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知恩圖報
按理說老鴇的房間在三樓裏側,這個位置不會有旁人輕易進入,而當綠蘿前去正要敲門而入時,裏麵卻穿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今夜行動,吩咐你的都給我辦好,不要出什麽差錯,否則你的小命別想要了!”
“您放心,別的不說,豐陽鎮但凡有什麽風吹草動我這裏絕對第一個知道,護法大人要抓的人,絕對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他們兩個非常狡猾,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腳步聲越發近,綠蘿忙躲了起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老鴇從屋中走出。
綠蘿便上前提出贖身之事,誰知竟被老鴇果斷回絕,隻道:“你既入了我青樓,生是青樓人,死是青樓鬼,贖身?你要贖身到哪去?賤命一條,還真以為贖了身便幹淨了?我奉勸你別瞎折騰,老老實實給我在這呆著。”
一番羞辱人的話,將綠蘿僅有的自尊心都踐踏在地,她正欲反駁,老鴇垂在身側的手中一幅畫像闖入視線。
那畫上畫了一男一女,麵容清晰,正是下午救了她,並給她一筆銀錢贖身的男女!
忽然意識到什麽,綠蘿忙應聲離開,轉頭便去找酒樓中打雜的奴役陶維暗中商量。
“她便是個吃人肉不吐骨頭的,我為她賣身這麽多年,賺去的錢恐怕比我拿去贖身的錢還多,她竟還不滿足,要我把一輩子都搭進去。”
馬車上,綠蘿提起老鴇便恨得牙癢癢,“陶維說她不會放我走,不如就拿著你給的錢逃跑,隻要出了這鎮子,她就沒法子找到我,到時無論我去哪,做什麽,都不必受她掌控。”
陶維便是馬車上駕馬之人,看著相貌平庸,卻沒想到是個有主見膽識的。
沈霽月又問:“那你怎麽不走?”
“我知道他們要抓你,你對我有恩,我不能不報。”綠蘿說:“本想著看能不能遇上你們,誰知竟真讓我撞上了!”
未曾想到,一時的善意之舉竟為自己鋪設一條後路,可謂天道輪回,凡事皆有因果。
手腕隱隱傳來痛感,約莫定是受傷了,外麵喧聲震天,一輛馬車貿然在路上行走著實太過明顯,她還不能放鬆警惕,若那紅衣女子的手下追來,她還要應敵。
“別擔心,我知道一條小路,隻不過有些顛簸,你們暫且忍忍。”
“若無你,恐怕我與他都會落入方家之手。”沈霽月對她道謝,隨即問:“方家這些年究竟在做什麽營生?”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方家很複雜,而且和飛霜門有瓜葛,不是像我這種人能了解的。”
“飛霜門?”沈霽月腦中猛地閃現出黑衣人脖頸上潦草的“飛”字印記。
“你是東廷人,可能不知道。飛霜門是在大炎境內有名的江湖組織,這幾年越發厲害,聽說就連朝廷都要敬他們三分。”
自古以來江湖組織看不起朝廷,朝廷更是不屑江湖組織,兩者各占其領域,絕無瓜葛。
但凡有所衝突的,皆因利益相爭。
想不到小小的鄰國,竟也有如此複雜的局勢,連江湖組織都卷了進去。
他們在爭什麽?這是上位者的旨意,還是為官者的陰謀?
綠蘿所說的路著實顛簸非常,沈霽月倒沒什麽,封成謙身上有傷,遭此晃動便形同有人在他傷口上重複地撕扯。
又一劇烈的顫動,馬車從坡上落了下來,沈霽月聽到身側一聲隱忍的悶哼。
封成謙連嘴唇都忍的發白,幾乎沒有血色,一張英俊的臉盡是冷汗。
“還有多久?”
“早著,這條路繞了山,最快還要半個時辰才能出鎮呢!”綠蘿見封成謙狀態不佳,擔憂道:“怎麽辦,我看他受傷很嚴重,要不停下來吧?”
封成謙微張薄唇,未等他開口拒絕,沈霽月便替他回答:“不必,加快速度繼續趕路,這點傷他忍的下來。”
話雖果決,沈霽月卻忍不住有些擔憂地望著他。
她自然了解封成謙的脾性,斷不是什麽脆弱的富家子弟。
年幼時他整日將自己關在玄機閣的煉鑄屋,為了製作出世人驚豔的玄甲,沒日沒夜地與炎熱無比的熔爐相伴。
一顆顆經過淬煉的玄鐵何其堅硬鋒利,將他尚且稚嫩的手劃的盡是大大小小的傷口。
十指連心,他從未喊過一句疼,數年如一日,若非堅毅心性,又怎吃得了這樣的苦。
如今的傷,又算什麽?
可到底是人,會疼,沈霽月終是不忍,抓住他尚好的胳膊,用自己的力氣緩解他的顛簸。
封成謙有些驚訝地看向她,隻是疼痛讓他意識恍惚,無暇去想更多,他隻能盡全力使自己所受的疼痛化為最小。
繞過這座小山,不遠處便是一處廢棄的廟宇。
馬車在此停了下來,若再趕路下去,恐怕封成謙便要撐不住。
所幸,盡管這廟宇已廢棄多年,到處都是灰塵與遍布的蜘蛛網,但可以遮風擋雨,供台上還有幾根未用完的蠟燭,陶維點了火,屋裏頓時有了昏黃的光亮。
解開封成謙的衣服,觸目驚心的傷痕讓綠蘿心驚膽戰,“天呐,這還能好嗎?”
隻見那一次又一次裂開的傷口因為長時間的放置漸漸化膿,剛要長好的新肉又被暴力摧毀,血肉模糊。
“有刀麽?”
出來的倉促,沈霽月身上連把刀都沒有,隻得問向陶維。
出乎意料地是,陶維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這匕首極為普通,在街上便可買到,顯然是他買來用來逃亡時防身的。
接過匕首,沈霽月道:“多謝。”
衣服被血凝固在肉裏,沈霽月起身拿起蠟燭將匕首燃到一定程度。
“有點疼。”
封成謙隻道:“來。”
熾熱的匕首方碰到他的傷口,便發出“呲——”的一聲,封成謙猛然一挺,劇烈地疼痛讓他險些昏厥過去。
焦煙升入空中,一種令人作嘔的燒焦味傳來,綠蘿不敢再看,背過身去。
沈霽月手中卻不停,甚至沒有半點顫抖,她幹脆利索地將他肉裏的衣服盡數挑了出來,待徹底幹淨後才撕下自己的衣服為他包紮。
全程他沒有發出一聲痛呼。
不遠處,陶維已貼心地堆起柴火點燃,火焰竄了起來,偌大的廟宇中頓時暖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