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做一回主
“我若在乎那皇後之位,也就不會往你設的陷阱裏鑽。”沐縭孀淡淡收了眼,唇邊的勾起的淺笑無悲無喜,卻別有深意:“更何況,你大半夜的來到這裏,難道隻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王妙嫣心頭重重一驚,她果然是知道了自己的陰謀!看著她唇邊若有若無的淺淡笑意,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滑稽的小醜!
“你既然知道那是我設計的陷進,那為何不戳穿我?又為何明知是陷進還鑽了進去?”她的臉上變得陰沉,牢牢盯著沐縭孀問道:“你又在耍什麽花招?”
耍花招?沐縭孀的冷冷的笑了,若她說她隻是不願做皇後,隻是想要離開,她王妙嫣會信麽?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麽?”她抬起冷幽的美眸看了她一眼,轉而又將目光落在了那盞油燈上。似是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說吧,你要跟我做什麽交易?”
見她轉了話鋒,王妙嫣心中疑惑甚多,可到底眼下這件事才是萬分緊急,遂說道:“孟太後要為皇上挑選皇後的候選人。你應該知道,孟貴妃素來對南燕人有諸多偏見,而皇上又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一旦她的人成為北陵皇後,對皇上勢必會形成威脅。”
聞言,沐縭孀美眸一沉,難怪王妙嫣這般著急,原來是孟太後要為拓跋衍另選皇後之人選。先帝才剛剛駕崩,她孟太後就有所動作,看來她已經等不及了!
想必這會兒王妙嫣的心中比任何人都要著急,畢竟她千方百計的陷害她不就是為了那皇後的位置麽?如今白白便宜了他人,她心中又豈會甘心?
她略略想了片刻,被燭火照的微微恍惚的絕美臉龐看不出神色:“可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你以為你身處冷宮,孟太後那個老妖婦就會放過你?不要忘了,你我都是南燕人,光是‘南燕人’三個字,就足以讓你我在這北陵後宮無法立足!”王妙嫣猛地站起身,冷冷的笑了:“更何況,即便那老妖婦放過了你,可姐姐你的年歲才不過雙十,你就真的甘心在這種地方呆一輩子?!”
經她這麽一說,沐縭孀才恍然想起,原來她還是不過雙十的妙齡女子……
這個年紀,正是如花般燦爛的年紀,有著無盡的遐想,對未來有著憧憬的期盼。可是她的心去已是如經曆了世間滄桑,再也沒有了那符合年紀的天真。有的,是那滄海桑田的憔悴,看厭了世間紛擾的疲累……
殿中冷風徐徐,將染了無盡塵埃的紗幔拂的曼舞清揚,突然的靜默更讓這陰氣森森的大殿有了一股濃鬱的詭異之色。
“所以呢?……”許久許久,空氣裏響起沐縭孀幽冷的聲音。
“所以,我會救姐姐出去,讓孟太後的詭計落空!而姐姐要做的,便是讓我,成為皇貴妃!到時,姐姐與我兩宮聯手,自是不怕鬥不過那老妖婦!”王妙嫣姣好的麵容上一片冷凝,足以看出,要她說出這些話,她是有多麽的不情願。
可一旦孟太後的人成了皇後,不用想她也能料想到自己將來會有多淒慘。憑她這樣一個毫無背景家世的南燕人,在北陵頂天也就是一個妃位。她不是蠢人,比起讓孟太後的人成為皇後,永遠的被打壓,無法翻身,她寧願那皇後之人還是沐縭孀!
好歹,沐縭孀有一點跟她是一樣的,都是南燕人!
聽了這話,沐縭孀的紅唇勾起一抹涼薄,王妙嫣此舉已是退而求其次,深知如今做不了皇後,便打上了皇貴妃的注意。不愧是城府深沉的女子,此舉可謂是雙贏呢。
隻是當初害她之人如今又要救她,可是救她的目的卻是讓她重新陷進陰謀詭計,相鬥相殺的血色中。這讓人又如何高興的起來?更何況,沐縭孀是真的累了,沒人知道,每見一次拓跋衍,她心中的不舍便會多一分,卻又要強壓自己狠下心腸,這種感覺太痛心……
可是,孟太後隻要活著,拓跋衍便無法真正放開拳腳,心中的胸圍韜略更是無法施展。她不懂朝堂,更不懂天下大勢,卻也知道,南北一統,天下歸一,兩國百姓才能徹底擺脫戰火之苦,從此安居樂業,百代流傳。
這,絕不能被一個深宮婦人所阻礙。
她始終相信拓跋衍會是一個好皇帝,會是一個帶領千萬百姓共創盛世的千古明君!
