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夢魘
千麵桃花，兩岸明火，如夢似幻。湖岸的倒影，忽的一閃，一道白色的身影就這般映照在了湖麵。
燦爛的粉紅桃色，一疊一疊的落在湖畔，遮住了白色倒影的臉。
“昌黎？”再次看到這個熟悉的背影，狂九風忍不住上前，小聲地問道。
湖岸旁的白色身影，沒有回頭。他就這樣立在岸邊，修長的背影搖擺著憂傷。
湖岸邊的人似乎沒有反應，可是狂九風的腳卻像控製不住似地，仍慢慢往前走著。
她試圖出聲，將白色的身影喚回頭。可是她卻發現，她無論怎麽叫喚，那道白色的身影都挺直的立在那裏。
彼岸關花語，燈火闌珊處。輕洛故人影，欲較未無聲。河岸的花雨落的，似乎更歡愉了。
狂九風慢慢往前走著，可是她卻發現，無論她走了多久，那道修長的白色身影，始終和她拉開了一段距離。就好像，明明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
“風羽，你愛我嗎？”這時，一道鮮豔的紅，在眨眼中出現。一身紅袍的女子，就這樣出現在了白衣身影的身邊 ，她的頭輕輕靠上了白色的身影。白色身影的手探出，將女子摟在懷中輕聲問道。
“自是愛的。”女子輕聲細語，像個嬌羞的少女。她才說完這一句，便又抬頭看向了男子似地，反問道：“昌黎，那你愛風羽嗎？可願意為了風羽，舍棄現在的一切？”
男子聽到女子的話，似乎有些沉默。女子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得到男子的回答。女子終於有些急了，說：“昌黎？你不舍得長留的這一切，是不是？我風羽乃九重天女神，為了你我願意舍棄自己的使命，和你逃離這一切紛擾……你若是負我，我必定血徒蒼生~”
“風羽，你不要這麽想。此生此世，我昌黎絕不負你。”聽到女子的話，男子歎息出聲，卻是非常認真的回答了女子的話。隻是，男子似乎看起來心事重重的，他道：“不過，長留於我有恩。如今，戰亂四起，百姓生靈塗炭。 我身為長留之人，自當是大丈夫有所擔當。倘若此次我昌黎就這樣走了，那便是忘恩負義。風羽，再給我點時間好嗎？”
狂九風看著慢慢相依相靠的二人，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眼前的兩人，分明就是昌黎和風羽。看著自己的過往，狂九風的心都一滯。她想看下去，可是畫麵忽的轉了。
兵士呐喊，血紅了半天半地。滿地的屍體，棄了的兵刃斷裂在地。有幾道仿若小河般的血河，慢慢匯集成更大的一道。
破舊的城噓中，有一巨大的白光籠罩。她穿著血色的紅色衣裙，額上的雲印閃著血色的光。女子趴在地上，悲痛欲絕，她嘶吼著，指天咆哮：“昌黎，你騙我！今生今世，是你負了我。今日，我自爆仙靈，賦於這上古大陣之中。他日，我若重醒，必將你這負心人千刀萬剮……昌黎，我恨你！！！”
城牆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立著。他長長的衣袍擺尾，在風中動蕩。女子能看見的，也隻有男子的一角。雖看不到男子的表情，但女子已然是恨之入骨！
狂九風看著漸漸消散的女子，就好像看著自己怎麽死的一樣。這種疼，曆曆在目，讓人一想起，便呼吸不能、心痛不已。她順著女子的目光看去，卻也隻是看到了城牆處的那抹白色。狂九風搖了搖頭，拚命的往前跑著，喉間的聲音說著：“不要~不要~”
“掌櫃的？掌櫃的！”董娘坐在狂九風的床側，看著似乎在夢中囈語的人，有些擔心的叫了叫。
床上的人，額頭蓄滿了汗珠。豆大的汗，將她的頭發、她的衣衫，一盡濕了個透。可是任由董娘怎麽拍打她的臉，她卻總是醒不來似地。
“怎麽回事？”軒轅戰許久不見狂九風，便忍不住來找她了。來到狂九風住的地方，這才發現房門是開著的。他走進屋，便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床上的人兒，還在疼苦地嘶喊著，痛苦地推著，呐喊著“不要”。軒轅戰快步上前，忙問董娘。
這一刻，軒轅戰的眉宇皺的都快能夾死一隻蒼蠅了。董娘被他這麽冷不丁一吼，著實嚇了一愣。董娘拍了拍小心髒，嗔怒地剜了一眼軒轅戰，說：“哎呀媽呀，你怎麽來了也不出個聲，嚇死老娘了！”
軒轅戰不出聲，上前便是探手試了一下狂九風額頭的溫度。然後，他的劍眉便又開始抬高了：“發燒了，快去請大夫！快去！”
軒轅戰的聲音冷厲，帶著不能拒絕的命令。如此深沉的氣息，讓長期混跡風月的董娘硬是說不出半句話來。董娘二話不說，撒開腳丫子便跑了出去。一到門口，卻撞上了胖子。胖子吃痛一聲，一見是董娘，忙問道：“董娘，你這麽火急火燎的，怎麽了？”
董娘似乎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她沒有理會胖子，就連痛都沒喊一句。她繼續跑了起來，嘴邊還不住的念著：“對，去請大夫，請大夫！對~”
胖子眼瞅著董娘不對勁，這邊又聽到董娘嘴角念叨的話，當即急了。他哎呀一聲，暗叫不好，便急急衝進了屋。
屋內，軒轅戰緊緊抓住狂九風的手，不斷地輕喚著：“女人，快醒醒~”
可是老半天，床上的人似乎都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反而，夢魘更加深厚了，她的臉色慢慢發青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又開始發紅。
夢裏，狂九風追著那道即將消散的紅色身影。可是，無論她怎麽拚盡全力，那道紅色的身影還是慢慢散去，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大喊著：“不要~”
畫麵陡轉，所有的一切，都被無盡的血色籠罩。狂九風站在血色的深洋中，找不到方向了。她眼前，隻是血色。除了那抹血一樣的紅，便再無其他。
她驚慌，胡亂地喘著。她想要找到出口，可是怎麽也找不到。窒息，帶著漫天的割裂，朝她席卷而來。她甚至，聽不到聲音。就連自己的聲音，也慢慢地，再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