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怎知卿依舊完璧
衛縵靜靜地坐在自己宮裏，沒有說話。門外是慕容宸派來看守的護衛，他們都對她很客氣，依然叫她衛婕妤。好像她從未犯過什麽錯，而他們也隻是來保護她安全的罷了。
隻是哪能如此粉飾太平，當做什麽事都沒有呢？
衛縵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雖然聽不到外麵的人都是怎麽說的，可是她明白失態很嚴重。這種罪名她其實是擔不起的，可她喜歡趙劍飛這是事實。
她可以坦蕩地說自己與趙劍飛是清白的，她未曾與其私通。這些是事實，她可以問心無愧地對別人說。可是她騙不了自己，她是真喜歡趙劍飛的。
總是喜歡上自己不該喜歡的人，也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根本就得不到對方。年幼時在衛府的她還有一絲期盼。
而入了皇宮之後，發現自己喜歡趙劍飛之後，衛縵就已經絕望了。後宮裏的女人，或許可以不喜歡皇帝，但無論如何也不該喜歡上別的男人。
一是因為自己得不到會難過，二是因為若被人抓到把柄將會性命不保，甚至很有可能會連累自己心裏的那個人。
所以衛縵一直將自己的心事藏的很深很深，不曾告訴別人，那別人也就無從知道了。
可其實衛縵的心思瞞不過她身邊的木槿。這個丫鬟也是慕容宸特意挑的，慕容宸挑的丫鬟沒一個是簡單的，而木槿則是裏麵心思最細膩的一個。
衛縵的很多事她都如實向慕容宸稟報，除了這件事。她一直都不曾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她知道衛縵隻想一輩子將其藏在心裏。
可是她沒想到，這件事會以這樣難堪的方式被人扒了出來，還給衛縵安排了那麽多莫須有的罪名。
“娘娘，這次的事情都是因為有人陷害。奴婢相信，陛下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的。”木槿沉聲道。
最近一直在研究娘娘刺繡時步針規律的人也隻有連昭儀了，木槿不明白連心雅為何要對付衛縵，衛縵似乎從來都不是連心雅的障礙。
連心雅最大的障礙明明就是蘇嫣若，可她為何要對付衛縵？
衛縵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事。”
是非對錯隨他人說去，其實她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縱使心有趙劍飛，可她在行為上從未有過逾越。她清清白白的，也不曾對不起過誰，有何可懼？
“連昭儀為何忽然要對付娘娘，先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木槿不解地問道。
衛縵冷笑道：“她從未將我放在眼裏過，又怎麽會想要對付我？”
可以說，這宮裏連心雅要對付的隻有蘇昭儀，而宮外連家要對付的，就隻有趙家。
“那……”木槿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低聲問道，“那日連昭儀將奴婢遣了出去，單獨對娘娘說了什麽？”
衛縵別過臉去：“你問那麽多做什麽？知道太多對你也沒有好處？”
“可是奴婢可以如實稟報陛下，讓陛下明察秋毫啊!”木槿急道。
衛縵搖頭：“不必了，孰是孰非，陛下其實心裏有數，隻是他也難辦罷了。”
“連家囂張至此，陛下怎麽不直接將其連根拔起？明明也不是辦不到，可偏偏……”
衛縵冷冷地打斷了她：“有些話不能瞎說，後宮不得議政，更何況你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女。”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慮，更何況……”
更何況直接將連家的勢力連根拔起之後，朝廷的根基必然不穩。身為一個皇帝，總有太多的顧慮，所以很多事情做起來都束手束腳的。
衛縵覺得一個皇帝做到慕容宸這種地步，也算可憐了。她雖不喜歡他，但心裏總是佩服他的。
後宮不得議政，她也不便多說，免得隔牆有耳，又為她多添了一條罪名。
“奴才見過連昭儀。”
聽到連心雅來了，木槿立即心生警惕，衛縵神色未變，起身行禮道：“罪婦見過連昭儀。”
連心雅低笑道：“一同進宮也有三年了，衛婕妤是什麽性子本宮心裏清楚。明明就是無罪的，何必非要認罪呢？”
