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寒夜初為君之友
等趙劍飛將該說完的都說完了，慕容澈隻覺得頭疼得很。這些人，這些陣法，還真是不好辦。
兵書讀得不少，隻是遇到地方瞬息萬變的陣法，慕容澈覺得之前學的滿腹兵書陣法竟然都派不上用場。這北冥王朝就算是這一代急抓，也不能一下子進步這麽多啊！難道是背地裏有高人指點？
他們朝中若是有這等高人，早年就不會一直落敗了。
還是這些年在外尋得名師，教的幾個皇子？
呼，他們是怎麽學得這麽好的本領的，這似乎和自己沒關係。他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想出對策。
依趙劍飛的說法來看，是北冥瑜本一次上戰場，都會帶來一個新陣法。每次趙劍飛都是靠武力強行突破的，難怪會受那麽重的傷。
隻是趙劍飛覺得，在陣法裏多拖一陣便多一份危險。若是一輩子都想不出辦法，難道還能一輩子被困在裏麵嗎？
慕容澈雖覺得趙劍飛的方法過於魯莽了，不過換做他，當時隻怕也會這麽做吧！倘若想不到最好的辦法，那便隻能盡自己所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衝破一切危險。
隻是下一次，北冥瑜又會帶來什麽樣的陣法呢？倘若連他先前的陣法都找不到破解的方法，那麽又要如何對付他之後的陣法呢？
抬眼看了看趙劍飛，隻見他已然睡著。歎了口氣，他既睡了自己也不便再打擾他了。不過趙劍飛既然已經重傷，那麽接下來自己也該多出些力了。
起身舉步走出帳外，慕容澈打了個冷戰，這夜也太冷了。呼，所以他果然很不喜歡邊城啊，很不喜歡北冥。
若他身在北冥隻怕也要舉兵攻打慕容王朝，因為北冥實在是太冷了。
又打了個冷戰，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理解北冥了。這裏的氣候真的令他萌生一種，寧願戰死沙場也不要凍死的感受。
所以啊，北冥要攻打慕容也是情有可原的。不過，理解歸理解，他才不會讓北冥王朝侵犯慕容王朝的任何一寸山河。
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難。怎麽也不能讓慕容王朝的先祖們辛辛苦苦打下的將士毀在他們這一代手中。
慕容澈搓了搓自己的雙手，心想，這一世就算都在這邊城受凍，也絕不會讓北冥的人再往前一步。
當然，早些回去會更好。
呼，輕嗬一口氣，在隱約火光下，還能清楚地看見白色的煙霧。
“王爺……”聽見一聲熟悉的輕喚，慕容澈轉頭便看見趙瀟雲端著碗熱氣騰騰的湯朝他走來。
“趙姑娘還沒睡嗎？”天色已晚，帳篷外也隻有幾個守夜的士兵，他還以為，他們兩個姑娘家早就睡了。
“姐姐熬了些薑湯要給守夜巡邏的將士，讓我送一碗過來給王爺。”趙瀟雲笑道，“天色已晚，王爺喝罷便去睡吧！”
慕容澈端過薑湯，比起過於寒冷的雪夜，這湯實在是燙了些，不過慕容澈很喜歡這樣的溫度。
“有勞趙姑娘了。”
端起湯碗正準備喝的時候，卻看見趙瀟雲直直地看著他。他覺得很奇怪，又放下湯碗，疑惑道：“姑娘為何一直這樣看著本王？”
難道是他臉上有什麽東西嗎？這樣的傻話慕容澈懶得問，也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趙瀟雲是看上他那張英俊瀟灑的臉龐。
趙瀟雲有些納悶道：“王爺一會兒直呼我姓名，一會兒又諷刺般地叫我趙夫人，這會兒又客客氣氣地一直叫我姑娘。瀟雲實在不明白，在王爺心裏，是怎麽看待瀟雲的。”
“你確實是我慕容王朝的趙夫人，隻是在外不方便這麽叫罷了。”慕容澈笑道，“直呼姓名似乎又太失禮了，叫你夫人你又不願意，隻好喚你姑娘了。”
“朋友之間，直呼姓名似乎也不打緊。瀟雲鬥膽，想與王爺交個朋友。”她說這話時，眼望天邊，用側臉對著他。
他的視線順著她的眉眼、鼻尖、紅唇，勾勒出她秀氣的輪廓。她的臉白皙姣美，柔和得像撒過一層月光。
她恰好這時轉身，朝他爽朗一笑：“不知王爺可否願意？”
她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還閃著光的眼眸，像極了萬寒山邊的那彎新月。
他也一笑：“好。”
他們都不在皇宮，這真的是很好的。若在宮中，她不會像這樣爽朗的笑，即使笑了也不會是對著他笑的。
他們也不會是朋友，隻能是叔嫂。她不會像這樣在寒冷雪夜為他端來一碗薑湯，不會和他說，直呼姓名也不打緊。
