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陰人
這聲音我一下就聽出來了,是喬大夫!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麽狠狠地用手裏的東西拍我腦門了,我想那肯定是魂燈之類的東西,他裝死並不是為了躲避什麽,而是通過他自己的魂魄控製魂燈,幫我度過難關!
剛才影子說了一聲快要招架不住了,我才注意到周圍的變化。
我的手一直被影子操控著向男子頭上打去,每當手指碰到男子的臉部,它的臉上都會留下一個黑色的梅花印記,現在至少已經有五六朵梅花了,可每次隨著男子的回擊,它臉上的梅花都會漸漸的變暗,甚至消失。
如果這些梅花全都加起來不消失的話,至少得有十幾朵了,可最後逐一的消失,它臉上隻剩下了一朵。
梅花?此時我眼前一亮,似乎一段遙遠的回憶浮現在眼前。
記得小時候,奶奶對我的寵愛可以說是已經逆天了,奶奶特別喜歡聽我背課文,記得很清楚,小學的時候,看了一本課外書,是張岱的《夜航船》,裏麵講述的是主人公騎著毛驢踏雪尋梅的故事,我特別喜歡這個故事,就講給奶奶聽,可奶奶聽完後一本正經的糾正我,說這不是騎毛驢踏雪尋梅,毛驢怎麽能找到梅花呢,這叫“小狗畫梅花”!
我當時一臉的懵,我問奶奶,這明明是騎毛驢找梅花啊,怎麽變成小狗畫梅花了呢?
奶奶把小黃狗叫了過來,讓我看地上,你瞧,是不是梅花?
我一看地上,小狗的爪子確實在地上留下了一排梅花的痕跡,從那往後,我明明知道奶奶說的不對,可還是聽奶奶的,把騎毛驢踏雪尋梅改成了小狗畫梅花的故事。
之所以對這段記憶深刻,是因為我給奶奶念課文的時候,她都是笑嗬嗬的誇我,也從沒糾正過我任何錯誤,唯獨這一段她要我深刻記住。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奶奶給我講完後,拿過一個狗盆遞到小狗麵前,那隻小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但我看得很清楚,狗盆裏什麽都沒有。
其實那隻小狗根本不是我家的,卻天天來我家吃東西,而我奶奶每次都是給它一個空盆,它卻對著空盆吃得津津有味,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那應該就是張太爺和紙人老太太家養的冥狗,至於冥狗為什麽會每天來我家吃東西,我就不清楚了。
現在聯想到喬大夫使用的梅花,應該是它們喬家的一種功夫,而我也清楚,喬家與張太爺、紙人老太太一家有過節,喬老四肚子上的傷口,很可能就是紙人老太太造成的,因為他破百鬼朝墳的時候,對紙人老太太說過,咱們的帳,回頭再算。
奶奶刻意讓我記住“小狗畫梅花”,是不是與喬家的梅花有聯係呢?
我越來越佩服自己的智商了,機智如我!
我明顯的感覺到,影子的力道越來越小,反應也越來越慢,最終,因為招架不住,我的臉上被男子一記響亮的耳光扇中,“啪”地一聲脆響,打得我是昏天暗地,眼冒金星,火辣辣的生疼。
與此同時,我看到從樓梯的拐角處上來的陰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直到走廊裏擠滿了陰人,它們開始像人牆一樣衝向我這邊。
前麵那一排剛衝到魂燈這邊的時候,魂燈竄起了衝天火苗,燒死了無數的陰人,它們同時發出了極其駭人的慘叫。
就這樣,無數的陰人向這邊衝來,無數的人牆被燒成灰燼,可人群就像飛蛾撲火一般,瘋了似的一個接一個的衝向魂燈。
最後,魂燈禁不住這群陰人前仆後繼的向前衝,火苗漸漸的小了,而這些陰人,眼看就要衝破這道防線了。
而地上的影子,也越來越小……
終於,我感覺自己的身子能動了,而且能控製住自己的身體了,我很清楚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魂燈滅了——這次是真的滅了。
隨著魂燈滅掉,地上的影子也徹底消失了。
這些陰人發了瘋似的你擠我,我擠你,無數人倒下,又有無數人踏著地上的屍體向前衝,這樣的場麵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終於,那個男子衝到了我麵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就像拎著小雞子一樣,把我提了起來。
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向我襲來。
就在這時,隻感覺眼前一陣陰風,這陣陰風吹得那些陰人都捂住了腦袋,停在原地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陰風過後,病房門被打開,喬老四挺直了胸膛,麵無表情的走了出來,他的步伐中,充滿了自信。
如果給他的這個出現配上一段音樂,那就是《上海灘》的主題曲:浪奔……浪流,萬裏濤濤江水永不休……
開玩笑,其實當時的場麵真的很駭人,隻是想表達一下喬老四那種從容不迫的神情。
看到喬老四出來,我大喊,你出來幹哈?快回去,我能想辦法頂住他們!
可這時我才發現,掐我脖子的手已經不見了,那些陰人也全都消失了,而我就站在地麵上。
喬老四罵了一句,你個瓜娃子,充什麽好漢?這陣勢你能抵得住?靠邊!
我剛一閃開,不知他幹了什麽,那些捂著腦袋的陰人又出現了,它們有的跪在地上,有的在地上打滾,還有的用腦袋撞牆,總之都是一副極其痛苦相。
說著,喬老四掏出一堆紙錢,遞給我一部分,對我說,跟著他一起撒錢,撒五張紙,唱一聲號子:
先生舉斧來發喪,滿堂兒女哭斷腸,嘿嘿喲……
眾親老幼齊用力,爆竹鑼鼓齊助威,嘿嘿喲……
抬的抬,幫的幫,喊起號子過墳場,嘿嘿喲……
右邊立木莫要挨,左邊路險要穩踩,嘿嘿喲……
平坦路,閃得開,前後腳步緊跟來,嘿嘿喲……
送亡人,赴閻台,三山五嶽同悲哀,嘿嘿喲……
黃泉路上無客棧,來世再生有安排!嘿嘿喲……
在唱的過程中,這些陰人開始逐漸的減少,直到唱完最後一句,撒完最後一張紙錢,所有陰人都消失不見了。
我說,早知道這麽簡單,你幹嘛還讓我冒這個險?
喬老四眼睛一瞪,簡單?簡單你個錘子!你知道我這堆錢怎麽來的麽?你自己看看!
說完,他生氣地指了指地上。
我向地上看去,明明已經撒得到處都是的紙錢,現在地上卻什麽也看不到了,那些紙錢哪去了?
看來,喬老四的確是下了不少功夫。
借這機會我問他,喬大夫是怎麽附到影子裏的?這麽厲害?
喬老四敲了一下我後腦勺說,附個幾把!他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你把這陰鎖給破了,他怎麽會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當時就懵了,那個影子不是喬大夫,那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