衛縵也笑道：“既然已經證據確鑿，那罪婦也百口莫辯。”
“隻要衛婕妤配合的話，本宮可以替衛婕妤解釋的。到時候衛婕妤不僅性命無虞，許將軍也能仕途無阻，這樣不好嗎？”連心雅一臉不能理解的神情。
“我本賤命一條，留與不留都無所謂。至於知兒，我想他也不希望他的仕途是靠這種方式得來的。”衛縵冷淡道，“所以娘娘想做什麽就去做吧，不必再多費唇舌了。”
連心雅冷笑道：“你們個個都要做好人，倒顯得本宮是個惡人了。”
“罪婦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隻是有些事做不得。”
連心雅要求衛縵做的事，衛縵做不到。那日連心雅遣退了所有人，私下裏對她說，蘇嫣若當初一個人在外之時，去的並非是太真寺，而是邊境的飄雪城。
衛縵不知道連心雅對她說這話的意思，蘇嫣若當初不在太真寺，其實大家基本都是知道的，那不過是慕容宸搪塞眾人的一個借口。
至於蘇嫣若去了哪裏，很多人都不知道，但衛縵能猜到她在邊境，所以她當初回宮的時候才給自己帶來了許知的消息。
連心雅又和她說，當初趙劍飛受了很嚴重的傷，日日夜夜都是蘇嫣若在身旁照料，孤男寡女時常共處一室。
又說蘇嫣若被北冥瑜帶走的時候，也是趙劍飛將其帶回來的。兩人總是不分時間地點旁若無人地聊天。
連心雅來找衛縵，隻是想讓她說服許知，指證蘇嫣若與趙劍飛有私情。
與其說蘇嫣若與一個死人有私情，說趙劍飛與衛縵私通，都不及汙蔑蘇嫣若與趙劍飛來得痛快。
一次性解決兩個棘手的人物，何樂而不為？足以讓蘇嫣若致命，也能讓趙家失去慕容宸的信任，一舉兩得。
連心雅並不想蘇嫣若死的，可蘇嫣若不死，她覺得自己真的會瘋的。那時裝瘋已經受盡冷眼和欺淩，若真瘋她也不知道自己會落得什麽下場。
衛縵不肯答應連心雅的提議，因而被連心雅找人誣陷誣陷。指證衛縵的那個莊昭容，也是被連心雅逼的。
又喝退了身邊所有宮人，木槿雖不願出去，衛縵卻不讓她留下。
見人都離開了，連心雅不解道：“說起來，你與蘇嫣若也沒多少交情，怎麽這會兒卻不願意幫助本宮？她值得你為她白白犧牲一條性命嗎？”
平白為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犧牲，自然是不值得的。隻是衛縵不想害人，不想害蘇嫣若，更不想害趙劍飛。
衛縵覺得，他們對自己都挺好的，也知道他們其實對誰都好，但總不想去傷害他們。更何況，她是喜歡趙劍飛的。
為了自己生存下去而傷害別人，一直都是衛縵所不齒的。所以她不想做一個讓自己不齒的人。
走到放滿自己繡品的桌前，衛縵看著自己的繡品笑道：“至少我問心無愧。”
連心雅聽了這話又發出一聲冷笑，問心無愧又有什麽用？她對蘇嫣若問心無愧的時候，蘇嫣若又是怎樣食言而肥的？
她也想要容忍的，她也真的容忍了。可他們那樣旁若無人肆無忌憚的親昵真的讓她忍無可忍了。
連心雅冷笑道：“你這樣一味推辭，本宮都要懷疑你是真的喜歡趙將軍了。”
衛縵低頭把玩著一個剛繡好的荷包笑道：“娘娘說笑了，趙將軍是知兒的恩人，就算是我出麵，知兒也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來。”
連心雅聽到這句話，隻覺得衛縵是在諷刺自己忘恩負義。畢竟蘇嫣若對她也有救命之恩，而自己現在卻要陷害蘇嫣若。
衛縵忽然就抓起一把剪刀，連心雅不由緊張起來：“你想做什麽？”
衛縵淺淺一笑：“連昭儀不必緊張，罪婦不會對您不利的。畢竟你當初對我姐弟二人也有恩惠。”
衛縵對著自己的手臂一剪刀下去，剪下了半截袖子，將自己臂上嫣紅的守宮砂呈現在連心雅麵前。
“娘娘覺得，這不能說明我是清白的嗎？”
連心雅後退了一步，呐呐道：“這……這不可能，不可能的……”
連心雅不敢相信，她怎麽可能還是完璧之身？慕容宸那夜去找衛縵，誰都說這下衛縵是真的被寵幸了，她還因此傷神了好一陣，怎麽會這樣？
“那夜不過一場戲罷了，你拒絕了陛下，陛下自然也要給你些教訓。我與陛下在一起的所有日子都不過是在演戲。”衛縵回憶道，“那夜他問我是不是不願侍寢……”
衛縵自然不會說自己不願意，她說能伺候陛下是他的福分，慕容宸聽後卻不以為然。
他說，她的眼裏分明是寫著不願的。如果她不願的話，他不會勉強她的，隻要她配合他演一場戲就可以了。
那夜慕容宸的溫柔與理解令她驚訝，她也很感激慕容宸。
隻是這些事情，隻有她和慕容宸以及木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