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再次宿一間
袁士欽推開房門的時候,南柳正無聊的仰躺在床榻上,眼睛看著屋頂。
桌上的素齋已經被吃的幹幹淨淨,剩一堆碗筷亂七八糟的堆在桌子上。
南柳聽見開門的聲音,眼睛不往房門口的方向看,就知道是袁士欽。
“哎呀,也知道回來了啊,把我一個人丟在房間裏這麽久,自己一個人跑去跟住持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麽聊這麽久,是不是在跟住持探討擇個什麽日子直接也出家了算了呀!”
說完,南柳斜著眼睛瞥了袁士欽一眼。
袁士欽不理會南柳調侃的話,自顧自的走到桌邊收拾碗筷。
南柳感覺自己被無視了,騰的一聲坐起身子,
“袁士欽,我在跟你說話。”
“……”房間內沒有聲音。
南柳眯著眼睛瞅了袁士欽一會兒,然後無聊的再次躺下,也懶得再說話。
袁士欽在這個時候卻出了聲,
“你收拾一下,等下帶你出去。”
聽到這句話,躺在床榻上的南柳流轉的目光頓住。
翻個身,側躺著看向袁士欽,
“帶我出去?你不是說這兩天我不能出去嘛?”
袁士欽的臉上沒什麽神情,
“你去不去。”
南柳盯著袁士欽考慮了一會兒。
然後坐起身子,
“我去。”
“想去就先過來幫忙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幹淨。”袁士欽麵無表情。
……
臨到出門的時候,南柳都還激動的在追問袁士欽要帶她去哪。
激動是因為她剛剛親眼看見袁士欽從包袱裏拿了一大疊銀票塞進懷裏!
……帶這麽多銀子,這是要帶我去花天酒地一番?
想到這裏,南柳心裏就暗爽。
袁夫子也真是太棒了!
這種喜滋滋的心情一直持續到袁士欽帶著她到了目的地……
……南柳愣愣的看著麵前這尊金身大佛,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袁士欽南柳站在一排,先是瞻仰了一會兒大佛。
然後再次抬腳往前走。
南柳看到袁士欽的動作,嚇得趕緊伸手將他拽住,
“等等等,先等等……”麵對著這尊極其威嚴的大佛,南柳連說話都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聲音,不敢大聲嚷嚷。
袁士欽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南柳,
“怎麽了。”說話的聲音也很輕。
南柳有些猶豫的抬頭將左右打量了幾眼。
入眼之處裝飾奢華卻不顯俗氣,中央一尊金身大佛是這裏最惹眼的一眼物件。
還有一樣南柳比較在意的,是這裏一個其他人都沒有,就袁士欽跟南柳兩人安安靜靜的站在佛前。
“這、這……這裏是寺裏的正殿吧?”南柳小聲的詢問,
袁士欽不解的瞥了南柳一眼,
“是寺裏的正殿。”
南柳一聽袁士欽這樣回答,慌裏慌張的趕緊拽著袁士欽往外走,
“來正殿幹嘛,你得帶我出去花天酒地,來錯地了……”
南柳是背對著袁士欽在往前走,說話的聲音又小,袁士欽沒有聽清南柳在說什麽。
看著南柳的舉止,袁士欽極為不解,用力的抽回手,同時伸手揪住南柳的衣領子將她拽住,
“你要上哪去,就隻能在這,我就是準備帶你來這,別的地方不能去。”
南柳被拉的往後退了幾步,一臉錯愕的抬頭看著袁士欽,
“就是來這?!你、你來這帶那麽多銀……銀票幹嘛……”
袁士欽聽到這話,眼睛一眯,看著南柳,
“你怎麽知道我帶了很多銀票。”
南柳臉上的神情僵住。
僵了好一會兒……南柳移開視線看著別處,挑了挑眉,
“我、我就是知道啊,因為、因為我……看見了……”
袁士欽眯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南柳。
南柳心裏訕訕的跟他對視了一會兒。
然後,轉身,一臉恭敬的雙手合十朝金身大佛拜了拜,
“阿彌陀佛,佛祖在上,我發誓,我不是故意偷看別人的,是某人沒有一點防人的意識,拿銀票的時候,包袱一打開,抓起一把銀票就往懷裏塞,窗戶沒關都不知道……”
袁士欽被南柳的模樣逗得勾了勾唇,鬆開南柳的衣領,轉身,也一臉恭敬的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朝著佛位拜了拜,
南柳乖巧的保持著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的動作,扭頭好奇的看著袁士欽,放低聲音詢問,
“你一個學識淵博的大學士也信佛?”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低,像是生怕佛祖聽見似的。
袁士欽拜完之後,雙手垂下,抬首看著大佛,
“無所謂信與不信。別人的信仰,至少學會尊重。”
南柳扭頭看了看袁士欽,沒反駁。
看完,收回視線,學著袁士欽的模樣抬頭注視著大佛。
金身大佛的麵容做的慈眉善目,總是笑著看著腳下的跪拜者。
這笑看著像是欣慰的笑,也像嘲諷的笑。
欣慰的笑看那些虔誠向善之人。嘲諷的笑看無惡不做、表麵卻披著善人外衣的惡人。
一個人到底是個怎樣之人,自己心裏清楚,別人心裏更清楚。但別人不說,隻是笑著看著你。
……
袁士欽跟南柳安靜的看了一會兒之後,袁士欽突然抬腳往前走。
邊走邊從懷裏掏出了些什麽。
南柳一看袁士欽這動作,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
“袁士欽,你過來,先聽我說……”
啪的一聲!
