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疼痛
這一天後,蕭默借口軍訓太累一直沒有和薑寧遠好好說話。即使軍訓結束後,他們見麵說話也不再如以往那樣親密無間。
時間過得很快,薑寧遠的初三生活快過去一半了,沒有蕭默的左右,他感覺生活隻有學習的無趣,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做著練習題。對於爸媽的壓力,他沒有反抗,他知道家庭是怎麽樣的處境,他知道爸媽對他的期望有多大。
蕭默的成績一直在班級的中下位置,連座位也是坐在老師不願意去關心的地方,現在的她對學習沒有很大的興趣,她已經和蘇晴雅她們融入一塊,每天都在討論明星和美妝。蕭默爸爸對她稍嚴厲一些,她就會發脾氣,認為自己被約束了,不痛快,蕭默媽媽也勸不了她。
一次蕭默從其他人的口中聽到,有人說某些人和蘇晴雅混一塊隻是為了得到其他人的關注,誰真有錢或沒錢一目了然。其實這些話也沒有專門針對蕭默,隻是蕭默自己將她對號入座了。
也是啊,雖然在校的每個人都穿同樣的校服,但是蘇晴雅穿的鞋和戴的手表永遠是時尚雜誌裏的最新款,臉上的裝扮永遠是人群中最不同的。即便與她是路人,看到這樣的打扮也能很輕易地分辨出來。
下午的課蕭默都沒有聽,她翻閱著從蘇晴雅那借來的時尚雜誌,裏麵有讓人眼花繚亂的化妝品、服裝還有首飾。每一次看到價格時,蕭默有有對蘇晴雅的羨慕,還有對家庭的失望。她想著為什麽自己不出生在一個富有的家庭呢?如果家裏有錢,蕭默的爸爸就不至於因為工作的關係搬到這個小鎮了。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薑寧遠的臉,“但是如果不來到這兒,我就不能認識薑寧遠了……”
晚上蕭默一家吃過晚飯後,蕭默爸爸在客廳看電視,媽媽在廚房收拾碗筷。蕭默從客廳回房間的時候,看到了椅子椅背上掛著的蕭默爸爸的外套,側麵的口袋朝上,百元鈔票顯眼的紅色的一角映入蕭默眼中,腦海中閃過一絲可怕的想法。
蕭默回到房間關上門,她背靠著門滑落到地板上,扶著額頭,自言自語道:“瘋了,嗬嗬,我一定是瘋了……”蕭默想到那些流言蜚語,又想到光鮮亮麗的蘇晴雅。這種欲望讓蕭默已經喪失了理智。
蕭默打開房間門,往客廳走去。
是,錢已經近在眼前了,伸手就能拿到。
蕭默看了一眼正在看球賽的爸爸,徑直走進廚房。蕭媽媽看到突然出現的蕭默,嚇得直拍胸脯說:“默默,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嚇死我了。”蕭默鎮靜地倒了一杯水,說:“喝水。”
蕭默舉起水杯,將手中的涼白開一飲而盡,深呼吸,她走向掛在椅背上的外套。
她確定爸爸沒有注意到她,從口袋裏抽出那一張百元鈔票。
“滴滴滴——”
就在這時,蕭默爸爸的手機鈴聲響起,手機剛好與錢放在一個口袋,蕭默開始慌亂,腦子裏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將拿著錢的手往哪兒藏,這時的腿也像灌了鉛似的,動彈不得。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感覺下一秒就是末日。
她爸爸已經走到她麵前,將手伸到衣服口袋的同時,他看向了眼神慌亂的蕭默和她藏在身後的手,他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孩,他的女兒,因為叛逆的心理做了傻事。
拿著切好的水果剛走出廚房準備送到客廳的蕭媽媽和蕭默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重重的巴掌落在了蕭默的右臉頰上。蕭媽媽看到眼前這一幕瞬間手腳發軟,水果盤砸到地板上,碎片濺滿地。
蕭默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重心不穩的她往右後方倒去,摔在地板上,錢掉落到他們的麵前。
“蕭揚!你幹什麽!你為什麽打默默!”蕭媽媽回過神來拽著蕭爸爸的手吼叫,眼眶紅紅的。
“我為什麽打她,她沒有經過我同意拿了我口袋裏的錢,她這是偷!已經開始在自己家偷錢了,誰知道以後還會幹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蕭爸爸說著甩開了她的手。
蕭默低著頭,癱坐在地上,像一頭任人宰割的小綿羊,等著屠刀的落下。
爸媽爭吵的聲音,電視機裏球賽的喝彩的聲音,蕭默眼淚落下的聲音。
“打啊,你打死你女兒好了!”蕭默低吼著。
這一切都被想來找蕭默好好聊聊的薑寧遠看見,蕭爸爸被激怒,拿起晾衣杆舉起來往蕭默身上敲去,薑寧遠大喊:“蕭爸爸!不要打了!”他往蕭默衝去,雙手環住蕭默,背對著她爸媽,小小的蕭默躲在薑寧遠的影子下。
晾衣杆沒有停止落下,重重地砸在薑寧遠的背上,薑寧遠痛苦地咬著牙,半跪在地上。蕭默看著眼前的薑寧遠,站起來奪過爸爸手中的晾衣杆扔在地上,跑出門去。
薑寧遠起身追出去。
“默默,默默,蕭默!”薑寧遠喊著。蕭默拚命地往森林深處跑,腿已經發軟了,她實在撐不住了,倒在草坪裏。薑寧遠追上,扶起蕭默,借著昏暗的路燈,看到了蕭默紅腫的臉頰。他抱住蕭默,蕭默掙紮著,拚命地推開這溫暖。
“你笑吧,使勁嘲笑我吧,反正我已經那麽狼狽了,無所謂了。”
“默默,我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我不想看到你受傷,看到你難過!”薑寧遠死死地抱住掙紮的蕭默,“我知道今天的事肯定是有原因的,做回你自己好嗎,不要再被懵逼雙眼了,默默。”
蕭默再也忍不住淚水,停止了掙紮,抱著薑寧遠,把頭埋在他懷裏痛哭。
這哭聲像鋸子般,每哭一聲,薑寧遠的心就被割開一點,令人窒息。
“默默,沒事的,我在。”薑寧遠輕輕地拍拍蕭默的後背。
黑夜,能治愈傷痛,亦能揭開傷口,在這紛紛擾擾的世界,有你在我身旁,有你懂我,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