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什麽是死亡
這個地下密室裏點了無數白色的蠟燭。沒有用天然會發光的夜明珠，也沒有用妖獸的內丹，用的是蠟燭，這種會發出熱度的東西，讓人覺得很是奇妙。
帝江和後土先走進去，句芒還一直抱著夙華的身體，手裏的靈力都沒有停下來過，他的臉色蒼白，怕是靈力耗費到了極限，夙華選擇站在他身邊，離得句芒最近，但是就算如此，他也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夙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她也不知道，似乎在這個時候，誰都見不到她。
這是一座殿堂，成千上萬盞燈光在麵前晃動著燭火。堂前供奉的是——盤古大神。
秦夙華雖未真正見過盤古長什麽樣，但是她記得他的氣息，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禁錮她靈魂自由的人，正是麵前這尊雕像的主人，他長得與人類的樣貌無異，是個俊美的男子。她呆愣愣地看著他，慢慢走過去，雕像全身都是黑色的，比她高上七八倍，她隻能仰望。
一股極為威嚴的氣息迎麵撲來，夙華打了個機靈，那雙眼睛恍若實質一樣，可是立刻這種錯覺消失了。夙華再是冷靜地看向他的眼睛的時候，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這個時候，十二祖巫朝著雕像三跪九拜，虔誠無比。
等到膜拜完成後，帝江先是告罪一聲，然後走到盤古父神的雕像前，右手靈力催動開來，十二祖巫每個人都是屏息以待。
帝江兩手合十，默默念動咒語，緊接著，盤古父神麵前的兩盞燭光大放光亮，放出七彩的光來，照射的人心受到種種震撼，極為符合天道韻律的光暈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去。
一直抱著夙華的句芒走到帝江身邊，他目露溫柔地執起她藏在袖子裏，染了血的手指，一道綠色的靈力劃過，夙華體內的鮮血頓時順著這道靈力流出，等到血液流淌得足夠多了，他才收了靈力。
綠色的靈力將血液匯聚成一滴水滴狀，夙華看到，句芒竟是將她的血滴入了兩盞燭光裏，那七彩色的燭光好似有生命力一般，因為得到了鮮血的滋養，放出的熱量就好像要燃燒掉一切。
帝江口中默念著咒語，陡然間，他大喝一聲：“開——！”
夙華才是知道，這第九十九座宮殿到底在哪裏了，是在盤古大神的雕像背後。
墨黑的雕像緩緩地移開，深深地在原地留下一道痕跡，旋即這痕跡就消失不見。眼前突兀地出現一間地下室的門，這門並非與先前一樣的垂直的，這次的門就在盤古父神的底座下。
十二祖巫非常默契，一個個地往下走，沒有誰說話，但是都默契異常，也嚴肅異常。
夙華最後一個跟著進去。
沒有光，一片黑暗。
這個時候，突然間一道亮光出現了。
夙華朝著亮光的地方看去，正是帝江點燃了這裏唯一一盞燈光，那是一盞巨大的燭台高高懸空掛在密室的衷心，燭光散發著七彩色的光芒，微微照亮了整間密室。
沒有了任何裝飾，有的隻是這十二口棺材。
她見到這些棺材，心裏撲騰騰地跳得厲害，死亡，死亡難道對他們來說也是如此之近嗎？他們早就知曉了什麽，所以提前為自己建造好了棺材了嗎？
不，不對。十二祖巫大多高傲至極，沒有誰是會這麽悲觀。
此時，帝江給句芒使了個眼神，句芒會意，將夙華的軀體放在正中間。
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就連最火爆的漢子祝融也是不禁別過臉去不敢看。
每個人的表情，此時此刻，都是那般的擔心急切，卻沒有絕望。很奇怪不是嗎？但這不是夙華此時該想的問題，她的心思也不在此。
這些人，一個個地都是她的兄弟姐妹，他們為了她付出了太多，為什麽她不能讓他們省點兒心？為什麽總是要他們替她收拾殘局？從前是，現在是，未來不可以是。
若不是句芒的靈力是天然的生命力，說不定此時的秦夙華早就化成了灰灰了。
句芒道：“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她的外傷和內傷都治好，外傷好治，可是這內傷就麻煩了。被劫雷所擊中，我也沒有看到金仙業位的天地規則降臨，這說明她渡劫並沒有成功。所以金仙業位的金花並沒有落下，她身體裏的傷很難痊愈。加之人已經陷入了昏迷……”
夙華的心猛然一跳，她竟是忘記了，金仙業位，她沒有拿到，最後一道劫雷落下之時她就放棄了巫尊的肉體，所以說，天道還是黑了她一把！
