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山區療養院夜談
許處笑了一下,“就算是警方內部自己人也不是百分之百能不受誘惑投靠對方的。”
我心一抖,想起了孟莎死前說的話。緊盯著許處長,他緩緩說道,“其實你現在也沒百分之百信任我們吧。”
心一顫,打著哈哈,“對警察有什麽好不信任的,要是有一天警察都不能讓百姓信任了,還有什麽能讓人信任的。明人不說暗話,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按規矩,線人費很高。”
“再高能高出我在黑澀會賺的錢嗎?”
“我們全麵調查了一下你的背景,還有你所做的事,在自保範圍以外,其實你的人品很過關。”平哥欠揍的插嘴,我覺得這人最主要的問題就是不會說話。
瞪著他,他竟不自知,繼續道,“你不是個壞人,心裏有一份未被激發的正義感,當你和我說孟莎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隻是之前的路走的不對,如果是警校畢業的,現在骨子裏絕對是為正義而生的。”
我皺眉不自覺的打斷,看著許處,“許處長我不想聽這個人墨跡,你說吧。”
許處很笑笑,拍著平哥的肩膀搖頭,“平生,你有一點說的沒錯,你和顏嬌要學的還很多。”
說著轉過來,“綠蠍子還沒抓到,這人本事很大,在道上放出了消息,說你是警方的臥底。”
“什麽?”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尼瑪,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看到我驚訝的表情似乎在他們預料之中,許處長繼續說道,“恐怕當時平生開槍時候,離得有些遠,看到挾持獨龍到底發生什麽時候隻有四五個小弟,那些人在混戰中全都死了。
綠蠍子逃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平生放出風去說他是代表玉成坤黑吃黑,以綠蠍子的聰明,她肯定會信以為真的。
但是也知道獨龍的隊伍裏肯定混進了警察,但她想不到警方就是合作對手本人,隻能懷疑內部的,而你太容易被人懷疑了,她恐怕出去就查了你的背景,天上人間大姐大,你之前上位的神奇經曆在她看來也是手段了得。”
我在一旁哭笑不得,許處長繼續道,“所以,之後的種種,其實在我們看來整件事情也巧合的厲害,你是最大嫌疑,所以綠蠍子覺得你是警察,一點錯都沒有。”
“你們確定這是巧合,而不是你們為了洗脫嫌疑故意推到我身上的?”
我罵娘的心都有了,突然感覺人生無望,這要是讓我回到道上去,估計分分鍾就被刮了。
我甚至開始想想一直住在賓館裏當米蟲,或者出國去學個外語的可能性。
平哥很是歉意的,“真的是巧合,顏嬌,我一直不想你攪進來的,但綠蠍子。”
是啊,那個詭計多端心眼多如天上繁星的女人,必然以為所有女人都如她那麽聰明,怪不得把我當敵人,原來不是怕我勾搭獨龍,而是怕我是臥底,現在想想,似乎臥底該幹的我全都幹了。
在心裏嚎啕大哭,卻又不得不認命。
“所以,我們有個大膽決定,既然已經如此了,不如你就加入警隊,真的當線人,因為現在除了我們,你既無法在社會上立足,也沒有什麽可依靠的了。”
我有種罵娘的衝動,是啊,之前什麽我天生就忠肝義膽,你們相信我的人品,這些話我早知道就是屁,其實你們想的是,我現在不靠警方就是個死,除了死死抱住你們大腿也沒別的出路了。
“那我回去不是送死?”
“不會的,我們會有很多安排,打消道上人對你的懷疑,而且,你的出身在那擺著呢,誰也不會想到你是半路出家的。我們會保障你的安全的。”
我覺得前兩句還能信一下,最後一句形同放屁。
“我看我還是在這一直帶著吧,反正我年輕也不急於建功立業,當米蟲可是我的理想,不用工作還是好吃好喝的。”
我仰躺在床上,那兩人起身,平哥最後看了我一眼,“你不用急著答複,考慮幾天,我會再來看你的。”
賓館的門關上,剩下一室的安靜和一屋子的煙草味,起身在床頭櫃上的煙盒裏摸了摸還有兩根,拿著打火機點上,煙草的味道從胸腔進去再從鼻孔出來,其實我對抽煙不上癮的,也不知道他們喜歡這東西是為了什麽?
隻看著眼前的煙慢慢上飄,最後飄到天花板上散去。
一切就和做夢似的,突然有點好笑,起身看著窗前的鏡子,裏麵印出我一臉懵逼的樣子,“就這樣的?還能當臥底?”
