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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新皇登基

  那夜過後,拓跋衍既沒有廢了沐縭孀的位份,亦沒有任何說辭,就那樣將沐縭孀丟在暗牢中不聞不問。而整個太子府的下人亦是一夜之間都三緘其口,隻要關於沐縭孀的事,他們永遠都隻有一個回答:不知道。


  就這樣過了十幾日,王妙嫣久不見拓跋衍處置沐縭孀,心中不由著急,可奈何拓跋衍除了那夜在她未醒之時來看過她以外,便再也沒有踏進過她的院子。就連她去求見,也被周管家攔在門外,幾次之後,王妙嫣也不得不作罷。


  隻是從源源不斷的賞賜和滋補藥材不斷賜下來便足以看出,再沒有感情,拓跋衍對王妙嫣這次小產是心存愧疚的。


  太子府這些時日也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拓跋衍的心情時常陰晴不定,動不動就大發雷霆,若是有哪個下人不小心提到了沐縭孀,更是免不了一頓杖責。


  漸漸地,‘太子妃’三個字,竟無形中成了太子府的忌諱。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西南傳來戰報,韓雷帶領的五千精兵剿滅了南蠻之叛,拓跋衍陰沉了多日的臉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甘露殿,南宮輔、秦茂等幾個重臣剛剛才踏進寢殿,便聽見拓跋真微弱的笑聲,聲音雖小,可其中的高興卻是怎麽掩都掩不住。他們相視一眼,秦茂的眼中掠過陰鬱,卻也隻是一瞬,難道說,這拓跋衍當真是注定要成為皇帝麽?

  進了內殿,他們便看見拓跋衍正坐在龍榻邊與皇帝說著什麽,而皇帝今日也大有起色,暗黃無光的臉上竟顯得容光煥發,看上去精神很好。


  幾人上前斂袖行了跪拜之禮,皇帝這才轉頭看了他們一眼,笑道:“眾愛卿來了,快平身吧。”說完,他又賜了坐。


  幾位大臣坐定,皇帝又說道:“衍兒都跟朕說了,韓雷這小子不愧是衍兒帶出來的!有勇有謀,不負眾望的替朕平定了南蠻之叛!這是大功一件,朕定要嘉賞!”


  “來人呐,擬旨。”皇帝是真的高興,不等韓雷他們凱旋便說道:“封韓雷為護國大將軍,黃金白銀各千兩,再賜他五百戶。”


  南宮輔和幾位重臣自是沒有意見,倒是一旁的秦茂似是有話要說,可見皇帝已經下了旨意,便又作罷。他不是不識時務之人,如今拓跋衍得勢,一味的跟他對著幹,這可不是明智之舉。


  拓跋衍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裏,卻並不點破,秦茂這隻老狐狸在朝中頗有威望。如今楊貴妃已倒,他的勢力可謂是削弱了大半,為了自己的官運亨通與富貴榮華,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會來投誠。


  “今日朕將你們都招來,是想當著你們的麵把遺詔立了。”拓跋真緩緩斂了笑,忽的說道:“如今朕纏綿於病榻,朝中之事已是有心無力,而你們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今日當著你們的麵把繼位詔書立了,朕才能真正放心。”


  聞言,眾人皆是一震,拓跋衍如今已經是太子,無論這繼位的詔書立不立,他都能名正言順的登上帝位。可是拓跋真還特意將他們找來,又親口說出這一番話,這寓意引人深思呐!


  見他們都不說話,拓跋真微微皺了眉,竟自己起身穿了龍鞋來到禦案前,蒼老的臉上有了一絲威嚴:“不知眾卿意下如何?”


  見此,拓跋衍微微蹙了長眉,今日父皇的精神好像特別好,可是他的心中怎地會湧起一股不祥呢?


  “皇上,老臣並無異議。”說話之人是南宮輔。他一說完,其他幾個重臣亦是附和,都說無異議。秦茂微微思量了片刻,也說道:“老臣也無異議。”


  拓跋真點點頭:“好,既是都無異議,那這道詔書,朕親自來寫。”


  隻見他一番行雲流水,沒一會兒功夫,他便輕輕放下禦筆,又將聖旨卷好放進一個錦盒內,鎖進了禦案旁的書閣中。拿著那把金鑰匙對南宮輔說道:“南宮,這把鑰匙朕便交由你保管,待朕駕鶴西去之時,你便從這書閣中取出遺旨宣讀。”


  南宮輔連忙起身,雙手接過那把金鑰匙跪下:“老臣遵旨。”


  拓跋真看了他一眼,終是輕鬆的笑了。一旁的福泉公公連忙上前扶他:“皇上,您的身體受不得風,奴才扶您回床上歇著吧?”