她一生所造的殺孽已是無法贖清,在她毒發身亡之前,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不單單是為了心中的愛,亦是為了贖罪。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數……
“好,成交。”也不知過了多久,沐縭孀終於開了口。
王妙嫣看著她,紅唇微揚,她從來不信這個世間上會有人是無欲無求的,隻要是人,總有一樣是她想要的,即便是清冷如霜的沐縭孀也是如此。
“那我們擊掌為誓!若我們沒有履行給彼此的承諾,便不得好死!”她抬起纖細的皓腕,盯著沐縭孀一字一句的說道。
沐縭孀冷冷勾唇,隻聽‘啪’的一聲,她纖細的手掌已拍上王妙嫣的手,在這空蕩陰森的大殿中格外響亮,空幽幽的回蕩。隻有那盞冒著淡淡黑煙,搖曳不止的油燈仿若無言的見證著一切……
……
翌日,因見不到拓跋衍,王妙嫣便寫了一道奏疏呈了上去。這道奏疏仔細稟明了那日在太子府後花園的蓮池中發生的事,上麵所寫是王妙嫣不小心自己失足掉進了蓮池中,與沐縭孀沒有絲毫關係,其中也少不了王妙嫣自責愧疚的一番話語。
當看了王妙嫣親筆所書的奏疏,拓跋衍帶著奏疏去了蓮華宮。孟太後看過奏疏以後,保養得宜的臉甚是難看,還親自招來王妙嫣仔細詢問,可問的結果亦是與奏疏上所陳述的一模一樣。期間王妙嫣還自責的落了淚,以自己沒有保護好皇家子嗣,又險些冤枉了沐縭孀為由,數次請求孟太後降罪。
可王妙嫣本就是剛剛‘小產’過,身體骨正虛弱的緊,也不知是傷心過度還是自責太深,竟哭著哭著便暈了過去。見此,孟太後自是不能再降罪,也不得不叫來禦醫,又說了一番言不由衷的客套話。
從一大清早便開始的鬧劇,終是以一眾宮人將王妙嫣移回了她的寢殿而告終。
看著將王妙嫣抬出大殿的宮人們消失,孟太後這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發脹的額角。一旁的麼麼見此,連忙上前扶著她在軟臥上坐下,又泡了一盞清雅的香茗呈上:“太後,說了一早上的話,喝杯茶潤潤喉吧?”
孟太後接過茶盞輕抿了一口,一轉頭才發現拓跋衍還在殿中。她掩了眼底的陰鬱,終是笑著開口:“原來衍兒還在啊。”
“母後還沒讓兒臣跪安,兒臣自然是不敢離開。”拓跋衍依舊是一身明黃龍袍,隻是今日頭上沉重的十二梳冠冕已被取下,隻用一隻九龍冠將鴉色的發整齊束起。身子修長凜然,麵容冷酷邪魅,一股子威嚴的天威彰顯無遺。
聽了他的話,孟太後一雙深邃的美眸中掠過陰霾,下一刻輕輕一笑:“你放心,哀家既知道了孀兒是無辜的,自是不會再讓你重新立後。隻是哀家費了心思去物色,挑出來的這些個美人兒,無論是相貌還是才情,個個都是一等一的。”
“衍兒你剛剛登基,按理,你是應該選秀充實後宮的,可先皇剛剛駕崩,想必你也不願在這個時候選秀。可皇家開枝散葉也不可耽誤,所以哀家就替你做一回主,這次哀家選出來的這些美人,就全部納入後宮吧。”她說得理所當然,輕鬆無比。
拓跋衍長眉微微一挑,孟太後選的那些美人,他早就知曉,其中一個還是當朝丞相秦茂的小女兒,秦攸冉。本以為秦茂會向他投誠,沒想到,他竟是跟孟太後勾結在了一起。
看來在這些朝臣心中,他這個皇帝當真隻是孟太後的傀儡。
“一切就依母後所言。”他深眸中的異樣轉瞬即逝,眼底的冷凝卻是更為冰寒。
見他如此順從,孟太後終於露出一抹滿意的笑意,點了點頭:“那就如此定了,這些美人兒個個家事不凡,她們的父親亦是有功於朝廷。衍兒你大封之日,她們的位份可得好好斟酌才是,切勿委屈了她們,讓朝臣心中暗生不滿。”
聞言,拓跋衍俊魅的臉色微微又沉了幾分,得寸進尺也就是如此!他薄唇微抿,靜默了片刻,終是應承:“兒臣會好好思量的。今日母後累了一早上,想必也累了,那兒臣就不擾母後歇息,兒臣告退。”
說完,他行了跪禮,轉身離開。出了蓮華宮,他的麵色終於徹底陰沉了下來,一旁的福泉公公亦是老眉緊皺,看來皇上如今是被孟太後掣肘的死死的,朝中不少大臣都是孟太後的黨羽,朝堂之事不順,如今連納個宮妃都是孟太後說了算,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