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雲城陸家
遠在大炎豐陽的兩人尚且不知道東廷發生了什麽。
此刻廟堂中一陣死寂,沈霽月任由封成謙擺弄偃甲鳥,卻有些不耐煩。
“隻擺弄有什麽用?沒有材料,一切都是無用功。”
沈霽月打破了寧靜,她下了狠心掀開袖子,幽綠色的玄石安靜地匍匐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這塊玄石可以驅動。”
陸天成:“這麽大,怎麽裝進去?”
沈霽月:“摔碎了便可。”
說罷,她揚起胳膊便要將這塊絕品玄石狠狠摔在地上。
“不可。”封成謙站起身,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手心處卻觸及一片紅腫,這才發現自她回來,連她手上的傷都沒有處理。
“沈清,不要衝動。”封成謙已猜出她心中所想,“就算修複好的偃甲鳥可一日千裏,橫越虹河直達東廷,可飛霜門與方家,甚至還有大炎的朝廷都在追捕我們,這小小的偃甲鳥能不能飛過豐陽還保不齊。”
沈霽月沉默,他說的話卻有幾分道理。
封成謙:“你別怕,我定送你回家。”
回家?
他以為她隻是想回家嗎?
她是想告訴裴雲舒和阿爹阿娘,沈霽月沒死,這樣便可穩住軍心,派人前來接應。
盡管封成謙一席話沒有說在點子上,卻提點了沈霽月。
而今,她與封成謙雙雙落水,不知所蹤,這一變故怕是將東廷平衡多年的局勢徹底打亂了,姑且不論他人,恐怕就連皇上都要自身難保。
玄機閣步步登天,屢次僭越職位,沒了她的牽製,恐怕將更加過分。
又有黛家狼子野心,皇上……
沈霽月歎了口氣,可她人遠在千裏之外,希望阿爹和兄長們可以壓製住玄機閣吧。
見她平靜下來,封成謙拿來藥塗抹在她手上。
沈霽月微微一愣,緩過神卻發現是封成謙幫自己抹藥,方才被陸天成甩了一下,現在有了清涼的藥,灼熱的痛感便減去許多。
“……多謝。”
放置在封成謙掌心的手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她不該如此慌張。
疆場之上,多少危急的情境她都熬過來了,這又算什麽。
如果是阿爹遇到這樣的事,他一定會順水推舟,想盡辦法挖出事情的真相。
沈清極少在他麵前顯露這樣的情緒,她坐在柱子前,一雙精致的小臉已然從慌亂變得理性。
她是個十分明智的女人,不像方凝雪那般刁蠻任性,給她說些什麽,她很快便可懂得其中道理。
這一點也讓封成謙十分欣賞,甚至刮目相看。
撕下身上的衣服,封成謙將她的手腕輕輕裹上,又替她把儒風護腕戴上。
沈霽月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你的護腕呢?”
“還在方家。”
上次逃亡的太過突然,很多東西他還放在方家沒有帶在身上。
“我們得把它拿回來。”
沈霽月堅定了決心。
玄機閣大師兄,廉軍現任統領,那精明無比的封成謙絕不會把無用的東西帶在身上。
要知道,他聰明絕頂,絕不吃虧。
“我也要救我哥。”陸天成突然開口,“就算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可我不能逃,不能放任我哥被他們抓走卻置之不理,我,我做不到!”
沈霽月略有驚訝,沒想到這看起來不靠譜的少年倒還蠻有擔當。
可有擔當有什麽用,不還是不靠譜?
“可以,少年。”沈霽月起身拍他肩膀,“我可以幫你,不過在那之前我需要知道,為什麽飛霜門要抓你們,雲城陸家又是什麽?”
陸天成一震。
“我不知飛霜門是什麽,但雲城陸家已經不存在了。”
雲城乃大炎都城,城中有一名捕無人不知。
凡其經手的案子,皆半月內堪破。就算是窮凶極惡的犯人,最後也會落入他的鐐銬之中。
他所得民心,為人仗義,城中的百姓都愛戴他,尊敬他。
直到有一日,陸家遭遇一場飛來橫禍,一場滔天大火,連著他們親族百餘人喪生,最後隻剩下拚死逃出的陸家兄弟與一直照顧他們的管家陳叔。
“這些年,哥哥一直在尋找真凶,可他從來不告訴我那些事。直到最近,他說有了些許眉目,等事成後,他便帶我遠離這裏……”
可誰能料到,方家突然封鎖豐陽鎮,他們成了甕中之鱉。
陸天成便天真的以為,偃甲鳥是所有事情的核心,便憑著自己在賭桌上鍛煉出的偷雞摸狗的本事打算將信從豐陽酒樓順了出來,正打算回去向他哥邀功,卻暴露了行蹤,被人抓住。
話已至此,沈霽月與封成謙明白了什麽。
“是我們阻攔了他們出城。”沈霽月站起身,“我們,飛霜門要攔,他們,飛霜門也要攔,究竟他們想做什麽?”
封成謙:“此地不安全。”
“別無他法,上麵是山峰,能離開這裏必須通過下麵的山路,我們這麽多人,恐怕一同出行會暴露蹤跡。”
“我不走,我要救我哥!”
沈霽月:“沒說不救,你老老實實給我坐下,呆著。你哥被抓也有我的責任,我不會坐視不理,待我想想辦法……”
陸天成:“那我呢,我該做什麽?”
封成謙走到他麵前,語重心長道,“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陸天成:……說誰小孩?
不知為何,看著封成謙的樣子他十分反感。
直覺好告訴他,他討厭這個人,而沈清……似乎並不討厭。
綠蘿去山上摘了些野果給他們吃。
“這樣不行,單單吃這些我們會餓死的。”
封成謙拿了些果子起身從綠蘿身側走過,綠蘿詫異,“封公子,你的傷……?”
卻見他徑直向坐在一旁沉默的沈霽月走去,綠蘿的話戛然而止。
他倆的事,她還是別摻和了。
封成謙:“想好了麽?”
“沒。”沈霽月道。
如果是她一個人,她甚至可以隻身前去探敵方陣營的老巢,可如今多了個陸天成,把這家夥獨自放在外麵她也不放心。
“別想了。”
將果子擦幹淨,送到她手中,沈霽月微怔,聽他道:“如果我沒記錯,那刀疤臉女人要抓的人是我,對吧?”
終於來了,她擔心的事。
那日,刀疤女人大喊出她的名字,她還期望封成謙聽不清楚,如此她便可以免於糾結如何回答。
事實證明,她還是低估了封成謙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