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刺繡百樣如人生
衛縵的動作嫻熟，很快便將許知的袖子縫好了，而且一點縫過的痕跡都沒有。
許知見了低頭笑道：“果然還是姐姐的手最巧了，不像我夫人，琴棋書畫是樣樣精通，不過這女紅可就差得遠了。”
衛縵柔聲笑道：“你這麽說，就不怕你夫人聽了會不高興？”
“那有什麽可不高興的，這是實話，她也承認的。”許知笑道。
衛縵搖了搖頭：“既然娶了人家姑娘，就不該嫌棄人家。”
許知連忙道：“我才沒有嫌棄她，一直都喜歡得緊。她女紅不好是實話，但是她也很努力地在學了。而且姐姐知道的，我沒怎麽讀過書，現在每天都是她在教我認字，給我解析兵書上麵的內容。”
“那她廚藝如何？”衛縵問道。
“她點心做得很好吃，不過其他的菜做出來都不及姐姐的好，但是我也喜歡。”許知撓著頭靦腆道。
在千軍萬馬麵前許知很有大將風範，不過在衛縵麵前，他依舊還是個靦腆害羞的弟弟。
衛縵欣慰地笑了笑：“看來你有一個很好的夫人，姐姐也很為你高興。”
“嗯，夫人真的很好，也多謝姐姐和陛下當初成全了。”許知高興道。
衛縵搖頭道：“我並不了解你夫人，隻是希望開心，也相信陛下的眼光罷了。陛下既然同意，那姑娘應該是不錯的。”
“姐姐似乎很少提及陛下，可是陛下對姐姐不好？”許知問道。
“怎麽會？如今我這宮裏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陛下對我已經很好了，隻不過有些東西陛下給不了，我也不想要。”衛縵無奈道。
許知不解：“陛下是天子，有什麽是他給不了的？”
衛縵低頭笑得苦澀，許知瞬間就明白了。慕容宸對衛縵再好，他的感情也都已經給了蘇嫣若。好在衛縵心中對慕容宸也是無意的，否則不知道要受多少傷害。
“姐姐可是還喜歡以前的那位公子？”許知皺眉問道。
衛縵好笑道：“你想哪兒去了？都那麽久的事了，我早就放下了。”
“放下就，那人也配不上姐姐。我前段時間路過郴州的時候聽說，那個男人娶了衛小姐之後不到一年就去花街柳巷時常夜不歸宿了。”
衛縵皺眉，她印象中自己第一次喜歡上的男人不是這樣的。那個男人溫文有禮，與自己難得接觸的幾次，都笑得十分溫柔和氣。他看起來很是正派，怎麽都不像是流連青樓的紈絝子弟。
“好像是說那家夥覺得衛小姐和他印象中的差別太大了。姐姐也知道，衛小姐嬌生慣養的，脾氣很不好。她送給人家的那些東西還都是姐姐親手做的。後來她嫁了過去，姐姐又進了皇宮，再沒人有姐姐那樣的好手藝了。她雖不至於穿幫，卻也給了人家很大的落差。”
“然後他就漸漸冷落了衛小姐，衛小姐就開始每天鬧騰。他一生氣，就直接住到青樓裏去了。好像上次衛家被陛下貶謫之後，他才知道原來一直給做衣服做荷包的人是姐姐。他現在已經休了衛小姐了。”
這事情倒是很有戲劇化，衛縵也沒想到會這樣波折。她還以為，衛凝寧如願以償地嫁給那個男人之後會過得很幸福。
原來很多時候，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是自己的，不管怎麽樣都得不到。
那個男人是自己曾經喜歡的，隻可惜有緣無分。而現在她喜歡的那個男人，也不會是自己的。好像總是在喜歡自己不該喜歡的人，所以心裏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奢望。
“都是別人家的事，你那麽關心做什麽？”衛縵低頭繼續刺繡，自己還是做自己的事吧！
多打發打發時間，免得胡思亂想。
“也是曾經與姐姐有關我才聽的。”許知說完，忽然意識到天色已近不早了，連忙道，“都快傍晚了，我要先回去了，姐姐保重。”
“嗯。”衛縵點頭，“凡事都要當心些，別讓趙將軍難辦了。”
“知道了，姐姐放心。”
繡完一隻白虎，衛縵身邊的木槿問道：“娘娘繡一隻白虎是何意？”
衛縵一愣，問道：“你覺得白虎適合誰呢？”
木槿搖頭：“奴婢不知，隻覺得不適合陛下。”
“白虎自然是不適合陛下的。天子為龍，王爺則用麒麟象征，而這白虎，一直都是用來代表將軍的。”
也不知道連心雅是什麽時候過來的，衛縵顯得有些慌張，連忙將繡好的白虎反蓋，起身向連心雅行禮。
