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淹死
林知書說,沒醒就對了,聽我的,現在把她抬到夥房的水缸裏,蓋上蓋子。
幾人不由分說,回屋把英子抬到空水缸裏。
把蓋子蓋好後,在上麵放了一盆糯米,然後林知書拿出紅繩,將水缸捆住,然後順出另一頭,甩出了院子,係上一枚銅錢。
最後掏出厚厚一遝紙錢,壓在了糯米下麵。
然後由兩位八仙在夥房門口鎮守著。
林知書囑咐他們,要堅持守到天亮,公雞一打鳴,你們就可以撤了。
完了事,林知書帶我走出院子,說是不用管他們,咱們回去休息。
路上我問他,為啥要把英子身上塗泥巴和辣椒?為啥把她放水缸裏?
林知書給我解釋,“狗”怕辣的,再香的肉,就算有一點辣的,它餓死都不會吃。
其次,“鬼”怕泥土,凡是人死都得下葬,與泥土朝夕相伴。
但既然有鬼魂在遊蕩,它是不願意在地下長眠的,所以看見泥土就會發怵。
我不禁感歎,林知書真是高啊!他不確定那東西到底是“冥狗”還是其他“鬼魂”,所以做了兩手準備!
還有一點,辣椒油對皮膚刺激太大,先糊一層泥也是對皮膚的保護。
林知書接著說,水缸也是泥做的,蓋子上再放點糯米驅邪,底下壓點紙錢,鬼魂拿了錢就會走的。
林知書說,他剛才布置的每一個步驟,隨便一件都能驅邪,但還是怕出意外,設置了多層保險,就好比防盜門的原理。
這樣一來,一到天亮鬼找不到人了,自然就會散去,以後不再來。
我問那紅繩呢?他說,道理一樣,紅繩是最後一道保障。
說完後,林知書看了我一眼,他說我對這些東西是越來越感興趣啊!
我嗬嗬一笑,隨便問問!
林知書一陣陰笑的說,要不我考慮一下收你為徒?
我很淡定的搖了搖頭,隔行如隔山,誰知道這玩意兒對我來說有啥用?
所以我考慮清楚了,就算林知書真想收我為徒,我也不會做。
何況,他還是開玩笑的。
聽我說完,林知書點頭,他說沒錯,知賓的確是個高危行業。
林知書話鋒一轉,他說,他自己在這個圈子裏,是做的最好的,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男知賓可以超過她。
我不明所以,問他為啥?
他說,做知賓這行,需要非常細膩的心思,因為喪禮的步驟繁冗、複雜,女人心細,這些活完全可以做的比男知賓好。
隻可惜,古往今來,女知賓少之又少,原因隻有一個。
喪禮如果出了事,你必須要具備能擺平一切的能力。
想要擁有這個能力,你要有強大的“技能”做支撐,女人天生膽小又柔弱,所以,幾乎沒人做得來。
但是林知書的細心程度,甚至超越了一些女知賓,所以他在這行裏算是比較有名的。
我心想,反正也無從考證,你想怎麽吹就怎麽吹吧。
我又想起了那個紅繩,再次問林知書,那個紅繩到底是幹嘛用的?你說那是最後一道保障,那它能保障什麽?
林知書看我執著,就告訴我,其實這也是“搭陰橋”的一種。
一說到“搭陰橋”,我想起來了,當時在二麻子家裏,給張喜順叫魂時就用的這招。
看來搭陰橋的方式有很多種,紅繩也可以。
我心想,這下記住了,回去準備一根紅繩,以後如果能用得上,也借機裝裝逼。
林知書似乎看懂了我的想法,他問我是不是覺得“搭陰橋”很簡單?
我說是!林知書搖搖頭,那你可就錯了,每一根繩子,隻能“搭陰橋”一次。
“搭陰橋”目的隻有兩種,一是把死去的魂魄叫上來,附到“下靈人”的身體裏,通過“下靈人”來與陽人對話,這個下靈人是正常的活人。
另一種,就是“引魂”,把魂魄引到你想讓去的地方。
剛才在趙大剛家做的就是第二種,要通過“搭陰橋”把魂引走。
但要知道,“搭陰橋”不是說搭就搭的。
林知書說,幹我們這行的不像道士,沒有他們那樣神通廣大。
道士可以“招魂”,他們通過法力強行把魂招過來,甚至直接對話。
也就是說,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沒得選!
而普通知賓能做到的,隻能是“請魂”。
但是魂魄能不能給你麵子,那就不好說了,這裏牽扯到很多因素。
聽完這些,我心頭一陣失落。
看來,想做一位“知賓”是何等的難,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況且就算你堅持了幾十年,但如果沒有天分,恐怕也是白搭,浪費了青春和生命。
別看我是名牌大學畢業,但就算是碩士生、博士又能怎樣?博士知道啥叫“搭陰橋”麽?
對於一個玩“保衛蘿卜”都得看攻略的我,知賓的事就不要想了,嗬嗬……
就這樣,一邊溜達一邊往家裏走,到家的時候,爸媽已經開始搓核桃了。
一看見林知書跟著我回來,趕緊給他沏茶倒水,拿出黏豆包讓林知書吃。
他隨便吃了兩口,就拉過小板凳,和我們一起搓核桃。
別看林知書上了年紀的人,那手速杠杠滴,不比我爸差。
我知道,林知書做每件事都有目的,不可能閑的和我們坐在這搓核桃。
果然,隨便扯了幾句之後,他把話題聚焦在耿濤身上。
他問我爸,耿濤這些年討過媳婦兒沒?
我爸說沒有,他一天到晚吊兒郎當不務正業,去哪娶媳婦?
我爸接著說,耿濤他爸媽出車禍死了,還有一個弟弟,不過他那個弟弟死得很蹊蹺,是讓“水鬼”給淹死的。
林知書頓時來了興趣,讓我爸講講,“水鬼”是咋回事。
我爸說耿濤他弟弟路過窯坑(死水渠)的時候,看見鄰村的二毛子掉河裏了,正在那撲騰,他二話沒說跳了下去,當時岸上好幾個人都看見了,他弟弟在救二毛子的時候,有東西把他往水底下拉,最後倆人都沒上來,全淹死了。
聽到這我基本上聽明白了,但我覺得我爸很無知。
這種現象很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