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陰陽觀靈人
喬老四說，那東西並不是鬼日胎。
我問他，那是什麽？
他說，之前你和小妮子猜得沒錯，那玩意兒就是嬰靈。
聽完後，我心頭一驚，趕緊問他，你們是怎麽知道這是嬰靈的。
喬大夫剛要說什麽，喬老四搶話，我來告訴他！
這個喬老四，別看年齡大了，但心智就像個孩子，人們所說的“老小孩兒”，說的就是他這樣的，說話口無遮攔，還喜歡表現。
喬老四掐了煙頭，揉了揉眼睛說，等會兒，煙熏著了。
過了快一分鍾，喬老四才擦勉強睜開已經揉紅的眼睛，他問我，我是不是和你說過，身體與靈魂是緊密相連的？這玩意兒都是配套的，你把不匹配的東西放一起，肯定不行，就比如那個轎夫，它隔一段時間就得出來找個身子，用不了多久，身子腐爛了還得去換，所以說，他前天晚上又來了，本來它是衝著我來的，一看你在這，就衝著你來了。
我剛想說哦，可一想不對，我問他，那天晚上你不是暈過去了麽，你咋知道他來了？你說，你是不是在那裝死來著？
喬老四兩隻小眼睛轉來轉去，最後一指喬大夫說，是他事後告訴我的，我當時啥也不知道啊，真的昏死過去了。
本來我已經打算信他了，結果這時候喬大夫趕忙擺手，我啥時候告訴你了？小崽，你別聽他胡嘞嘞，沒有的事兒！
聽喬大夫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好你個喬老四啊，那天晚上你差點害死我知不知道？你居然在那裝死，還是不是人？
這個時候我也不管啥尊老愛幼了，這喬老四真是把我氣著了，換我，我幹不出這事。
喬老四眼珠滴溜溜的又轉了幾秒鍾，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說，誤會，都是誤會，我當時就知道鍾離會來救我的，所以我裝睡，就是為了讓他麻痹大意，這才能讓鍾離有機可乘啊，你說對不！這絕對是誤會，是誤會！
我一把就將枕頭朝他扔了過去。
喬老四身手矯捷，一下子就接過了枕頭，墊在自己的腰後麵，然後接著說，你知道不，為啥一個身體讓別的魂魄進來了，就能腐爛？
我說，知道啊，就是你說的，不匹配。
喬老四搖了搖頭說，照你這麽說，一個人死了，把他的魂兒重新安進去不就行了？那我問你，為啥把他的魂魄重新放回身體裏，還是會腐爛？
還別說，這個問題真是把我問住了，我也不知該怎麽回答他。
喬老四說，其實這件事跟你爺爺……
等等！沒等他說完，我就打斷了他的話，咋滴？這事兒也跟我爺爺扯得上關係？你咋不說，整個朝廷都是我爺爺的？
喬老四眉頭一皺，瞧你那作死的樣子，你說你急啥子？你就不能讓我說完了你再發言麽？
我說好好好，你先說。
他說，我不是說跟你爺爺有關係，我是說，這事兒跟你爺爺給你編的那個故事差不多。
這次我沒接話，點點頭，讓他繼續。
他接著說，你知道怎麽才能讓身體和靈魂匹配麽？就是要經曆一個必須的過程，我們稱它為“轉世”，你們普通人稱它為“孕育”，隻有經曆了輪回，身體與靈魂才能得到匹配，你看那些懷了孕的又打掉的，什麽這流那流的，你人為破壞了它的輪回，不讓他轉世，怨氣有多大，自己想吧。
想到這，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似很普通的一件事，真是細思極恐啊，換個角度思考，如果是你，等一件事等了幾十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可以改變你的生活軌跡了，突然告訴你，沒戲了，你會是什麽心情？畢竟你為了等這一天，付出了半生的經曆啊，真的想都不敢想。
他接著說，當初這家醫院在建之前，這裏是一座山，後來給炸平了，事情就出在炸山這個環節了，當時也不知是從哪請來一個“觀靈人”，犯了一個低級錯誤。
我問他，啥是“觀靈人”？
喬老四說，這也是殯葬業的一個行當，這一脈叫做“喜龍堂”，但民間都稱為“觀靈人”，也有叫“陰陽觀靈人”的。
很多不懂的老百姓，你給他解釋完之後，他以為就是守山的，實則不然。
這份職業從古至今，一直流傳到現在。
但凡需要在山中施工的，比如采礦、挖煤、修路修橋等，懂點規矩的，都得請個觀靈人來看看。
所謂觀靈，‘觀’就是東南西北四麵八方，看風看氣；至於‘靈’，古話說的好：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就是說山中有靈，冥冥之中，主人生死。
施工過程中，山間的生靈、龍脈都有可能遭到破壞，很容易出事，甚至出人命。
新聞裏經常報道，今天這個煤礦出事，明天那個工地死人的，十有八九是施工方不懂規矩，破壞了山脈的風水。
我天朝著名的四大風水事件：四川的鎮水神獸、上海高架橋下的“龍柱”、北新橋的“鎖龍井”、鳥巢的“娘娘廟”，這四件大事，都是與開山或施工有關的著名風水靈異事件。
山不同於其他地方，山和水都是有‘靈氣兒’的，你開山動工破壞了山水的‘靈氣兒’，那就必須要進行答謝儀式。
在動工之前必須要祭拜各路神仙，光是如何祭拜、拜誰這點東西的學問就深了去了，更別說後邊的事情了。
祭拜的儀式用一句話總結就是，拜各路神靈、拜山中走獸、拜大地、拜土地爺等等。
