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隻願此生與君別
一個君王不去寵幸自己的女人，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從來就不喜歡她，也看不上。
他想，若是這樣也好，對自己而言總是好的。隻是她那神色，她那語氣，都讓他覺得，慕容宸是太喜歡她了。
喜歡到，擔心她不喜歡他；喜歡到，不忍心她受一點點委屈；喜歡到，想把她藏起來吧讓任何人知道。
隻是他不願相信這點，慕容宸若真那麽喜歡她，她為什麽還要逃出來？慕容宸若真那麽喜歡她，怎麽會讓她逃出來？
慕容宸若真那麽喜歡她，那自己，又算什麽？
“嫣若已經對殿下坦誠相待了，還望殿下告訴嫣若，你將嫣若擄至此處，所謂何事？”蘇嫣若淡淡問道。
嗬，擄她至此所為何事？他原以為像她那樣的聰明人，是一點就透的。她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呢？
“蘇姑娘，難道你真的不曾明白過在下的心意嗎？”
他擄她至此，其實猶不滿足。他真正想的是，將她擄至北冥王朝，將她擄至他的宮殿，將她……
將她擄至他的心間，用他那一顆真心，用他這一世真情，牢牢地鎖住她。
可是他覺得，她似乎是不願意的。
在下？她愣愣地看著他，這人在她麵前好像一點架子都不曾有過，即使她已經知道了他尊貴的身份，他還是在她麵前自稱在下。
這令她很意外，她忽然想起，他每次看向她的時候都眉眼含笑。那笑看起來都是出自真心的，她能看出他是從內心發出的愉悅。
隻是蘇嫣若不明白，他為何那樣愉悅。
見她一臉訝異，一臉不解，始終無聲。北冥瑜歎了口氣道：“蘇姑娘，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在下喜歡你啊！”
人說，笑起來的模樣是最好看的。他想把自己最好看的一麵展示給自己喜歡的姑娘看。
況且，他每次見到她時，都是真的感到身心愉悅。
他以為她能看懂的，可原來，她從來都不曾懂過。
喜歡？她低頭，變得更沉默了。到底怎麽樣的感情才算得上是喜歡？
慕容宸說過他喜歡自己，北冥瑜也這樣說。可她不知道，到底怎麽樣才算的上是喜歡，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誰。
“因為在下喜歡蘇姑娘，所以每次看到蘇姑娘的時候都覺得很快活。因為喜歡蘇姑娘，所以蘇姑娘說的話都忍不住想實現。因為喜歡蘇姑娘，所以想離蘇姑娘更近一些。”
北冥瑜一手緩緩地伸向蘇嫣若的臉，卻見蘇嫣若的臉撇開了。無奈地將手放下，又長長地歎了一聲。
“在蘇姑娘麵前，在下永遠是當初在河邊與你初遇的曾瑜，不是什麽北冥王朝的三皇子。”北冥瑜認真道，“身份地位，其實都是虛的。在下想要實在些的，隻是想要蘇姑娘的一顆心而已。”
“不是虛的。”
“啊？”
北冥瑜一怔，又聽到蘇嫣若說：“那些都是實實在在的，都是真的，是你與生俱來的，怎麽會是虛的？虛的，是我的一顆心的才是。”
她都不知道她的心在哪裏，要怎麽給他呢？她想，或許她的心隻能一輩子漂泊在她也陌生的地方了。
“地位都是實的，你的心又怎麽會是虛的？”北冥瑜反駁道，那顆他真實想要觸碰的心，怎麽會是虛的？
蘇嫣若搖頭道：“殿下，你的身份地位，所有人都看得到啊！而你要的那顆心，連我都不知道它在哪裏。甚至，我還不能確定，它是不是存在過。”
或許，有些人生來就是無情無心的，而她便是這樣的人。
“是嗎？”他自嘲地勾起嘴角，他怎麽覺得，是她不想給他呢？或許，她的心已經在慕容宸那裏了。
可是他輸慕容宸輸在哪裏了呢？時間嗎？畢竟是慕容宸與她相識在先的。
她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其實也不喜歡模棱兩可的不肯定態度，若是平白給人希望自己卻又不能幫忙達成的話，那也太傷人了。
他看向天邊再次飄灑下來的飛雪，低聲問她：“我曾說過，有生之年一定要帶姑娘去看一場北冥的雪，姑娘今夜可願陪我同去？”
盡管一再被她拒絕，他還是想帶她去看看他的家鄉，去看看這世上真正的雪，還是想讓她了解一下自己自小生長的地方。
北冥的雪太美，美到令很多戀人生死相許。他還是忍不住抱了一絲僥幸的心理。
或許，在夢幻般的的飛雪之下，她會忽然對他動心呢？
盡管這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不要緊。他隻是單純地希望，她能陪他看一場雪，一場世間最美的雪。
