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洞口

  那天早上,一大早爺爺就將我踹出了被窩,讓我趕緊去開門營業。


  門剛開,一對跟柚子似的大胸脯直接挺了進來。


  我一個小處哥,也沒見過這陣仗,當時就看蒙了。


  隻聽見浪騷的一陣“咯咯”笑,來人開口說了一句,二狗是不是還想回到嬰兒時期,再吃口奶?


  我這才明白自己被調戲了。不由紅了臉,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來人,這才發現是張喜旺家的媳婦。張喜旺是鎮上一個包工頭,去市裏麵賺了不少錢,所以娶了個年輕漂亮的老婆。


  漲紅了臉,我開口就問張家嫂子,大清早的跑這兒來做啥呢?


  張家媳婦,朝著屋子裏麵東瞅瞅、西望望,然後問我,你家爺爺在不?


  看著我一臉發蒙的樣子,她這唉聲歎氣的說,昨天她家喜旺回家,也不知道觸怒了哪路黴神。今早上有人發現,她漢子給“狼”咬死了。所以想讓我家承辦一下,送張喜旺最後一程。


  我聽到這話更是驚訝,沒聽說過半山鎮有狼啊?不過既然活兒上門了,我也不多問,趕緊進去請爺爺。


  爺爺聽說有活兒來了,趕緊請張家嫂子進裏屋,還讓我去泡壺茶。


  我點頭滿口答應,臨走前還看了一眼張家嫂子的大腿,穿著短裙、黑絲襪,那兩條腿又細又好看。我們這十裏八鄉能有這打扮的,僅此一個。終究是有錢人啊,夠時尚,看得我這心是火燒火燒的。


  我想著將來賺了錢,俺也要找個城裏妹子,也讓她穿齊比小短裙、黑絲襪給我看。


  胡思亂想的泡好了茶,回去的時候,事兒已經談攏了。一共三千塊,我家負責出紙花,請人唱喪。


  弄好一切,張家嫂子就領著我爺倆就去她家幹活兒了。


  張喜旺有個哥哥叫張喜財,他兩兄弟一個是包工頭,一個是“公差”。


  鎮上人衝著張喜財的麵子,紛紛來治喪,走到門前,停放著不少好車。聽說自己弟弟被狼咬死,張喜財氣得不行,據說申請了調令,都請來了武警部隊,上山捕狼了。


  爺爺帶著我去給死者張喜旺入殮,看著他那半邊脖子都給“狼”咬掉了,差點沒給我整得吐出來。


  爺爺倒是很鎮靜,從頭到尾,他臉上都保持著嚴肅的表情。他告訴我,死者有死者的尊嚴,最後一程,一定要走得風風光光。人家賞我們一碗飯吃,就是咱的衣食父母,要有職業道德。


  我聽他說得有模有樣,也板起了臉,幫忙著為張喜旺梳洗、穿老衣,然後入殮。

  爺爺請了文房四寶,朱砂印盒,按照意外死亡開了殃榜。


  所謂的殃榜,就是一頁黃紙,上書死者姓名與死因,算出入地府之方向,朱砂簽名,印章扣章。這玩意兒等於地府通行證,死者可以去轉世投胎了。


  老實說,好歹讀過高中,有點文化素養。


  我覺得爺爺這手活兒,就是蒙飯吃。虧得現今文明社會,要投到“文革”時期,老頭子非抓去玩批鬥不可。


  入殮完畢,接著就是瞻仰遺容環節。


  張喜旺一家人,還有張家嫂子,披麻戴孝站在棺旁,親朋好友上前鞠躬,我和爺爺負責喊“家屬答禮”。


  我喊得有氣無力,覺得無聊。一雙眼珠子就盯著旁邊張家嫂子,這騷娘們換了一身黑色禮服,下麵依然套著一雙黑絲。她鞠躬的時候,我就愛瞅她領口,能看到裏麵白花花的一片,還夾雜著一道深深的勾。


  爺爺從背後踢了我一腳,瞪著我。


  我漲紅了臉,大聲的就喊,“禮畢!”


  話音剛落,一個三歲的小屁孩,跟他父親一起上前鞠躬。結果指著棺材裏麵,他驚慌失措的就喊,“哭了!哭了!”


  他爹氣得大嘴巴子削了他一下,讓他別亂說話。


  但這娃兒就熊,還指著棺材,一個勁兒的說,裏麵的叔叔哭了。


  聽到這兒,我們免不了頭皮發麻,全身直冒雞皮疙瘩。


  爺爺皺著眉頭,湊到棺材前一看,臉色就變了。


  張喜財也問了,到底咋回事兒?

  爺爺陰沉著臉,說孩子“眼清”,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看我們一臉不解,爺爺沒招兒了,上前去一把掀開了上麵“開殃榜”的黃紙。接著我們看到的東西,簡直匪夷所思,給我刷了一次三觀。


  咋呢?


  本來收拾地幹幹淨淨才入殮的張喜財,這一會兒竟然七竅流血。尤其是雙眼,我記得明明給合上的,但這一會兒瞪得大大的,兩行血淚就掛在臉上。


  張喜財惱羞成怒,一把提著爺爺的衣領,大聲的質問他做的啥白事兒?為啥他弟死不瞑目?


  爺爺歎息一聲,指著棺材裏的張喜旺,開口就說:你也提到了,他死不瞑目,想來心中有怨,不願就此離去。


  張喜財一臉不解,問爺爺是不是要殺了那咬死他的狼,他弟才願意瞑目。


  爺爺苦笑,說要真是狼咬死的,那最多命該如此。又何來死不瞑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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