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喬安山
喬安山問喬大夫，鍾離，你和你大哥的區別是啥，你知道麽？
喬大夫謙虛地說了一聲，不知道。
喬安山說，鳳霞敢說敢做，為人圓滑，而你死腦筋，膽小怕事，他和崽子在國道上被夾生魂，你但凡懂得變通一點，都能看出來咋回事。
喬大夫剛要解釋什麽，喬安山立刻打斷了他，怎麽？你還想狡辯？如果夾生魂這件事你沒看出來，那我不說啥，可當年那件事，你明明知道了，為什麽不說？
我能明顯感覺到，喬大夫身子顫抖了一下。
喬安山接著說，鳳霞連著幾年不回家，學校裏好好的一份差事也不幹了，這些不賴他，賴我。
喬安山的聲音裏充滿了蒼老和疲憊，我能想象到這位老人是有多麽孤獨，多麽無助。
喬家兄弟這麽大歲數了，沒娶媳婦兒，沒有孩子，這在農村被視為最大的不孝，盡管他們兩人身份特殊的原因導致無後，可仍然改變不了喬安山內心的悲傷。
我問喬安山，當年發生了什麽事？喬大夫又看見了什麽？
本以為喬安山會繼續說下去，沒想到他閉口不提了。
我又問喬老四，到底啥事，你知道不？不能話說一半，吊人胃口啊。
喬老四說，哎，當年這個圈子裏的人定了不少破規矩，媽的，想想就來氣。
這時我聽到喬大夫顫抖著問喬安山，爹，你別告訴我，是你破了這些規矩？
喬安山點了點頭，他說，你既然都知道，但為什麽打死都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既然你們知道了，為什麽還回來？說真的，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
這時候喬老四打斷了他的話，他問喬大夫，夾生魂的事你告訴喬安山了？
喬大夫搖了搖頭。
喬老四又問我，那是你？
我也搖搖頭，我說從我來了就一直沒閑著，哪有工夫給他說這些。
喬老四吸了一口氣，你沒說，他也沒說，那喬安山是怎麽知道咱們被夾生魂的？
聽喬老四說到這，我的腦袋“嗡”地一聲，難道夾生魂的事是喬安山幹的？
我徹底暈了，怎麽一會兒蹦出來一個，到底是誰幹的，我真是越來越沒頭緒了。
怪不得之前喬安山說了一句，它的本事，你們在路上已經見識過了。
仔細想想，喬安山從頭到尾好像一直在強調，對手很強大，最值得可疑的地方就是，當地上出現那個影子的時候，喬老四和喬大夫明明是可以追出去的，可卻偏偏被他攔下了，我想，就算對手再強大，也不可能主動放棄啊，不管追得上追不上，至少也要試一試。
還有，他一直坐在這裏一動不動，不說話也不做出任何表示，完全就像坐在這裏等死一樣！喬老四都天不怕地不怕，喬家的長輩怎麽可能膽小到坐在這裏等死？真是太可笑了。
如果是這樣，骸降就是他一手製造出來的！
但不得不說，喬安山可真夠陰的。
一想到這，我下意識的挪了挪身子，離喬安山遠一點，因為我真害怕他被揭穿後破罐子破摔，直接對我們動手。
沒想到的是，他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隻是歎了口氣說，知賓有秦秀，棺匠有鳳霞，這是圈子裏最具有代表性的兩個人物，哼，要不是鳳霞淡泊名利，能有她秦秀什麽事？
我以前確實聽林二爺說過，在沒見到喬老四之前，他總是口口聲聲的稱之為“高人”，我隻以為是個普通的高人，沒想到喬老四在圈子裏這麽有名氣。
如果喬老四還年輕，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最好改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太女性化了，怎麽聽著怎麽別扭。
看場麵沉默，我開口說了一句，這樣不是也很好麽？我奶奶不在了，這個圈子豈不是四爺的天下了？還有啥好愁的？
可尷尬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搭理我……
我聽見喬大夫顫抖著問，學校裏的風水死局，國道夾生魂，還有骸降，都是你搞的鬼？
喬安山點了點頭，他說除了骸降之外，這兩件事的確是我做的。
我有點控製不住情緒，我問他，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們是你兒子！
喬安山說，我這麽做，是不想讓你們回來，沒想到還是沒能阻止你們。
喬大夫問，你為什麽不想讓我回來？
喬安山說，因為我已經死了。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在我腦海中炸響。
我能感覺到，喬大夫流淚了，喬菁更是坐不住了，她大聲喊著，不可能，不可能！
要屬最平靜的，就是喬老四，他一動不動，也沒展現出任何感情色彩。
喬老四很平靜的對喬菁說，小妮子你忘了小時候我怎麽教你的？檀香木和金絲楠是最上等的木材，木料能抽絲，並且光滑柔軟，不易拉扯，現在的喬安山就是個木頭人，我弟弟的胳膊也是我接上去的，不信你就可以摸摸看，是不是和正常人的一樣。
聽完喬老四的話，喬菁已經泣不成聲了。
喬安山問喬老四，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是死人的？
喬老四說，三年前你洗澡，暴露出身上的木紋和倒刺，其實你是完全不需要洗澡的，但我知道你這麽做就是為了讓我打消對你的懷疑，因為木頭怕水、怕潮濕，一旦被水侵蝕就會糟爛掉，你是木匠，但別忘了我也是木匠，就算你假裝洗澡，我也一眼看出問題了，胳膊和大腿是圓的，可以打磨，但後背不行，有凸有凹，不可能完全和真實的皮膚一模一樣，曆朝曆代，沒有任何木匠可以做出毫無瑕疵的身體，包括祖師爺。
我能感覺出，喬老四的語氣不是一般的平靜，平靜得有點嚇人。
為了緩解尷尬氣氛，我對他說，老爺子是活人也好死人也好，他一沒害你，二沒害別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不用這麽上綱上線。
喬老四罵了一句，你個癟犢子玩意兒，你知道啥？我說的不是這事兒，是有另外一件事兒得跟他算賬！你不懂就閉嘴，別跟我這嘚瑟。
我笑了一下，誒，這就對了，滿口罵髒話的這才是真正的喬四爺嘛，你板著個臉，我都害怕，不過，還有啥事你沒說的？一起說說唄。
喬老四不耐煩地說了句，沒空。
喬安山接過話茬問我，小崽子，剛才我不是說我破了規矩麽，知不知道我破的是啥規矩？
我點點頭說知道，因為你壞了陰陽間的規矩，把自己做成了木頭人繼續活了下來。
他說不對，要是這麽簡單，也就不會發生骸降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