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長老會
“我沒有要和您作對的意思。其實，那天我對您說的話，以前也對很多人說過，但是卻隻有您敢於抓住機會，所以才能得到阿斯爾神的認可。”那仁高娃繼續說道。
“即便我那天沒有遇到您，而是先遇到那些奴隸，我也一樣會怎麽做的。”青鸞想了想，篤定答道。
“沒錯，您最讓我欽佩的是，明明可以掌握更大的權力，卻非得把部落交給長老會。”那仁高娃臉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這對您有什麽好處？”
青鸞苦笑一聲：“現在看來，確實對我沒有好處。所以我今天來，就是想請您認真考慮一下繼續東遷的事情，留在這裏太被動了，如果有個萬一，整個部落都將陷入萬劫不複。”
那仁高娃搖了搖頭：“您還是不夠了解草原人。部落現在有吃有穿，也有足夠的戰士和戰馬，再加上巴魯這個強力的同盟，已經有很多人都躍躍欲試要去王庭闖一闖了。我們三盟的長老，也並非隻是一意孤行，而是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想法。”
“如果我以阿斯爾神的名義要求長老會改變決議呢？”青鸞歎氣道。
“那就違背了您當時設立長老會的初衷。”那仁高娃嗬嗬笑道：“我這老婆子無所謂，什麽都看得開，寶音和塔拉可就未必了，人一旦嚐到權力的滋味，可就會上癮的。”
“我明白了，但還是想試一試。”青鸞不甘心道：“明天我會召集長老議事，您的意見至關重要。”
“您是希望得到我的支持嗎？”那仁高娃捉摸不定的眼神看著青鸞：“可這樣又有什麽好處呢？”
“對您個人或許沒有什麽眼前的好處，但對於整個部落來說，這是最安全的方案。”青鸞毫不退讓地和那仁高娃對視著。
“不，您誤會了。”那仁高娃搖著頭：“我不是指我有什麽好處，而是指您。權力要靠自己去奪取才會牢固，而不是依賴於盟友。”
“所以呢？”青鸞不解問道。
“所以我不會因為您提出請求就答應您。”那仁高娃說道：“您可以召集長老們再議此事，但若想改變之前的決議，除非您還有其他的辦法，否則光靠請求是沒有用的。”
“我明白了。”青鸞站起身：“謝謝您的指點。”
“您過謙了，這算不上什麽指點，老婆子隻是實話實說罷了。”那仁高娃又恢複到了顫顫巍巍的姿態：“阿斯瑪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青鸞走到門口，又想起一事，回頭問道：“你們究竟想從色勒莫身上得到什麽？”
“我們並不想得到什麽，隻是他既然身為王子，就應該承受一個王子該承受的。”那仁高娃歎了一口氣：“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命運，隻能他自己去麵對。”
青鸞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默不作聲地掀開了簾子，走了出去。
翌日。阿斯瑪部落左相拉克申、右相阿拉格、青盟長老那仁高娃、赤盟長老寶音、鐵盟長老塔拉先後來到青鸞的帳篷，再次召開長老會。
“今日請各位長老過來，主要是有一事相商。”青鸞待所有人到齊坐定，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說道：“關於部落下一階段的去向，長老會之前已然形成了決議，但我覺得還應再慎重考慮一下，因此想再聽聽各位的意見。”
說完，青鸞便打量著在座各位的神情，靜靜等待著他們開口。
那仁高娃還是那麽一副老態龍鍾的表情坐著，仿佛隨時都會油盡燈枯一般。寶音和塔拉對視了一眼，也都心領神會地垂頭不語。帳內一時間變得安靜無比。
拉克申對阿拉格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率先打破沉默：“部落成立之時，便定下了一路東遷尋找棲身之地的大計，隻是由於巴魯突然倒向我們，並主動向王庭展開攻勢，於是我們便認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然而細細思量以後，我認為當前此處並非理想之地，所以還是應該繼續東遷為好。”
“我也同意繼續東遷。”開口的是寶音，接著語氣一轉：“但是不必急於一時，前些日子部落連續遷徙，大家甚是疲憊，眼下既無威脅，何不停下來休整一段時間。何況此處距離王庭已經甚遠，假如巴魯的計劃失敗了，我們再繼續東遷不遲。”
“難道寶音長老忘了代欽和木圖哈的大軍了麽？”拉克申反駁道：“萬一這兩路大軍回師北返，且不說我們無力招架，即便是巴魯恐怕也難以力敵。”
“左相大人這是膽怯了嗎？”塔拉也加入了論戰：“既然如此，當場何必要追隨阿斯瑪大人呢？”
“阿斯瑪大人正是希望我們一路東遷啊！不然我們在這裏坐以待斃就是你的願景嗎？”拉克申毫不示弱地反擊道。
塔拉不以為意，繼續說道：“阿斯瑪大人是希望我們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所以才讓我們組成了長老會，不是嗎？”
阿拉格見兩人互不相讓，便出聲打斷道：“那仁高娃長老，您的意見呢？”
此言一出，在座各位都朝那仁高娃看去，目前對於東遷的意見是兩人讚成兩人反對，那仁高娃的意見變得至關重要起來。
那仁高娃一直微閉著雙眼，直到聽見阿拉格問她，這才緩緩睜開雙眼：“上次長老會我就已經說過了，我相信巴魯的實力，更相信色勒莫王子的號召力。”
“巴魯的鐵騎，是草原上最精銳的騎兵之一，之所以會被木圖哈派來清剿草原，正是因為巴魯曾經效忠祁支單於，木圖哈並不願意他在南下進攻夏國時立下戰功並獲得戰利品，沒想到卻成就了我們。”那仁高娃繼續說道：“而色勒莫王子，則是草原王庭真正的繼承人。”
那仁高娃頓了頓，接著說道：“隻要巴魯打下王庭，色勒莫王子對草原的統治就變得合理合法，代欽和木圖哈即便回來，他們帳下的各部落首領還會不會聽命於他們都很難說，我們又何須懼怕？”
聽完那仁高娃的話，帳篷裏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過，昨天阿斯瑪大人前來找我，希望我能夠改變主意，我確實認真地考慮了一晚。”那仁高娃看著青鸞，卻又停頓了下來，所有人也都順著她的視線朝青鸞看去。
“沒有阿斯瑪大人，就沒有阿斯瑪部落，而且阿斯瑪大人是阿斯爾神的使者，代表著阿斯爾神的意誌。”那仁高娃說到這裏又停了下來，帳內眾人又將視線轉移到她身上，等著她說出自己的決定。
“可既然阿斯瑪大人設立了長老會，讓長老會來決定部落的大事，那麽我想這應該也是阿斯爾神的旨意。”那仁高娃緩緩說道，聲音不大，卻非常有力：“所以我決定順從神的旨意，堅持自己的看法，我們不再東遷了，就在此等候王庭之戰的結果。”
聽到這裏，寶音和塔拉放下了懸著的心，而拉克申和阿拉格則擔憂地看著青鸞。
青鸞默默地看著那仁高娃，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除非，”那仁高娃又是話鋒一轉：“阿斯瑪大人將長老會解散，從此獨斷部落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