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又見冥狗
看到他家裏這種布局，我覺得很費解，雖然喬家不是做風水的，可做殯葬的，多多少少都知道風水布局，這種簡單的道理連我都明白，他們不知道？
本想問問喬老四，但走得比較急，也顧不上了。
我們一路來到老蔫兒家裏，剛一進院子，我嚇得又縮了回去。
因為他家院子裏，滿地的死狗……
最恐怖的是，這些死狗全都瞪大了眼睛，眼睛是歪著的，露出了眼白，而且全都張大了嘴巴。
可以想象一下，這是多麽駭人的場景。
喬老四說沒事，這些狗都是昨晚上死的，不知咋回事全集中到他家了，先別管這個。
院子裏圍了不少人，我大天朝看熱鬧的習俗，幾乎任何一個村子都有。
踏過死狗屍體，扒開人群，發現老蔫兒躺在院子正當間，光著腳，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爛了，胸口處還掉了一塊肉，像是讓狗咬的。
我估摸著，這個老蔫兒就是昨晚抱狗的那個人。
喬大夫顧不上任何事，在旁邊做著急救，他忙得不亦樂乎。
忙乎了一會兒，老蔫兒慢慢睜開了眼睛，小聲叫著，喬四來了麽，喬四來了麽？
喬老四趕忙走過去，拍了拍他，說我來了。
老蔫兒指了指我，哆哆嗦嗦地說，喬、喬四，屯子的陰人，都、都是他幹的……
說完，老蔫兒就斷了氣，不管喬大夫如何緊急搶救，都無濟於事。
不知是不是幻覺，他在斷氣的一刹那，我似乎感覺身後一股涼氣襲來，可是回過頭卻什麽也沒有，隻有幾隻剛出生的小狗崽在吃母乳。
這時我注意到，旁邊還有一隻小狗在狗盆裏吃著東西。
但讓我驚詫的是，盆裏幹幹淨淨，啥也沒有，但是它的嘴裏像是嚼著什麽，吃得那叫一個帶勁！
冥狗！
怎麽可能喬家屯也有冥狗？這絕對不是巧合！
以前我就和喬老四說過冥狗的事，這次一定得跟他說清楚，所以我趕緊湊過去，告訴他這有一隻冥狗。
喬老四擺擺手說，我知道是冥狗，不過這事兒和冥狗沒關係。
說完後，他又轉過身，摸了摸老蔫兒的鼻息。
喬大夫把我叫到一旁，小聲對我說，我們喬家屯是沒有陰人的，知道為啥不？因為所有的陰人都被練成了冥狗！
我聽完後大驚失色，為什麽？為啥要把陰人練成冥狗？這對陰人來講太不公平了吧？再者，為啥你們屯子這麽多陰人？
他說，這都是幾十年的一件事導致的，先不說這個了，咱們有的忙了。
說完，他找到一個看熱鬧的，去通知老蔫兒的兒女回來，準備辦喪。
這時候我看見，那隻冥狗已經離開了空盆，舔了舔嘴唇，看了我一眼，然後就離開了。
愣神間，喬老四走到屍體前，拿出一遝黃紙，在老蔫兒麵前燒了，之後和喬大夫兩人將屍體抬進了堂屋。
我看見他們進屋之前，把老蔫兒的屍體立了起來，然後控製其身子，先讓老蔫兒邁進右腳，然後再邁左腳，之後，喬氏兄弟兩人同時先邁左腳，然後再邁右腳，這才走進去。我也跟著進了屋，他們將老蔫兒放在床上之後，喬大夫告訴我，陰人的習慣是先出右腳邁門檻，然後再抬左腳，而陽人正好相反，這樣做是為了“神出鬼沒”。
以前如果我不問，他們沒人會告訴我，今天喬大夫卻主動和我說這些，的確讓我頗感意外。
他接著說，神出鬼沒需要分開來說，神出，就是把先人抬出屋子時有一些講究，需要點一盞陰燈，右腳先邁，左腳後邁，出門之前要撒紙錢，告訴先人下麵的世界很精彩，不要賴在家裏不走，而“鬼沒”呢，就是剛才他們進門時的那一套講究，同時把先人抬進屋後，也要在門口撒紙錢，有的地方說是打賞鬼差的，告訴鬼差，讓先人在家裏多待幾天，其實不然，這麽做是為了避免吸引其它魂魄進屋，這一套程序就叫“神出鬼沒”。
我問他，如果不按照這個程序做會怎樣？
喬大夫說，神出，如果不這麽做，先人的魂魄出不去，迷失在自己家裏，就會生事，而鬼沒呢，如果像剛才那樣，不按著陰人走路的規矩進門，陰人就會進不來，從而到處搗亂，鬧得別人家雞犬不寧，而且不光要讓陰人邁對步子，抬屍體的人也要相對應的邁對步伐，否則很容易讓先人把你的魂留在外麵，之前屯子裏就有一家，神出的時候沒走好，先人魂魄沒走出去，結果一到晚上，他家裏各種亂響，那就是先人急得出不去，在鬧脾氣。
說完之後，他們將老蔫兒身上的衣服全都脫掉，在脫的過程中，喬大夫用一塊白布將屍體擋住，喬老四負責換幹淨衣服。
換衣服的過程中，兩人始終扭過頭，沒看屍體一眼。
等喬大夫將白布撤下來的時候，嶄新的衣服和鞋已經換好了。
然後喬大夫又主動告訴我，這叫“遮羞布”，陽人知道穿衣遮羞，陰人也一樣，誰都不希望自己的身體被無關的人看到。
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時候門外不知誰敲了一下鑼，喬老四說，這是在報喪，同時也說明辦喪時間已到，參與辦喪的人從現在起七小時內不能吃飯，不能行房。
我露出一個羨慕的表情，他們不愧是殯葬業的精英，這麽多細節做得頭頭是道，如果是我，光是死記硬背，估計就得背幾年。
喬老四好像看懂了我的心思，他笑著說，做棺材板我在行，做醫生我弟弟在行，但要說主持喪禮，我們在你奶奶麵前都是小兒科。
我問他，那林二爺和奶奶比起來，誰厲害？
喬老四說，這不是廢話麽，你奶奶幹了一輩子知賓，林知書這廝不務正業，幹著知賓的同時，又做老衣裳，結果哪個也做不精，你說誰厲害？
我心想也是，這就叫術業有專攻。
整理好遺體之後，喬老四說，剛才和你說的這些一定要記住，不過下麵要做的事情更重要，你也務必得記住。
我問是啥，他說，對於非正常死亡的，要想辦法讓逝者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