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滴血認親
等?她能等,她體內的毒卻等不了。她自己是練武之人,她很清楚,她體內的毒一日比一日嚴重,大有侵入五髒六腑之勢,若真到了那一日,就連這暫時的解藥也無法壓製。
她如何還能等?
房外寒風瑟瑟,鉛雲沉甸,看樣子是又要下雪了呢。沐縭孀透過略顯老舊的雕花木窗,看著那灰濃的流雲被狂風吹得瞬息萬變,越壓越厚,直至沉的叫人壓抑,她才緩緩斂了眼簾。
“天暗了,凝萃點燈。燈火雖小,可有一絲亮光終是好的,也不會叫人太絕望……”許久,她才喃喃開口,聲音那麽輕,那麽飄渺,仿若是在說給自己聽……
……
北陵軍班師回朝的那一日,接近傍晚時分忽然下起了大雪。大雪來的突然,可並沒有掩住北陵京都的熱鬧歡騰,從皇宮永明宮中傳出的那歡快婉轉的絲竹之聲在這風雪中被傳得很遠,讓這個異常寒冷的夜染上了紙醉金迷之色。
可就在那樣一個歌舞盡歡的夜晚,卻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國的大事!在宴會進行了一半之時,皇上突然宣布,本是前來投靠的南燕戰神蕭衍,竟是北陵皇室的血脈,當今皇上拓跋真與當年前往南燕和親的寵妃南宮縈的孩子!
此召一出,百官震驚愕然!群臣紛紛提出質疑,打死也不相信蕭衍是北陵皇室的血脈!南宮輔和李德成一幹文臣武將都事先見過皇上,自然是竭力勸服心中不信的朝臣,可滿朝官員黨派眾多,能勸服的也就是清流一派。
一場唇槍舌戰之後,一直沉默的皇帝語出驚人:“既然眾卿爭執不下,那不妨滴血認親。蕭衍到底是不是朕的血脈,一滴血就能給出答案!若是,那蕭衍必須認祖歸宗,譜入皇譜!若不是,那朕會將他趕出北陵,自不會留他!”
皇帝一發話,百官自然是不敢再有異議。最後,滴血認親的結果讓百官個個都睜大了眼睛,兩滴殷紅的血果真是慢慢融合在一起!整個永明宮在詭異的靜了一瞬後,百官才發出驚異的唏噓聲。
當夜,北陵皇帝頒下詔書,將蕭衍的身份與各種曲折都公於天下!隨後便被封為瑞親王。
從那刻起,世上再無蕭衍此人,隻有北陵瑞親王——拓跋衍。
拓跋衍從此載入北陵皇室宗譜。
宴會尾聲,皇上突然龍體不適,先行離去。而拓跋衍也被皇上一道帶走,隻留下滿殿的文武大臣竊竊私語。這憑空冒出來的蕭衍一下子成了北陵瑞王,加之皇上對他格外倚重,冒天下之大不韙都要認蕭衍,這才剛剛讓蕭衍認祖歸宗,便封他為親王,這可是前所未見的!
皇帝一走,眾臣紛紛也隨之離去,還未近夜半,永明宮便歌舞盡歇。南宮輔出了大殿,外麵寒風蕭蕭,雪花飛舞,冰冷的雪花打在他的臉上,將他剛從殿裏帶出來的暖意掃去。
他抬頭看了一眼漫天飛雪,隻覺這場雪是一場難得的瑞雪!蕭衍順利認祖歸宗,他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縈兒,哥哥不負重托,終於讓衍兒順利認祖歸宗了。九泉之下,你也該瞑目了。
他攏了攏身上的繁紋鬥篷,剛下了幾階台階,身後忽的響起一個冷冰冰的女子聲音:“南宮大人,請留步!”
南宮輔聞聲不由一怔,轉過身便瞧見一個穿著華麗宮裝的女子在眾女官的擁簇下緩緩下了玉階,有宮女撐開油傘連忙上前替她遮擋風雪。隻見這個女子頭上梳著飛天髻,珠翠滿頭,金光閃閃,在風燈下閃著灼灼光輝,令人有一種眼花繚亂的錯覺。
她麵上妝容雖然精致的無可挑剔,但依舊難掩歲月爬過的痕跡。年逾四十卻依舊保養得如雙十年華,可見這楊貴妃當年是何等的風姿。
“微臣拜見貴妃娘娘。”南宮輔見她走近,躬身行禮:“不知娘娘喚住微臣所為何事?”
楊素貞紅唇冷冷勾起:“自從縈妃去了南燕和親,這些年南宮大人一直安分守己,本宮還以為你是學乖了,原來你是在等一個翻身的機會!倒是本宮小瞧了你!”
似是早知楊素貞來者不善,南宮輔麵色未變,雖然依舊恭敬,可聲音卻是冷了幾分:“微臣聽不懂娘娘這話是何意。”
“南宮大人學富五車,滿腹才華,本宮的話你又豈會聽不懂?”楊素貞譏笑一聲,一雙細細描過的眉眼中掠過森寒的光:“你費盡心思勸說皇上出兵,原來就是為了讓縈妃的兒子平安來到北陵!你的如意算盤你當真以為本宮不知?”