“見過連昭儀。”
“衛婕妤不必多禮。”連心雅上前笑道，“本宮一直都聽說衛婕妤的手巧，卻一直不曾見識過。難得逮到衛婕妤刺繡的機會，衛婕妤卻不讓本宮見識見識，是不是太不通人情了？”
“不過是拙劣之作罷了，還是不要獻醜的好。”衛縵低頭道。
“連陛下都誇讚過衛婕妤手巧，怎麽會是拙劣之作呢？給本宮看看。”連心雅伸手就奪過衛縵手裏的那幅刺繡，讚歎道，“好一幅白虎嘯山河。這山河繡得大氣磅礴，這白虎更是栩栩如生。”
“娘娘謬讚了。”衛縵的頭低得更低。
連心雅又笑道：“虎震八方，這白虎威風凜凜的，倒是像極了趙將軍。想來也確實很能襯出鎮國將軍這一身份。衛婕妤這白虎是為趙將軍繡的嗎？”
木槿連忙道：“怎麽可能？宮裏禁止私相授受，我家娘娘又一直安守本分……”
“安守本分的主子難道會教出一個不守本分的丫頭嗎？”連心雅冷笑道，“主子們說話，哪裏容得了奴才插嘴？”
“昭儀娘娘息怒，奴婢知錯了。”木槿立即跪下，向連心雅求饒。
連心雅向來都以和善的麵目示人，木槿沒想到她會忽然變得這樣淩厲，著實是嚇壞了。
衛縵皺眉道：“連昭儀此次前來究竟所為何事？難道就是替我承歡殿教訓奴才的嗎？”
“衛婕妤多慮了，本宮並沒那個意思。木槿今日得罪了本宮其實無礙，本宮不過是提醒她以後不要胡亂插嘴罷了。否則得罪了別人，可能會落得和錦雀一樣的下場。那樣的慘況，本宮不想再見到了。”
“錦雀姑娘的事，確實是個遺憾。”衛縵也歎了一聲，心裏卻想著，從目前的種種跡象看來，連心雅當初極有可能是裝瘋的。
為了博取他人信任便罔顧錦雀性命，這份狠心實在是太駭人了。
連心雅別過臉去：“罷了，不提從前那些傷心事了。不如說說，衛婕妤今日的刺繡究竟有和寓意？”
衛縵淡淡道：“並沒什麽寓意，不過是花鳥蟲魚都繡厭了，所以換個花樣罷了。”
“是嗎？本宮還以為衛昭儀這是要繡來送給趙將軍的。”連心雅笑道。
衛縵搖頭：“怎麽會呢？娘娘說笑了。”
“這繡品上的針法看起來繁瑣多樣而又極有規律，也說明了刺繡之人的技藝高超。衛婕妤刺繡的風格倒是很好認，本宮剛剛看到許將軍衣服上的刺繡，好像也是這樣的風格與針法。”連心雅若有所思道。
衛縵笑得淡然：“針法無非就那幾種，該用哪種時就用哪種，哪裏會成什麽風格呢？”
“衛婕妤不必過謙了，其實本宮今日過來就是想同衛婕妤學習刺繡的。不知道衛婕妤肯不肯收我這個徒弟？”連心雅拉著衛縵的手笑道。
“我技藝平平，隻怕是教不了娘娘的……”
“你就別推辭了，再推辭本宮就當你瞧不起我了。”連心雅不滿道。
衛縵哪裏敢瞧不起連心雅？她還想活命的。
就這樣，連心雅三天兩頭地跑到承歡殿裏同衛縵學習刺繡。而飛凰殿裏，蘇嫣若也跟韓湘雪學了一些新花樣。
蘇嫣若一邊看著韓湘雪繡的話，一邊讚歎道：“姐姐會的花樣真多，讓人學都學不過來。”
韓湘雪搖頭道：“這算什麽，比起衛婕妤來真是差遠了。對了，你怎麽忽然想到要繡花了？”
蘇嫣若眨了眨眼睛幹笑道：“也沒什麽，隻是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罷了。”
她其實是覺得自己上一胎是兒子，這一胎該輪到女兒了吧？
為了兒子和慕容宸，她學了不少神獸的繡法。但是她會繡的花樣卻很少，僅會的幾種都是大街小巷上隨處可見的。
她希望自己肚子裏懷著的是一個小姑娘，這樣就給她做美美的衣服，可以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所以現在該多學些花樣才好。
不過她現在還不方便告訴別人自己又有身孕了，所以還是先瞞著吧！隻希望到時候韓湘雪知道了不會責怪自己。
韓湘雪笑了笑，又說：“聽說最近連昭儀一直去衛婕妤那裏學刺繡，他們的感情倒是很好的樣子。”
蘇嫣若笑道：“心雅一個人在宮裏，想找個人陪她聊聊打發一下時間也是正常的。”
“但願如此吧，否則她們兩個聯手起來可不好對付。”韓湘雪歎道。
蘇嫣若無奈地搖頭，韓湘雪平時看起來挺淡然的，結果遇到韓家的事居然都表現得如此不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