接下去的兩天我還是當米蟲,大概他們警察都太忙了沒空來理我,門口那個美女看我卻不的那麽嚴了,偶爾還帶我出去散個步。
就是人太正經了,我每次問她們警察這麽辛苦一個月掙多少錢啊的時候,那位美女警官就會義正言辭的告訴我,做警察追求的是為國為民的使命感,不是多少錢能衡量的。
同時深深地鄙視了我的小農意識,襯托了她的高尚。
我也隻能順著話說,心裏卻嘟囔著,說的好像你不用吃喝拉撒似的。
出來溜達,我才發現這個房間裏麵看著像是個賓館,實際上所在的位置根本不是什麽賓館,而是一處坐落在山區的療養院,有些斑駁老舊,不大,就兩棟小白樓,四四方方的。
似乎除了我還有幾個值班的警察守衛,每天早中晚有人來送飯,之後就沒什麽人了,三麵環山,我第一次出來時候都看愣了,想著在這地方死了可能都沒人知道吧。
我在這個地方療養幾天體重嗖嗖的上升。
這天晚上我軟磨硬泡求美女陪我去草地上看星星,遭到鄙視後還是出來了,正在我享受這無聊時光草坪上又蹦又跳到的時候,平哥來了。
美女警察識相的先回房間了,草坪上一下就剩我和平哥。
說實在的,其實這幾天混吃等死,不是沒有去想那些事,隻是我不敢往深了想,尤其是這個男人,之前的見麵因為接受了太多震撼的信息,外加有許處長在,所以沒有覺得多尷尬。
此時隻有我和他,平哥還是老樣子,頭發有點亂,穿著黑色夾克,臉上因為勞累帶著胡茬,草坪上邊上隻有幾展昏暗的小路燈,可是依然沒有影響他的帥氣。
我恍然覺得有點陌生,才意識到,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男人。
站在那裏,直到他走到近前,非常近,我才一下醒過了來,退後了兩步。
“對不起。”
“說什麽對不起啊。”
我有點慌張。
“之前一直隱藏身份。”
“你職責所在。”我笑笑,忙擺手,
“顏嬌你還是怪我吧。”
看我這樣子有點急了,我卻沉默下去,我有什麽資格怪人家啊,之前也是我剃頭挑子一頭熱,他和我承諾什麽了嗎?
沒有,所以我現在也不能指著他鼻子罵,說他薄情寡義欺騙我純潔少女,一直都是我主動地,平哥不過是為了工作。
想到這裏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是現在直接跑顯得太刻意,我在草坪上坐下來,看向天空,“什麽時候放我出去啊?真打算關我一輩子啊。”
看我的樣子舒了一口氣,也坐下來,“不是關你一輩子,就是現在外麵亂,綠蠍子人還是沒抓到。”
說道綠蠍子,我嗓子一緊,“她怎麽就覺得我是警察了?”
“我說過你很有臥底潛質的。”
我哭笑不得看著平哥一臉認真。
“我可沒有什麽臥底潛質,我和孟莎比差遠了,你沒看到當時情急之下在獨龍麵前說豁牙是臥底的時候,那演技。”
平哥眼中閃著什麽,我一下住了嘴,覺得這時候真的不適合說這些,一時兩人都沉默了,“真的不打算當我們的線人。”
“平哥。”我索性躺在草地上,“我這人根本沒你想的那麽好,我也不知道你怎麽就覺得我合適呢,我這人貪財怕死,為了過的好我什麽謊話都說的出來的。
你真的覺得我能當臥底嗎?當警察的都應該像你們這樣的吧,像孟莎那樣的。不怕死,為了任務什麽都能做,敢於深入敵方內部,我以前在村裏的時候,唯一樂趣就是看進城打工人帶回來的雜誌和故事會。
後來迷上了,會走很長一段山路去鎮上租來看,書上那些英雄人物覺得真厲害,可是,你知道嗎,人是因為缺什麽才喜歡看什麽。你明白嗎?我沒有信心做一個臥底。
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別的方法讓我安全的,我不是一定要去當這個臥底不是嗎?綠蠍子找不到我也就會算了的。”
他沉默著,半晌淡淡開口,“那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想要的人生?把你藏起來一輩子混吃等死,或者回天上人間去,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媽媽桑?還是真的傍上哪個大哥?”
我沉默了,未來太飄渺我沒想過。
“許處說孟莎的骨灰已經埋在公墓裏了。隻現在還不方便放進公安公墓,恐怕得在案子結束之後才能埋進去。”平哥突然淡淡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