千般算計,卻怎麽也想不到南宮縈當年前往南燕和親之時,腹中竟有了蕭衍那個孽種!今日的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讓楊素貞絲毫沒有防備,若早一點知曉,她又豈會讓今日的滴血認親這般順利!讓那個孽種這樣輕易的就入了皇普!
“瑞王本就是拓跋皇室的血脈,當年若不是陰差陽錯,皇上也不會任由瑞王流落在外成了敵國的皇子!”南宮輔抬頭冷冷盯著楊素貞,一臉肅然:“微臣身為北陵臣子,自然有義務與責任勸說皇上讓皇家血脈回歸正統!何來如意算盤之說?!”
“這麽說來,南宮大人是一定要與本宮為敵了?”楊素貞精致的麵龐變得陰森。
“微臣豈敢!”嘴上雖然是這樣說,可南宮輔卻是一臉無畏。
果然是一個又臭又硬的老匹夫!楊素貞恨得銀牙暗咬:“你休要妄想憑著那個孽種就能動搖本宮器兒的地位!本宮絕不會讓你的奸計得逞!”
‘孽種’兩個字令南宮輔麵色驟然一變,正欲厲聲嗬斥,可楊素貞已轉身揚長而去!他看著那抹高傲華麗的身影,冷冷一哼,當年這個女人可沒有少設計去毒害縈兒,如今她又視拓跋衍為眼中釘,欲想除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遂願的!
似是又想到什麽,他麵色忽的變得憂慮重重。楊素貞的兒子拓跋器是如今眾皇子中唯一成年的,眼瞧著就要被立為儲君,如今拓跋衍的出現,可不是成了阻擋她兒子被立為儲君最大的絆腳石?
為了鏟除這個絆腳石,隻怕她會無所不用其極!衍兒初到北陵,尚無根基,若要和楊素貞這個叱吒北陵後宮幾十年,卻依舊屹立不倒的妖婦鬥,又如何是對手啊?
越想,南宮輔的麵色便越是凝重,終是深深一歎,緊擰著老眉緩緩離去。
……
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房內已升起了暖爐,整個房間都暖意融融的,將肆掠的寒意隔在了房外。此時已過二更天,凝萃坐在桌邊,一隻手杵著腦袋早已昏昏欲睡,而沐縭孀卻是眼神清亮的看著那搖曳的燭火……
這一夜最辛苦的莫過於周管家,為了探得宮裏的消息,他整晚上都別苑皇宮來回奔波,雖然累,倒也高興的不行。蕭衍被封為瑞王,冠以皇姓,拓跋衍此名載入皇譜,皇上親下詔書昭告天下。
這些來得都太快,快的讓沐縭孀驚喜都來不及。他終於成為了北陵國的皇子,這條歸北之路終於不再遙遙無期,終於讓人看見了希望。而他,在北陵這片恢宏遼闊的土地上,也可以大展抱負,成為北陵新的戰神!
隻聽‘哢吱’一聲,窗外枯木被厚厚積雪壓斷的聲音突兀響起。沐縭孀不由拉回飄遠的思緒,看著那燃了大半的紅燭,微微挑了黛眉,都快三更天了,殿下怎的還未回來?
她起身隨意披了一件月白鬥篷便出了房間,可來到前院時,卻瞧見周管家正端著茶盞往大廳走去。她不由上前喚住周管家,一問才知,原來皇上把拓跋衍召了去,南宮輔似是有要事要與拓跋衍商議,所以出了皇宮並未回府,而是來到別苑等候。
“夜已深,也不知殿下何時才回來,南宮大人這樣幹等也不是事。”沐縭孀略略思襯,接過周管家手中的紅漆朱盤說道:“周管家,這茶我給南宮大人送去,還勞煩你再跑一趟皇宮去打探一下,看看皇上放殿下出宮沒有。”
周管家點點頭,連忙轉身出了別苑。
沐縭孀來到大廳,果然見南宮輔略顯疲倦的坐在座椅上低頭沉思,就連她來到他的跟前,他都未曾發覺。
“南宮大人。”沐縭孀將茶盞輕輕放在矮桌上,輕喚一聲,施了一禮。
南宮輔這才回過神,連忙起身虛扶了一把:“王妃怎的還沒歇下?”
“妾身在等殿下,而且今夜想必許多人都難以安枕。”沐縭孀淡淡笑道。
南宮輔點點頭,緩緩坐下,麵上的愁色卻更加深濃了。沐縭孀見此,不由問道:“南宮大人,是不是出了什麽難以應對的事?”
南宮輔緊皺著老眉看了她一眼,不言不語隻是暗自歎氣。
“此事跟殿下有關對嗎?”沐縭孀美眸微閃,又道:“南宮大人不妨說出來,或許妾身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