有她在身邊，他才能看到最美的雪。
隻是她，並不願成全他。
她說：“天都快亮了，殿下若是無事，便將我送到軍營外邊吧！若是殿下不願意也無妨，將路線告訴嫣若，嫣若可以自己走。”
她的語氣很冷淡，很生疏，仿佛他們隻是萍水相逢的匆匆過客，再無相處必要的過客。
他不喜歡這樣，很不喜歡。
她讓他很受傷，蘇嫣若也知道。可她覺得，她不能再給他任何一絲希望了，因為她最終還是會遠離他的。
此時又正值兩國交戰時期，戰場上的趙劍飛趙瀟雲還有慕容澈都可以說是下場難定。在這樣的時期，她哪裏還會有心思去陪他看雪。
更何況是北冥的雪？
北冥太冷了，她一點也不想去。她害怕，那裏的人也和那裏的雪一樣冰冷。
“一定要這樣拒絕我嗎？”他低頭，眼裏是清晰可見的失落。
蘇嫣若狠下心來向他行了個禮，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還望殿下見諒，嫣若生是慕容王朝的人，便永遠都是慕容王朝的人。嫣若此生，絕不會踏入北冥邊境半步。”
這話夠狠夠重，他隻覺得自己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不曾傷在哪裏，隻是疼在心裏。
眼前這人不是他第一個喜歡上的女子，隻是這人卻是拒絕他拒絕得最狠，傷他傷得最深的女子。
蘇嫣若又說：“殿下，你說連靠近北冥的地方都會寒冷異常，那北冥內境又該多冷呢？嫣若本就有手腳冰冷的老毛病，北冥太不適合嫣若了。”
“慕容王朝很暖和嗎？”他忽然問道。
“嗯。”蘇嫣若笑著點頭，“除卻邊城，慕容王朝的每個地方都挺暖和。尤其是都城，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從不會讓人感到不適。”
“一個隻有春天的都城，為毛也太寂寞了。”北冥瑜最喜歡的，其實是領略四季不同的風景。所以聽了蘇嫣若這話，他還是不愛慕容王朝。
蘇嫣若笑道：“北冥王朝又何嚐不是？哦，不對，一年四季的雪，更冷更寂寞呢！”
是啊，很冷很寂寞，所以他想找個能讓他感受到溫暖的人陪在他身邊。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個人，那個人卻不願意陪他。他想了很久，依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哪裏了。
隻是差在哪裏都不重要了，她既然不喜歡他，他也不再勉強了。
強扭的瓜不甜，他不喜歡太苦的東西。既然不甜，那就放看吧！
“啊！”蘇嫣若低低發出一聲驚呼，原來是北冥瑜又將蘇嫣若抱了起來。
“姑娘既然對在下無意，那在下也隻好再將姑娘送回去了。姑娘放心吧！在下一定會安全將你送達的。”
他既然那麽想回去，那她就送她回去吧！誰讓，她說過的話，他總是那麽想實現呢？
他抱著她，再一路施展輕功朝慕容王朝的軍營奔去。其實她的力量遠弱於他，他可以趁此抱著她回皇宮或者遠走高飛，隻是這些他都辦不到。
他還是希望，她能更開心些。
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他落在了她所住的帳篷外。
“多謝殿下成全，若是嫣若先前有什麽得罪之處，還望殿下見諒。”她又向他施了一禮。
他看著她，眼神複雜。
他說：“蘇姑娘，在下與你明明是朋友，你可否不要如此生疏呢？至少，最後一次將我當初曾瑜吧！”
“曾公子，你對嫣若的好，嫣若會一直記得。嫣若朋友不多，一個心雅，一個雲兒，再一個便是你了，你永遠是嫣若的朋友。”
隻可惜是再難相處，再難說話的朋友。原來會有這樣一種朋友，盡管你將他當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從此卻再也無話可說了。
蘇嫣若有些遺憾，卻又無可奈何：“隻希望，他日若又一次在戰場上重逢，曾公子就別再將嫣若當成朋友了。”
她不願意，不願意利用他對她的情意，他對她的不忍心來再次傷害他。他若放了她，她隻怕自己會再次傷害他。
他笑著點頭：“好。”
若再次在戰場上看到她，他不會再把她當做朋友。
因為，她一直都是他喜歡人啊！
麵對自己喜歡的人，他如何下的了手呢？
“其實在下更希望姑娘不要再上戰場了。今日已別，不知何日再能相見，還望蘇姑娘保重。”
他說完，轉身離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想，或許一輩子都不再見，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