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無知
“這還不簡單。聖無墨,把酒給他!”狂九風朝一旁安靜地站著的人吩咐道。她眼瞼的笑意,有些越發濃鬱了。
不是狂九風自信,而是這位道士的出現太過巧合。更何況,他一出現便對陽朔郡主自報身份毫無吃驚,可見本就是有意而來。但,直覺告訴她,這個道士不會是敵人。但,會不會是朋友,這還要另當別論了。
她倒要看看,眼前的這位道人,究竟是何種目的?
“是,姐姐~”聖無墨見狂九風的笑意,當即有些了然。他走到馬車後邊,打開了隨行的箱子,從裏邊選了一壺烈酒,這才慢慢又回到了一旁,並將那拿來的酒壺朝那道士扔去:“道士,接著!”
道士眼一眯,手一揚,便將聖無墨扔給他的酒壺拿捏在手。他眯眼看了看,單手便將酒壺上的瓶塞彈了出來,道:“好俏的酒壺,好香的酒~老子喜歡!”
“道長既是喜歡,那我等就兩不相欠了。咱們走吧~”狂九風笑道,眼睛已不自覺完成了好看的月牙狀。她說罷,轉身便走。
馬車已經被毀了,她隻能選一匹馬。可惜她不會騎馬,當即鎖眉看向聖無墨,然後又敲了敲一旁的一匹黑色的馬兒。
聖無墨見狂九風的眼神,算是讀懂了她的意思。當即笑了笑,一個跨步便率先上了馬,然後伸出手,遞向了狂九風。
狂九風也不管其他,握著他的手便順著他的力也上了同一匹馬兒。兩人同乘一騎,倒絲毫不扭捏。
陽朔郡主見狂九風扔下她上了馬,當即委屈的朝狂九風喊道:“城傾,你竟然上隨從的馬兒,那本郡主怎麽辦?”
狂九風淺笑,道:“這麽多男人,任何一個都願意為郡主效勞。郡主,你可以自己選哦!”
不是狂九風心急,實在是她後背的傷,讓她有些支撐不住。拜師,也要留有性命。更何況,直覺告訴她,這位道人一定會跟來的。
“走吧~”狂九風忍著痛,輕聲道。
聖無墨瞥了一眼狂九風後背的血紅,當即扯下韁繩:“駕~”
黑色的馬兒,帶著二人狂奔而去,揚起了一層灰黃的土氣。陽朔郡主癟了癟嘴,嘟囔了一句:“重色輕友的城傾,看在你今天為本郡主擋了一劍的份上,這次就饒了你。啊,對了,你受了劍傷,還疼不疼啊~”
緊接著,陽朔郡主便自覺跳上了那小將的馬背,驚得小將臉色發暈。但隨著眾人皆上了馬兒,一行人便隻剩下策馬追的份了。小將的羞澀,也被掩埋在了滾滾飛塵之中。
那道士大喝了幾口酒,見人都走光了,方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道:“這就是師兄所說的異世之女?果然,還是有幾分意思的。也罷,老子就追上去,看看這異世女有什麽樣的能耐!”
道士的聲音還在空氣中回蕩,但這小小的山穀間卻再也沒了他的身影。山穀間,除了一輛破馬車,幾許打鬥的痕跡,哪還有什麽人影。百鳥空絕,不過爾爾。飛簷走壁,神龍擺尾,無影無蹤,可不就是形容此道人的身手的!
這夜,天下起了漂泊大雨。寬闊的樹枝被風吹得吱呀作響,大有風雨作醉之勢。
相府書房,房門緊閉。隻有微弱的燭光映在微薄的雕花窗台,偶爾一晃一晃的燭火,卻被拉得老長老長。
“啪”的一聲,書房內像是有什麽東西打翻了似的。
隱約在風雨中的聲音,依稀能夠聽見一些。
“梅兒,你太魯莽了!”粗暴的聲音,滿是不悅地怒吼。
“爹,他們殺了妹妹。我殺他們報仇,也錯了嗎?”委屈的聲音,在隱隱的顫抖,怎麽也掩飾不了她的憤怒。
“哼!你愚蠢!”書房內,司徒飲氣急敗壞。剛經曆喪女之痛的他,略顯疲憊滄桑。
他跌坐在檀木椅上,指著半趴在地上的那抹嬌小的身影吼道:“誰都知道,本相剛與那納蘭城傾、流星禦結怨。這倒好,陛下剛下了處決,你就派人追殺他們。這不眀擺地告訴天下人,這乃本相所為?若是鬧到陛下那,你以為陛下還不會以此追究於本相?”
“不會的,爹。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啊。何況,有眉姐姐在,一定會沒事的。眉姐姐最疼玉顏妹妹了,梅兒為妹妹報仇,眉姐姐一定會幫我的。”
司徒玉枚起身跪地道,她的眼角滿是淚痕。樣子甚是楚楚可憐,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樣。
“逆女,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司徒飲恨鐵不成鋼道。
他這一生,隻得了這兩個女兒。卻不料,他的這個大女兒為情甘為人妾不說,還世世看不通透。
小女兒玉顏倒是越長越發聰明伶俐,美貌可人,少有才華。他也有心栽培,可如今……可如今,卻喪命人手。這讓他怎不心痛,又怎麽不恨?
可是,時事不予他。他欲報仇,卻不是時候。他必須繼續隱忍,視機而動。否則,他這十幾年的謀劃,必然會功虧於潰。
司徒飲看著眼前的大女兒,隻覺得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才生了個這般蠢鈍如豬的女兒。
麵對自己父親的責罵,司徒玉梅隻覺委屈,她不斷抽泣著,掩麵而哭。她不懂,她為妹妹報仇錯在哪了?又怎麽愚蠢了?
“爹,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司徒玉梅皺眉問道。
“玉梅。一榮俱榮,一損懼損。這個道理你不懂嗎?別說你爹我是丞相,就算是天子犯法,也是與庶民同罪。若爹不得饒恕,你以為你表姐眉妃會願意犧牲自己的榮寵,來保全爹嗎?”
司徒飲歎氣,他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無知的女兒?
“爹,您的意思是……”司徒玉梅有些訝異和不敢相信道。不過,總算明白一點了。她試探地問道:“眉姐姐會舍棄我們?”
司徒飲抿唇不語,是為默認。司徒玉梅驚恐,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地。怎麽會,怎麽會?
外麵的風雨交加,似乎更急了。風雨的吵鬧,慢慢將屋內的聲音淹沒。仿佛,什麽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