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白日做夢
夏禹走到門口，坐在院門前的石階上。
正是初春天氣，滿院的桃花，杏花都開了，風一吹，就簌簌落得滿地都是。
合著院子裏的聲音，編織成了一副春之序曲。
春到了呀。
薑遠山在樓裏逛了逛，沒有找到滿星瀾，回去的時候，還發現弄丟了三妹。
他一個人在包廂門口，急得亂轉。
正好老鴇經過，他趕緊抓住老鴇問道：「可有看到剛才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小公子？」
老鴇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如今人正在後院，和青爺大戰三百回合呢。
老鴇睜著眼睛說瞎話。
「哦，你說那位小公子啊，他嫌樓裏無聊，已經先回去了。」
「回去了？」
「嗯，我看著他走的。」
「也真是的，怎麽走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薑遠山向老鴇道了謝，匆匆道別。
他心裏惦記著自己妹妹的安危，這一路上橫衝直撞，鬧出了不小動靜。
此時，已經完事了的滿星瀾，正一邊整理衣冠，一邊往外走。
他也看到了薑遠山。
「薑遠山？」
奇怪，他怎麽也來青樓了？他不是最討厭這種地方嗎？
薑晚晚的家裏人，滿星瀾都調查過，其中以這個薑遠山的生平，最好調查。
他這個人脾氣古怪，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子傲氣，對誰都看不上，自然也容易惹事。
隻要稍微打聽打聽，就知道這個人的脾氣秉性了。
想到剛才在內院看到的那個橫衝直撞，做男裝打扮的薑晚晚，滿星瀾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有點意思。
薑遠山還沒到家呢，他帶著妹妹去逛窯子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薑家主母薑白氏的耳朵裏了。
薑白氏聽完眼睛一瞪。
「此話當真？」
「睿親王手下傳過來的消息，豈能有假。」
「好啊，二房這是自己送把柄上門啊。」薑白氏心裏頓時燃起了熊熊鬥誌。
「夫人，您看，我們現在要去二房查人嗎？」
「不用，不要打草驚蛇。」薑白氏捏著下巴想了想，道：「你派人去二房門口守著，隻要她薑晚晚一夜未歸，我看葉府還會不會要她這個丞相夫人！」
來傳話的婆子聽完，點點頭，正準備領命退下去，薑白氏突然問了一句。
「對了，睿親王的人，是如何知道薑遠山帶薑晚晚去了青樓的？」
婆子被問住了，她為難地搖搖頭。
「奴婢也不知道。」
「行了，你下去吧。」
薑白氏揮揮手。
婆子領命，退下去了。
薑白氏捏著手帕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自己的夫君好好商量一番。
剛出門，就聽到丫鬟來報說，薑家大老爺，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那行，我們也去給老太太請安吧。」
薑白氏歎了口氣。
她其實很不樂意去見她的這位惡婆婆的。
薑家原本是窮酸出身，老太爺少時就是個窮苦書生。
但老太爺年輕時候生得油頭玉麵，俊朗不凡，名門出身的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便喜歡上了，不顧家族反對，下嫁給薑老太爺。
薑家身價才跟著水漲船高。
這薑老太太也是個厲害的角色，曾女扮男裝跟著父兄上戰場打仗，是叱吒一時的巾幗女英雄。
唯一可惜的便是她一生無子。
老太太唯一的一個孩子，是在戰場上生下來的，生下來沒多久就患了重病，戰場上沒有得到治療，這位薑家嫡子殞時尚未足月。
而老太太，因為悲痛過度，再加上生孩子第二天就上陣殺敵，調理不當，致使終身不孕。
為了延續薑家香火，老太太這才同意讓老太爺娶了一位妾室進門，生下了如今的大老爺薑華庭，三老爺薑華海兩個兒子，和一個已經外嫁他鄉的女兒。
至於二老爺薑華平，是老太爺一次喝醉酒了，寵幸了一位丫鬟，有的孩子。
那位丫鬟在薑華平出生之後的第三天，就投井自盡了。
而老太爺的那位妾室在生下小兒子薑華海之後，沒多久之後也走了。
常有傳言說是老太太看薑家有後，妾室和丫鬟已經沒有作用，不想看到其他女人和她爭寵，把妾室和丫鬟害死的。
雖然大家有這樣的懷疑，但是沒有一個人敢當麵去問老太太。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薑家如今雖然是大房薑華庭和薑白氏夫妻兩當家，但是兩人都不能算是正統的嫡出。
老太太勢力龐大，權傾朝野的娘家，也不認薑家的這幾房子女。
所以，薑家的孩子，雖然看上去背景雄厚，但是都隻能靠自己打拚。
想起這些前塵秘辛，薑白氏一邊走一邊歎氣。
丫鬟問道：「大夫人可是不想去祥和樓？」
即便是在丫鬟麵前，薑白氏也端著一副溫柔謙恭的樣子。
「母親雖然不喜我，但我這個做兒媳的，又怎能恨母親呢，左右不過是勤懇伺候，讓她老人家接納我罷了。」
「大夫人，您是多想了，我看啊，那老太太就是麵上冷了一些，但她還是最喜歡您的。您的兩個女兒，她都另眼相待，當初大小姐出嫁的時候，她給了大小姐那麽多嫁妝，那可讓二房三房眼紅死了。如今二小姐也是，老太太有事沒事就會喊她過去談論佛法。」
這話說到薑白氏的心坎上去了，她滿意地點點頭，道：「昭兒性子沉靜，老人家會喜歡也不奇怪。」
「是啊，我看啊，按照老太太對二小姐的重視程度，隻怕不久之後，她就會把二小姐劃在自己名下，到時候，二小姐就是正兒八經的嫡女了。」
丫鬟的馬屁拍到薑白氏的心裏去了。
這正是薑白氏的希望。
薑昭昭如今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才情樣貌皆是一流，但是一直議不到好人家，說起來，還是薑家家底弱了一些。
若是老太君能把薑昭昭收在自己名下做嫡親孫女，薑昭昭有老太君的娘家做靠山，別說那些名門公子了，就是王爺侯爺，也能議得。
丫鬟這一路好話說著，哄得薑白氏心情大好，腳步也輕快了不少，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到了祥和樓。
祥和樓規矩甚嚴，哪怕薑白氏是當家主母，到了祥和樓也隻能先在門外等候，讓守在門口的媽媽們，進去通報。
媽媽們也不敢進門，站在簷下，向門內請示。
「老太太，大夫人來了。」
老太太頭疼扶額，看著跪在地上的薑華庭一眼，不耐煩地說道：「讓她等著。」
老太太一出聲，地下跪著的薑華庭更害怕了，腿抖得跟個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