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算計

  範皇後無疑是個聰明人，可是宮中的聰明人從來不少。


  大皇子的生母溫昭儀就是個深藏不露的野心家。她出身低微，是楚太後身邊的二等宮女。隆安帝十五歲時還是個教養在楚太後膝下的大皇子，楚太後看他到了通曉人事的年紀，恰好身邊這個二等宮女是個穩妥人，聰慧內斂，又頗有幾分姿色，遂就將她賞給了那時的大皇子。


  溫昭儀大隆安帝兩歲，正是生育的好年歲，她的肚子也爭氣，第二年就為隆安帝誕下了庶長子齊宸煜。


  隆安帝十六歲的年紀初為人父也是歡喜異常，後來雖然隨著王妃進府身邊的女人漸漸多起來了，但始終也沒有薄待這個溫柔小意的解語花。


  但是她出身太低，也就是隆安帝感念她滿足了他少年時期對女性的幻想需求，並是大皇子生母的情分上才破格提她為昭儀。


  溫昭儀是個內裏自有乾坤的女人，她雖然出身卑微，可是在楚太後身邊多年察言觀色，見識手段並不比旁人差，甚至由於身份原因這些年在隆安帝身邊受了不少打壓與排擠，比旁人更懂得隱忍也更多了一分陰狠。


  她自己倒也罷了，這一生昭儀的位分已是晉到了頭，可是她不甘她的皇兒由於她的原因而不被重視。


  煜哥兒十六歲的年紀明明文韜武略都出類拔萃，甚至比同時期的隆安帝優秀數倍，卻礙於她的原因隻能藏拙，以在這吃人的後宮中保全他們娘倆。


  每次看到兒子明明如此優秀卻表現的平庸無能，至今還和那幾個比他小上甚多的皇弟們一起在上書房讀書，她都心如刀絞。


  溫昭儀深知自己在外既無娘家支持又無大臣看好，她隻能自己尋找機會，像一頭耐心尋找獵物的猛獸，暗中潛行，伺機而動。


  好在她在宮中多年，在楚太後身邊當宮女時就有不少故交，現在她們也都成了各宮的掌事嬤嬤，手下都有心腹宮女，這使得她在宮中織就了一層細密的關係網，隱秘而無孔不入。


  傍晚坤寧宮裏發生的事不到兩盞茶的功夫就傳入了溫昭儀的耳中。


  她叫來大皇子，母子二人一番分析，通過柔嘉的話語和範皇後之後派人往廬州範氏送信的舉動大概也摸透了範皇後的想法，不過是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不過不知道範皇後是否想到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範皇後想借此挑起皇上和懷昌王府的爭端，她們也可借力打力，製造一些事件嫁禍範氏，適時的暴露皇後和範家。


  尤其是那個囂張跋扈不長腦子的柔嘉，更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這樣讓懷昌王府將矛頭對準皇後一脈，甚至能夠引起隆安帝對皇後的不滿，為三皇子奪嫡製造阻礙，她們這方勝算就會大出很多。

  母子二人都是心智過人之輩，一番謀算，周密詳盡。


  但是他們勢單力薄，更是經不起失敗，所以必須等到最恰當的時機，力求一擊即中。因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能等到第二次機會……奪嫡之路，凶險無比，一招棋錯，就是萬劫不複。


  顧煙綺回府後心有餘悸，不過為了不牽連家人，她將這些事都暗藏心裏。


  隻是大年初一隨同家裏長輩和兄弟姐妹一起進宮給顧太妃拜年，之後再也沒有進宮，傳信給顧太妃說是要準備及笄禮和備嫁，就暫時不來請安了，還請及笄之日太妃回府主持，闔府掃榻相迎。


  頸上的傷口她偷偷上了藥，包了紗布，由於是嚴冬，著高領服飾也無人察覺，又特意去買了上好的去疤痕的藥膏，待到及笄之日已恢複如初。


  及笄禮時顧煙綺見到了日思夜想的林振與，他是作為未婚夫前來觀禮的，同行的還有懷昌王和現任的安國公，也就是隆安帝的嫡親舅父，他們是來過府送聘禮並商定婚期的。


  雖然是聖旨賜婚，但是該走的程序一樣一也沒有少，之前已經已完成了納采、問名、納吉這三禮。


  今日的聘禮除了禮部按照品級安排的聘禮以外，還有皇上的賞賜和懷昌王府自己添置的物品，可謂是豐厚之極，給足了平津侯府麵子。


  平津侯和顧煙綺的父親顧二爺顧伯言看到對方這般重視也甚為滿意，兩家本就親厚，從此更是親如一家。


  婚期定在了隆安三年七月十八，是欽天監算出的三個吉日中距離最近的，現下是隆安三年二月初六，離大婚還有五個多月的時間，兩家早有婚約，準備多年，所以時間並不倉促。


  麵對林振與，顧煙綺還是有些愧疚和不安，怕因自己的緣故影響了他日後的前程。可是聖旨已下退婚是萬不可能的，況且她也從沒想過退婚。


  她強壓下淚意與滿腔苦楚，對他嫣然一笑。她傾慕林振與多年，二人青梅竹馬，林振與大他五歲，此時正是弱冠之年，生的俊朗非凡，又有著軍中男兒特有的鐵血與剛毅，京中仰慕他的女子不知凡幾，他從來都是不屑一顧，唯獨對她一人傾心愛憐，嗬護備至，她怎麽可能舍得放手？


  林振與看著絕色天成的未婚妻，也是滿腔柔情。


  他從年少慕艾時起就眼裏心裏都是她，一心一意等她長大，這些年即使軍中事務再繁重也要忙裏偷閑來看她。


  將佳人輕輕攬在懷，摸著她的發頂發出喟歎，“再過五個月，你就是我的人了，綺兒，我好想你……”


  聲音隨風消散在風中，留下的是懷中嬌人兒緋紅的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