袁士欽將一疊銀票放進了香火錢的箱子裏。
南柳的眼睛都直了,看著袁士欽,
“你……你、你……你幹嘛!”
袁士欽轉身,已經在往回走,語氣輕描淡寫的回答南柳,
“捐香火錢。”
南柳的雙眼睜了睜,瞪著袁士欽,
“你……捐香火錢……”
說到這,南柳忽然頓住,謹慎的抬眼看了看大佛,將聲音壓得低低的,
“……捐香火錢……也沒你這麽衝動的啊!”
袁士欽已經走到了跟南柳並排而立的位置。
聽完南柳的話,他沒應聲,拉住南柳的手,讓她跟自己一起跪在蒲團上,
“我們來許願望吧。”
南柳被袁士欽的這一轉變給震住了,
“許……許、許願望?這還能許願望?”
袁士欽鬆開南柳的手,雙手合十的放在身前,闔上雙眼,一臉虔誠。
南柳挑著眉看著袁士欽,
“你已經在許了?”
袁士欽不應聲。
南柳一臉懷疑的瞅了袁士欽一會兒。
然後猶猶豫豫的學著袁士欽的模樣,雙手合十的放在胸前,緩緩的閉上雙眼,
“佛祖在上啊,我有幾個願望想跟你嘮嘮……第一個,我想武功蓋世,天下無敵,能帶兵斬將……”
袁士欽閉著眼睛抬手,啪的一聲堵住南柳的嘴。
“在心裏默念。”
南柳推開袁士欽的胳膊,一臉為難,
“在心裏說著說著就忘記了。”
袁士欽沒睜眼,
“說出來就不靈了。”
南柳一聽這話,趕緊捂住嘴,不敢再說出聲了了,規規矩矩的跪在佛前,雙手合十在心裏默念自己的願望。
這個時候的大堂外少有人走動,非常安靜。
袁士欽跟南柳跪在裏麵許願的時候,隻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音。
……
從大殿離開,到了廂房之後,南柳好奇的追問袁士欽,
“你剛剛許了什麽願望?”
袁士欽正在關門。
門關好之後,沒搭理南柳的話,抬腳徑直往前走。
南柳站在原地看著袁士欽動作,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見袁士欽走到床榻邊,南柳抬腳就跑了過去!
跑到床榻邊,南柳撲騰一聲坐下,一屁股生生將正準備坐下的袁士欽給擠走了!
袁士欽往後挪了挪,轉眼看著南柳。
南柳雙手抱胸,一臉傲嬌,
“你幹嘛啊!回你自己房間去!都這麽晚了,還賴在我的房間做什麽!”
袁士欽移開目光,伸手理了理袍角,
“隻有這一間房了,我倆住。”
“……”
南柳扭頭看向袁士欽,
“你說什麽。”,
袁士欽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我問過了,人家小師父說沒房間了,隻能這樣將就。”
南柳翻了個白眼,
“再怎麽將就也不能這麽將就啊!怎麽能讓你跟我住同一間房!你去跟袁皓住!不要住我這裏!”