突然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她回不去了，是天道最後黑了她一把，讓她成為這天地之間唯一的遊魂……太可怕了，誰都看不到她的日子，這該怎麽辦？
十二祖巫誰都沒有說什麽，而是不約而同地催動靈力，站在十二個方位上，為她輸送靈氣，頭頂上的那盞長明燈泛著七色光芒，放著熱量。
然而，夙華又發現，他們身後的十二口棺材原本是沒有任何規律地擺放的，可現在卻是在每個人身後靜悄悄地放置著，好像冥冥之中有著一絲聯係。
秦夙華收斂起心中的異動，她要相信自己的哥哥姐姐們，他們一定是有辦法的。
等待的過程極為漫長，句芒在這之前就已經說過了，她的外傷好治，但內傷嚴重。
當外傷治好以後，已經是百年過去。
這個時候，冰魄劍“嗖！”的一聲自動出鞘。
十二祖巫起初還有震驚，但是下一秒卻恢複了鎮定，冰魄劍立在秦夙華的身體旁邊，不斷地放出冰係靈力，治愈著她的內傷。現在有了冰魄劍的幫助，十二人的壓力也小了不少。
其實，十二祖巫對於秦夙華，不隻是看成妹妹，他們心中有著敬畏，那是深深地埋在心底的敬畏，她的靈魂深處有著讓他們膜拜的父神的影子，她孕育出了十二祖巫，這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帝江，帝江是第一個醒來的，他清楚地見過那個女子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是那般的冷漠淒冷，他唯有膜拜才能夠壓抑住內心的恐懼。
其實帝江不知道的是，那是秦夙華第一次醒過來，沉睡是她唯一修養生息的辦法，她從混沌時期好不容易活過來了，意識不清晰，那是潛意識裏的敵意，倒是讓帝江記了一輩子，也敬畏了一生。
夙華體內的靈力非常淩亂。
這是十二祖巫的共同認知，她有著洪荒生靈中最好的天賦，這點讓他們都是羨慕不已，也為她高興，但是正如祝融曾經說過的，越是天賦多樣，越是無法專注。
冰係靈根是她的主係靈根，除此之外，她還有水係天賦、空間天賦。這三種靈力在一起，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碰撞，還要再加上一些對生命的領悟。
這是讓句芒都有些狐疑的地方，句芒的專攻方向也是這塊，但是他更偏向於自然之道，用來治病救人，但是她的生命領悟更多的則是武道。句芒不懂為何她會如此執著於殺戮，她不該是個滿心殺戮的女孩，更加想不通，她的殺劫竟然會那麽強！她，誰也看不透她。她在混沌時期，到底經曆了什麽？她真的是失去了記憶嗎？
最後一點難以突破的是夙華身體裏的頑疾——寒冰之氣。
這是讓所有人都無能為力的東西，這更加讓玄冥心疼不已，她想起當初的那些事，言猶在耳，“夙華妹妹，我對不起你……怎麽辦？告訴我，該怎麽辦？”
夙華聽到玄冥哽咽的聲音，卻無能為力，她托著腮幫子，坐在自己身邊，看著自己的身體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手無論如何都觸碰不了玄冥的臉龐，也不能為她擦去半點淚水。她無奈地搖搖頭，不再奢望。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想著辦法的時候，突然間，一道冰藍色的光芒驟然爆發，從冰魄劍中，走出來一名絕色姿容的女子。
所有人在見到她的刹那，心都猛然震顫，不光是因為她的氣息，更是因為他們感受到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與夙華有著莫名的聯係。
她近乎透明的身體顯露出來，夙華呆愣愣地抬起頭看向她，但是她也看不到自己，哪怕她們之間還留著一絲羈絆。
女子的身體比之前更加透明，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她受傷極重，夙華記得，是她親手把她推出去，為自己擋了一道劫雷。
她輕輕咳嗽了幾聲，在十二祖巫的目光注視下，說道：“我是冰魄劍的劍靈，放心，我不會害她的。你們先不要著急，我能夠感受得到夙華的氣息，她還在這個世上。”
說罷，十二祖巫頓時大鬆了一口氣。尤其是帝江，他皺緊的眉頭終於稍稍舒展開來，因為，十二祖巫誰都不知道既有靈魂又是巫族的話，到底死亡的時候靈魂會怎麽樣。這是誰都不知道的。
巫族死亡不過是肉體死亡，他們沒有靈魂，更加不可能得到輪回，死亡便是死亡，幻化成靈子消散天地之間，從天地之間來，回到天地之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