會鏡片的淡紅色光線,盯著紅煙練了會兒膽子,這才慢慢地邁步朝著外面走去。

  她早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人族妖族和魔族混居的亂世,但是這個世界化形這件事,似乎並不難做到,妖魔想要一具人族的皮囊,只需要和人族簽訂馭靈契便可。

  因此溫蓉蓉縱使知道了自己的婢女有一大半都是妖奴,卻也看不出她們究竟哪裡不一樣。

  就連那天晚上在德明宗,紅煙和竹葉要為了她和南榮慎動手的時候,也只是亮起了馭靈契,並沒有變身。

  溫蓉蓉根本無法以肉眼分辨出妖族魔族和人族的區別,但她真的好奇極了!

  一出這會客間的門,溫蓉蓉迎面第一個看到的,便是之前給她跑腿兒取這攝魂鏡的小夥計。

  但是溫蓉蓉看在眼裡的,卻不是個剛才那個看著精緻的小夥計,而是一個老大的大白老鼠!

  「媽呀!」

  溫蓉蓉驚叫一聲,扶著門框站穩,瞪著那循聲看過來的大白鼠,眼睛比他瞪得還要圓。

  這也太刺激了!

  溫蓉蓉連忙把眼鏡又弄下來緩了緩,那個小夥計一臉迷茫地躲在櫃檯後面,探頭探腦地看著一驚一乍的她。

  溫蓉蓉現在知道了煉器師傅們提醒她玩歸玩不要嚇著的原因。

  太……刺激。

  溫蓉蓉敲了敲自己下軟的腿,主要是她沒見過比牛犢子還大的老鼠,雖然白白胖胖的長得不凶,眼睛迷茫地縮著手還挺可愛的。

  但是這是弱小如她這樣的菜雞人類,對未知的龐然大物本能地畏懼。

  她又緩了一陣子,紅煙和竹葉不知道她怎麼回事兒,要來扶她,溫蓉蓉卻擺擺手。

  她很快又頑強地戴起了攝魂眼鏡。

  她看到店裡的小夥計,真是什麼都有,有好幾個她就不認識是什麼動物,居然還有一隻灰毛大兔子。

  溫蓉蓉玩得不亦樂乎,把整個店裡的人都仔細看了一遍之後,把夥計們個個給盯得雲山霧罩膽戰心驚。

  最後她走到了靈器店的門口,面朝街上。

  然後深吸一口氣,伸出一隻手指,把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推上去。

  一扇新世界的大門,緩緩地向她打開……

  街上行走的富貴人家身側婢女,各個開門做生意的店家裡面忙活的小二,街邊擺攤的小商販,包括對面聚歡樓裡面的食客身邊帶著的侍從,和在席間巧笑侍酒的女子。

  千奇百怪千姿百態……

  溫蓉蓉呼吸急促,血壓上升,心跳飈到她自己能聽到的程度。

  她總算窺見了這個世界的真面目。

  她面色通紅手指尖兒發麻,腦中千萬句循環往複的卧槽,匯聚成一句——群魔亂舞。

  這瘋狂的世界。

  正在溫蓉蓉張口結舌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尖利的女子叫聲,撕裂了眼前這個離奇的世界。

  這聲音實在是太尖銳瘋狂惡意滿滿,鑽進溫蓉蓉的耳朵,直衝的她天靈蓋幾乎要翻開。

  「我殺了你個小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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