  “無礙,朕今日覺得身體不似往常那般疲累,躺了多日,朕也想下床走走。”拓跋真擺了擺手,蒼老的臉上精神奕奕。他看著拓跋衍道:“衍兒,陪朕去禦花園透透氣吧。”


  “是。”拓跋衍應道。福泉連忙喚來幾個宮女太監伺候拓跋真梳洗,龍袍加身,即便是幹瘦的身體,暗黃褶皺的麵容,卻也有了那麽幾分皇家的天威。


  外麵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鳥語花香。許是很久都沒有好好曬過太陽了,拓跋真由拓跋衍扶著,走得很慢,邊走邊說起了一些成年往事。也說起了拓跋衍的母妃,南宮縈。


  他說:你的母妃當年很喜歡百合,有時跟朕賭氣,隻要朕親手摘些百合送給她,她便氣消了……


  他說:朕這一生,對不起北陵百姓,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的母妃……


  他說:你的母妃死在南燕,也不知魂魄能不能找到回來的路。不過找不到也無礙,朕可以去找她,找到了就緊緊牽著她的手,帶她回來……


  ……


  許是走的累了,拓跋真有些粗喘,笑著搖手:“朕還真是老了,才走了一會兒便走不動了。”


  拓跋衍連忙扶著他在花台邊坐下,替他順了氣,可是不知怎的,他發現拓跋真似是累極,竟緩緩閉上眼,坐著便是睡著了。


  “父皇?……”他長眉一皺,不由喚了一聲。


  可拓跋真竟是半點反應也沒有,他似想起什麽,連忙伸手在他鼻間探了探氣息,下一刻卻是深眸驟然一縮,不自覺的泛起一層水霧。重重跪在地上,聲音沉痛的直直變了形:“父皇!——”


  聽到這樣淒厲的痛吼,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幾丈之遠的福泉急忙小跑上前。見拓跋衍冷毅的麵容上盡是沉痛淒然,臉色亦是一變,撲通的跪倒在地,悲傷哀泣的喊道:“皇上!……”


  “皇上駕崩了!——”福泉哭著,扯著尖細的嗓子叫道。


  ……


  北陵國乾元四十八年六月二十八,當今皇上拓跋真駕崩。


  當日,南宮輔從先皇的書閣中取出遺詔,當著滿朝百官宣讀。


  大皇子拓跋衍繼位,在正東宮金鑾殿登基為皇!


  王妙嫣和蘇寧兒被接進皇宮時,整個皇宮都白幔飄然。而她們亦是一身雪白的喪服纏身,一路走來,宮人們都低頭而行,見到她們亦是有規有矩的行禮問安。蘇寧兒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光是皇宮的肅穆就讓她無所適從,麵對宮人們的恭敬,她更是不知如何反應。


  每遇到宮人行禮,她總是本能的回禮,這使得王妙嫣連連譏笑。蘇寧兒羞得麵紅耳赤,幸好她的貼身侍婢提醒,她這才想起當初那教習麼麼曾教過她的禮儀規矩,總算是沒再出差錯。


  而另一邊,沐縭孀被幾個禁軍押著,猶如罪婦一般被粗魯的扔進了一個靠近永巷的宮殿。隻見那宮殿上端歪歪斜斜的掛著一個匾額——秋明殿。宮門搖搖晃晃,仿若隨時都會掉下來。宮殿長年都未修葺過,蛛網橫生,到處都灰蒙蒙的一片。


  沐縭孀淡淡看了一眼,獨自默默收拾起來,殿中橫七豎八的橫上了幾根倒下的梁木。可好在她身上有功夫,想要挪開那幾根梁木也容易。正當她在殿中忙得熱火朝天,這時外麵忽的傳來一陣嘈雜。


  “娘娘!……”沐縭孀剛一回頭,就看見凝萃不顧守在宮門口兩個禁軍的阻攔跑了進來。而她身後的也不是別人,正是周管家,隻見他此時正在與那兩個禁軍說了什麽,那兩個禁軍竟就真的放他進來了。


  她看著他們,微微愣了愣:“你們怎麽來了?”


  周管家看著滿殿的虛廢,不由高高皺了眉,這種地方怎能住人啊?!凝萃亦是心中酸澀,殿下已經將娘娘關在了暗牢中半月,怎的入了宮還讓她住在這種地方?


  她淚眼汪汪的看著沐縭孀,眼中淚一下子便落了下來:“娘娘……您受苦了……”


  “我沒事。”沐縭孀為她擦了擦眼淚,輕輕一笑,轉而看著周管家:“周管家,宮中不許男子隨意踏足,你怎的來了?”


  “老奴是得了殿下……啊不,是皇上的恩典,要回鄉養老了。所以今日才能進宮與娘娘拜別的。”周管家掩了眼底的憐憫,笑著說道。


  原來是這樣。是啊,他如今已經九五之尊的皇上了,從此以後便要住在這分外恢弘卻又無比空寂的華麗皇宮之中。而周管家如今已年邁,他是南燕人,都說落葉歸根,放他回鄉養老自是應當。


  沐縭孀褪下手腕上唯一的一隻玉鐲子,她素來不喜穿金戴銀,而被拓跋衍關進暗牢時也隻有這隻鐲子。好在拓跋衍沒有讓她把身上的珠寶都收了去,不然,這會兒她當真是什麽也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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