“瀟雲。”他忽然就念了她的名字，念得很輕，卻足以入她的耳。
“嗯？”她疑惑地看著他，第一次有人用這樣柔和的語氣叫她名字，感覺有些……
“瀟雲……”他又輕念了一聲，忽然就笑了出來，“瀟雲，瀟雲……”
“慕容澈！”她嘴一撇，又連叫了三聲慕容澈，最後也笑了出來。
他們兩個就一直笑著叫對方的名字，蘇嫣若路過時不禁多看了他們幾眼。
唔，這兩個人，莫不是瘋了？
唔，自己還是先把這些碗洗了再去好好睡一覺吧！蘇嫣若覺得，他們兩個人的世界她似乎不太理解，還是不要上去湊熱鬧了。
慕容澈忽然按住趙瀟雲的肩膀，對她說：“你的事我也儒之說過了，他已經同意你留下來了。”
“哎？”趙瀟雲很奇怪，大哥怎麽會同意她留下來？
慕容澈正色道：“虎父無犬女，你的身手也是深得趙大將軍真傳，完全不弱於男子。現在我慕容王朝正值用人之際，自然當才盡其用。”
“所以我還能……”
慕容澈笑著點了點頭：“隻要你答應本王能保護好自己，本王便能讓你上戰場。”
“這點自保能力還是有的。”趙瀟雲對此很自信，她清楚知道的限度，不會像趙劍飛那樣硬拚，也不會讓自己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
“我隻怕，有其兄必有其妹。”慕容澈搖頭。
趙劍飛那性子，如其母般溫和，又如其父般無畏。這趙瀟雲是趙劍飛同父同母的親妹妹，萬一骨子裏都是一樣的，可就不好辦了。
“我呀，與大哥相反。”趙瀟雲笑道，“我繼承了母親的能屈能伸，更繼承了我爹的火爆脾氣。”
能屈能伸？慕容澈挑眉，這是用來形容女人的嗎？而且誰都知道將軍夫人是個溫婉大氣的女子，被封為一品夫人，也是國中女子的楷模。
看著慕容澈一臉奇怪的表情，趙瀟雲笑得更歡：“外表都是用來給人看的。我娘說，這人任何時候都不能為難別人。當然，別人要為難你的時候你也絕對不能吃虧。要先保重自己，才能有機會報仇。所以，我會一直護著自己的。”
“……”慕容澈沉默，很意外。好吧！看來其實沒幾個人認識將軍夫人的真麵目，這話怎麽都不像是溫婉大氣的一品夫人會說的。
兩人又隨便說了幾句，到最後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麽了，便沉默地站在那裏。
“哎，都這麽晚了你還不睡嗎？”慕容澈問她。
“啊！”她愣了一下，然後伸了個懶腰，“好像真的有些乏了。”
“既然乏了，便去睡吧！”
“嗯，好，你也早些睡。”趙瀟雲點點頭，朝自己帳篷走去。
沒走幾步，回頭看到慕容澈就在她身後三步的位置。她偏頭笑著問：“你跟著我做什麽？”
“我送你回帳篷。”
趙瀟雲擺手笑道：“不用了吧，也沒幾步路。”
“本王樂意。”
嗯，樂意就樂意吧！千金難買爺樂意，誰讓他是位爺呢？
趙瀟雲回去時，蘇嫣若已經睡下。她躡手躡腳地走到榻邊，正解衣時，蘇嫣若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是我吵醒姐姐了？”趙瀟雲歉疚道。
蘇嫣若搖頭道：“也不全是，隻是在戰場上，睡不安穩罷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自己睡在這樣一個地方。
寒風凜冽，白雪飄飄，外麵時不時地傳來哨兵的腳步聲。其實這些動靜並擾不了她的睡眠，難眠不過是因為心難安。
她不知道，會不會忽然有一刻，外麵就馬嘶驚起，戰火轟鳴。她不確定，會不會一覺醒來就看到外麵短兵相接，狼煙四起。
戰場上永遠有太多的不確定，她習慣了安穩，並不適應現在的環境。
趙瀟雲也看出了她心中的顧慮，解了外衣鑽進被窩，把自己裹成一團，麵對著她說：“姐姐若實在不適應，我就去和大哥王爺他們說說，明天一早就送姐姐回城可好？”
蘇嫣若搖頭：“罷了，趙將軍傷勢未愈，我怎能放心回去？況且這戰場之上隨時會有人受傷死亡，多一個大夫也是好的。”
趙瀟雲忽然就笑了出來：“姐姐那麽關心大哥，莫不是看上他了？”
蘇嫣若皺眉：“你胡說什麽？我對趙將軍隻是敬佩，並無兒女私情，況且我已經……”
趙瀟雲撇嘴道：“陛下並未曾寵幸過你不是嗎？估計陛下也對姐姐無意，再加上蘇家在政事上對陛下也沒什麽幫助，說不定陛下願意成全姐姐和大哥呢！”
蘇嫣若搖頭，她覺得他不會願意的。為什麽不會，這隻是她的一種感覺，要如何對趙瀟雲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