聽到這話,袁士欽抬眼看向南柳,
“你是不是理解的有問題,這本來是為我準備的房間,現在是你無處可住,我帶你住的我的房間。”
南柳哼了一聲,別著頭,
“反正我住這。”
袁士欽頭一別,也看向別處,
“我也住這。你要不樂意,你就去跟袁皓住。”
聽到這話,南柳扭頭,抄起枕頭啪啪的朝袁士欽扔過去,
“你混蛋!你才去跟袁皓住!”
袁士欽被砸的抬手擋了擋。
擋的時候,瞟了南柳幾眼。
擋完,往邊上挪了挪。
南柳還想抄東西砸過去。
袁士欽出聲打斷,
“好了……你睡床榻上,我打地鋪。”
南柳癟著嘴,還想再扔。
正在彎腰撿枕頭的袁士欽臉一沉,一個警告的眼神掃過去,
“別再鬧了,再鬧就把你丟出去。”
“……”
南柳頓住動作,眼睛往別處瞟了瞟,訕訕的收回了手。
……
袁士欽在鋪地鋪的時候,南柳斜躺在床榻上,一臉悠閑。
時不時得意的瞥袁士欽幾眼,
“哎呀,袁大學士啊,因果總有輪回的是吧,現在輪到你睡地鋪了吧……”
袁士欽不想理會南柳,
“你再多說一句,立刻就把你丟出去。”
南柳滿不在乎的從嘴角吹出一口氣,動作痞氣十足,
“老是拿這威脅我,說得好像我很喜歡跟你住同一間房似的,你要是給我找到房間,我現在就出去。”
袁士欽已經將地鋪鋪好,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聽到南柳的話,他本不想理會的。
但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你這樣說,說的又好像我很喜歡跟你住同一間房間似的,要是寺裏的小師父能找到空房間,我立馬就把你趕出去。我今天是看在佛祖的麵上才好心收留的你。”
南柳不服氣的坐直身子,
“切,誰稀罕你收留!有本事現在就去找寺裏的小師父,這麽大的一間寺,多少能再找出一間房間來吧,找出來了,我就去住!”
正準備伸手去拿枕邊的書的袁士欽聽見這話,頓住了動作。
南柳見袁士欽不回話,故意開始咄咄逼人,
“走啊,去不去,去讓小師父找找看!”
袁士欽將書拿到手裏,展開瀏覽。
語氣淡淡,
“小師父現在已經歇下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南柳知道自己贏了這場爭論,得意的重新躺回床榻,拽起床榻上的被子將自己蓋住。
躺在地鋪上的袁士欽一手枕在腦後,認真的在看書。
房間內瞬間無比安靜。
安靜的久了,時間都像是停滯了一般。
過了許久。
正在看書的袁士欽以為南柳已經睡著了,縮在被窩裏的南柳突然又問了一遍剛進門時問的問題,
“袁士欽,你剛剛許的什麽願望?”
袁士欽瀏覽書卷的目光頓住。
頓了好一會兒,他動了動胳膊,然後將書合好,重新放回枕邊,翻身躺好,
“說出來就不靈了。”
……
翌日清晨。
天色未全亮,袁士欽已經起身,在屏風後穿好了衣袍。
南柳還在床榻上呼呼大睡,袁士欽動作很輕,沒有吵著她。
袁士欽收拾好,臨出門之前,走到床榻邊替南柳掖了掖被角,又動作輕柔的將南柳額前淩亂的散著的發撥到一邊,露出南柳熟睡的容顏。
之後,腳步輕緩的出了房間。
袁皓已經在房外候著了。
今天,還有不少事要處理。
……
太陽剛露出羞紅的臉頰,小隱寺門前已經有諸多學士出發上山了。
所幸今日是個好天氣,沒掃眾人的興。
從小隱寺到山上的旌台,一路上都鋪了石板,上山的路上還有扶手,走起來還是好走的。
在其他學士還在往山上的旌台走的時候,袁士欽跟袁皓已經提前上了山,在旌台上等著。
月旦評開始之前,旌台的四邊都有簾子遮著,等到月旦評開始,簾子才會拉起。
旌台的簾子是新的,是昨天曾奕讓人新裝上去的。
今天月旦評的諸多事項都是曾奕在負責操辦,以保證月旦評的順利進行。
袁士欽上來的時候,曾奕沒在旌台上,在下麵招呼著什麽事。
袁士欽在旌台上能透過簾子之間的縫隙看見在下麵忙活的曾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