儀式完成後就可以動工了，工程完了之後，這還不算完事，還得擺一桌‘酒席’。
當然，這酒席可不是給人吃的，這是給各路神靈預備的，這樣做是對神靈的尊敬。
這件事要在晚上做，把酒席做好放到礦場就得迅速離開，第二天一早過來看看是不是酒菜有動過的痕跡，如果有，那就說明神靈認可了這個工程，參與施工的人員回去沐浴更衣，虔誠禮拜，就算完事了。
如果絲毫沒動，那就說明不夠誠意，還得繼續擺更好更多的酒席，直到神靈‘滿意’為止。
總之，你破壞了人家的生態環境，就必須要給予一定的補償，這前後的流程，就得靠觀靈人來主持。
當然，觀靈人不僅要懂得如何對山靈做答謝儀式，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懂風水，如果不懂風水，就做不了這個行業。
當時醫院方請了一位觀靈人，最初是想在半山腰建醫院，然後再開辟出一條通往山上的路。
可不知為啥，觀靈人一口咬定這醫院不能在半山腰建，說是破壞了山靈生態環境，而又怕鎮不住，如果在這建醫院，必須要炸山。
醫院方一想，山也不高，況且又有朝廷給撥款，就這麽定吧，於是這事就定下來了。
觀靈人畫了一個草圖，告訴他們在什麽位置炸出一個山洞，將醫院圍起來，形成一個“困龍台”的風水格局，他解釋說，因為山間有龍脈，你把龍脈炸了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將醫院建在山洞中，將被破壞的龍脈圍困在這個格局裏麵，就不會出事。
後來用了一個星期炸出一個山洞，答謝儀式完成後，醫院就動工了。
所謂答謝儀式，就是前麵提到的那些。
最後一步“請吃飯”的時候，那些“山靈”根本就不吃，頭天晚上做的飯，第二天一大早，飯菜居然還是熱的！這很明顯啊，山靈不接受你的答謝儀式。
後來連著好幾天，都是這樣，但觀靈人已經收了錢，怎麽可能退錢？
最後觀靈人罵了一句，別給臉不要臉！說完，他就把桌子掀翻了，一桌子菜灑了一地。
觀靈人說沒事了，可以動工了。
醫院的位置靠西南方，然後在醫院四周又建了一些配套設施，又修了一條路，直通醫院。
可這醫院建完之後，就被有心人發現問題了。
俯瞰這個山洞，就像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凶猛野獸，山洞周圍的山石就像野獸鋒利的牙齒，參差不齊。
而這個醫院，一半在山洞裏，一半在山洞外，這醫院建在猛獸的嘴裏，你想想，這種風水格局能好得了麽？
這還不算什麽，最重要的一點是，從山洞中延伸出去的這條路，就像是野獸長長的舌頭在外伸著，這一點是最要命的，到嘴的食物，就算再怎麽想逃跑，你能跑得出野獸的舌尖麽？
這種風水局，可以說是風水大忌，但凡懂一點皮毛的人，也不會做出如此煞筆的格局。
喬老四住的這間病房，以前是做胎的手術室，無數的未成形或已成型的嬰兒，都是從這裏流掉的。
本來這家建在山洞裏的醫院就是招陰的格局，再加上做胎手術室流掉的這麽多嬰靈，這間手術室的招陰程度，可想而知！後來喬大夫晉升急診處主任，才將這裏改成了急診處病房。
喬老四接著說，之所以趙芳千方百計要得到這個地方，就是因為這裏召集了無數的嬰靈，她就是要利用一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來煉嬰靈，將這些嬰靈歸為己有，聽從調遣。
果然，剛才我已經猜到了，趙芳就是為了這個，可是還有一點我不明白，她想要的是嬰靈，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為什麽她又看中了我的身體？難道我的命比那些嬰靈加起來還牛比？
喬老四和喬大夫都沒有回答，我也就沒再過多的考慮這個問題，我問他們，趙芳呢？
喬大夫看了一眼喬老四，問我，你不記得了？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當時趙芳讓我坐在她對麵，跟我聊“金蟬脫殼”的事，後來她掏出一張紙，在我麵前晃了晃，我就暈過去了，其他事都記不得了，記得暈倒前，我還看見喬老四的手動了一下。
喬老四一臉的疑惑問我，你真不記得了？
我衝他白眼，我騙你幹嘛！當時真是暈過去了，什麽也不知道了，你以為我是你，裝死呢？
喬老四好像在回想著什麽，最後試探性地問了我一句，難道你真不記得了，趙芳是你親手殺死的？
我聽完之後哈哈大笑，我說喬四爺啊，你也忒看得起我了，俺們那嘎達誰不知道我是個柔弱書生，你要是和我們村的人說，我殺人了，他們非得笑掉大牙。
喬老四說，看來你是想賴賬啊。
我好像想起了什麽，我問他，你當時不是昏睡麽，就算是我殺的她，你怎麽知道的？
喬老四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話鋒一轉說，你把我背出村子的時候，就算你不送我來這家醫院，我也會要求你帶我過來，具體啥原因，回頭再告訴你，我先問你，還記得我在你屋裏放的那把轉動的勺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