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風雪之夜
巴魯站在營帳外,神色嚴峻地看著漫天的風雪。過了一會兒,淩風也從帳篷裏鑽了出來,默默地站在巴魯身旁。
“這麽大的雪,明天還能殺向王庭嗎?”淩風皺眉問道。
巴魯側過身來,恭敬地微微鞠了一躬:“我也正在擔憂此事。王子殿下,請您下令連夜拔營,夜襲王庭!”
淩風微微揚了揚眉毛,平靜地說道:“你的鐵騎,你下令就好,又何必問我?”
巴魯依舊保持著謙恭的姿態:“因為過了今晚,您就是草原上名正言順的單於了。請您下令吧!”
淩風默然片刻,終究還是說道:“我隻是阿斯瑪大人的忠實護衛,你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說完轉身入了營帳,巴魯抬起頭,眼神裏露出一絲不甘,卻又稍瞬即逝。
“嗚——”集結的號角聲不斷在營地上空響起,各個帳篷裏陸陸續續有人鑽了出來,又馬上轉身進去,過不了多久,一個一個穿戴齊整的騎兵便迅速跑出了營帳,開始收拾馬匹,並按建製集結。
阿斯瑪部落營地,青鸞同樣站在營帳外,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發呆。
“開始下雪了,會不會影響我們的行程?”看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詢問身旁的拉克申。
“假如下得大的話,人馬都很難行進。”拉克申答道。
“照你看來,這雪會下多大?”青鸞繼續問道。
拉克申想了想,琢磨著說道:“今年比往年都要更冷,往年的第一場雪都很大,幾乎是寸步難行。”
青鸞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我們的計劃是否需要終止?”拉克申問道。
“不用。”青鸞搖了搖頭:“不僅不能終止,還得加快速度。我明日一早便啟程。你和阿拉格也是,無論風雪多大,一定要將願意東遷的人帶出這裏,能走多遠是多遠,總之不能再和那仁高娃她們攪和在一起了。”
淩風和巴魯舉著火把,冒著風雪低頭前行,身後跟著三千鐵騎,隻不過他們所有人都沒有騎馬,而是一手牽馬,一手舉著火把緩慢而行。
雪夜行軍,四周一片漆黑,火把照亮之處卻又是一片白雪茫茫,幸虧巴魯帶著一匹識途老馬,在隊伍的最前方努力地辨識著王庭的方向。
王庭營帳,蒙克單於的帳篷裏正在舉辦酒宴,單於宴請王庭各色有頭有臉的人物,歌舞升平,燈火通明。侍女們忙碌地在席間穿梭,不斷地為主人和客人添加馬奶酒和烤肉,時不時還要被揩幾下油,甚至有的就直接被客人拖到哪個角落裏去了。
“天助我也!”蒙克仰頭一口飲盡碗裏的酒:“如此大的風雪,諒那毛頭小子和巴魯這隻白眼狼來不了王庭了。”
“哈哈,這就是叫做‘天命在身’!”一名貴族模樣的胖子一邊撕咬著手裏的烤羊腿,一邊含糊不清地奉承道:“他們那都是野路子!”
“此言差矣。若要是他們真的趕在木圖哈之前來到這裏,我們還真難以招架。”蒙克將碗重重按在案上,眯起眼睛:“對了,木圖哈的大軍到哪裏了?怎麽還沒有消息?”
石原城外,代欽大營,代欽憤怒地拍案而起:“你說什麽?木圖哈,他竟行進得如此緩慢?”
“是的,屬下回來的時候,大軍距王庭尚還有三日路程,這麽算下來,現在也應還須兩日才能趕到王庭。”一名偵騎認真分析道。
“按照正常的速度,這會兒他應該已經到了王庭才對……”代欽思索了片刻,眼裏透射出一股凶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木圖哈,我的好安達,你是想做那隻黃雀嗎?”
王庭南麵約百裏地,木圖哈大軍營地。風雪肆虐,士兵們都找地方躲了起來,木圖哈正帶著一群手下在議事。
“雪這麽大,一旦阻隔了交通,我們便無法掌握王庭的具體情勢了。”木圖哈皺眉說道。
“應無大礙。”一名手下應道:“此處距王庭也就百裏,如若我們行進不得,那巴魯也照樣行進不得,因此我們也不至於會落下的。”
“不行,這樣心裏沒底。”木圖哈想了想,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明日天亮,無論如何要將人馬往王庭方向動起來。隻有到了王庭,我心裏才能夠踏實下來。”
“偵騎昨日一早從王庭出發向南跑了一日才歇腳過夜,直至今早回程時,並未發現木圖哈殿下的大軍。”一名武將打扮的人向蒙克稟道。
“還沒有接近一日範圍內麽?”蒙克在心裏算了算:“王庭有難,一個堅持不回師,一個慢騰騰地還沒到,兒子們啊,你們可真是各懷鬼胎啊!”
巴魯騎在馬上慢悠悠地顛著,淩風身披厚厚的大氅,卻怎麽都擋不住四麵八方吹來的風雪。
不知過了多久,巴魯突然停了下來,眯起眼睛仔細地朝遠方瞧去。
“殿下,您眼力好,看看前麵是不是有營地和篝火?”
淩風凝神望去,透過風雪依稀可見遠處閃爍著點點火光。
“上馬!”“快上馬!”“王庭就在前麵了!”抵達王庭的消息在隊伍中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不過很快就被各級頭領給壓製了下去,所有的鐵騎都翻身上馬,整理好武備,蠢蠢欲動地等待著進攻王庭的命令。
巴魯熱切的眼神看著淩風,淩風凝視著遠處的星點火光,緩緩點了點頭。
巴魯眼睛一亮,高高舉起手裏的彎刀:“目標王庭,全軍突擊!”
“全軍突擊!”
“殺啊!”
雖有風雪阻礙,三千鐵騎還是緩緩開動了起來,馬蹄在地麵上踏起成片成片的雪泥。
王庭營帳內,蒙克單於的酒宴還在繼續,不過已經沒幾個人還能夠保持清醒了。
舞女們還在帳篷中央賣力地舞動腰肢,樂師也強打著精神在一旁拍擊著羊皮鼓,蒙克環顧全場,看著一個個喝得醉醺醺的醜態百出的貴族,心裏不由得湧起一陣極其強烈的不適。
這些人名為貴族,實際上隻是草原上各個部落質押在王庭的人質,雖然是有名有望的人物,但其實也已經脫離了各自所在部落的權力核心,隻是一群酒囊飯袋而已。
遠處隱隱傳來連綿不絕的悶雷般的聲音,蒙克臉色大變,站了起來。
“哪、哪裏在打雷?”一名醉醺醺的貴族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蠢材,這是騎兵!”蒙克死死地盯著帳篷外,嘴裏惡狠狠地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