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的付出
海翼不是出於對夙華的威脅說出那些話的，而是他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們相互折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倆情根深種，自己卻是暗自神傷。
夙華聽完海翼說得那些話，沉默了很久，她擺擺手，“別跟著我，我要走一走，你自己回去吧。”
“可是您的安全……”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再在這裏呆著小心我把你打回去！”
被夙華巫尊收拾也算是一種曆練，但他不敢說，因為現下這個情況，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於是他識相地走遠了。在巫尊大人看不到的範圍內，僅此而已。
夙華從山頂望向山腳，手輕輕撫過自己的臉頰，陽光正好，春色正濃，景色依舊，她想起他們曾經從這高高的山上飛馳而下，歡快的笑聲響徹整個無回峽穀，她從不曾那般肆意地張開雙臂俯衝而下，任由自己放肆在這寧靜祥和之地。她沒想到的是，他竟然也跟著她一次又一次地跑下山。
峽穀之中，水流潺潺，水聲綿綿，不絕於耳，他們說了很多，眼角裏都含著笑意。那是他們玩得最開心的一次，沒有顧忌，沒有約束，隻有他們兩個，在這片可以吞噬生命也可以擁抱他們二人的峽穀之中，度過了三天兩夜。
萬萬沒有想到的，那次從峽穀走出來，她不止是昏迷了半個月，而是整整一年，她現在才發現，是金玲誤導了她，讓她以為自己才昏迷了半個月。要知道，這洪荒之地，所謂的時間不過是浮雲，半個月和一年若是在平時完全沒有任何差距，後土和祝融更是不會在意這些時間問題。
可是對於太一來說，便是生與死的距離。更是他和金玲的約定，他們都瞞著她一個驚天秘密。
然而今天，她是從海翼的口中得知的真相的，說到底，海翼是忠實地，真正為他主子著想的屬下。
當太一抱著她回去的時候，他等到的並不是她會好轉的消息，金玲將他拉到偏殿，告訴他隻有扶桑樹上極熱的扶桑果才能救得了她。
那扶桑樹現如今隻有三個人可以靠近，羲和、帝俊、太一，他們生長在太陽星上，所以並不懼怕扶桑樹的頂級火焰。
極地冰蓮、冰魄劍、藍蓮早已成為了她身體中的一部分，她親手斷送了藍蓮的魂魄，寒冰之氣爆發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就連七品紅蓮血玉都無能為力。若是玄冥在這裏，鐵定是要自責無數遍的。
金玲認為，普天之下，唯有扶桑樹是唯一克製她體內那股至陰的寒冰之氣的靈物。所以出此下策，也是走了一步險棋。
夙華此刻的心裏五味雜陳，要知道，當前的扶桑並非往後羲和女神所住的神殿，而是在那都不能稱之為東海的大海之上，漂浮著的一座沒有生靈存在的荒島，它的名字就叫做扶桑，島上唯一的危險就是那棵唯一的生命體。
而島嶼上有一棵遮天蔽日的樹木，扶桑樹。樹上的扶桑果也隻有十萬年才結出一顆果子，能夠取到扶桑果的幾率渺茫。縱然太一身負太陽金焰，也難以靠近扶桑神樹，整個島嶼都被火焰籠罩，溫度極高，是太陽生起的地方。縱然他自己是太陽的化身，他都沒有去過扶桑這個地方。那是他們的禁區。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把扶桑果帶回來的，但是他回來得悄無聲息，隻有和太一一起出海的海翼和出這個主意的金玲知道這件事。她瞞著所有人，隻和太一說了自己的打算，這點讓夙華都為之一驚。
金玲真的是聰慧過人。她明白她公開這件事會被帝俊阻止，更是救不了夙華，所以她做了兩手準備，一是自己壓製住她的病情，再一個是等太一從扶桑歸來。他們約定一年為限，不論行不行都必須回來。金玲知道太一是會同意的，所以她並不擔心，而且她明白他到底有多麽在意夙華巫尊。
不得不說，夙華從海翼的嘴裏聽說了這些，感慨不已，金玲和太一，兩個人她都必須感謝。
難怪她醒來金玲總是會給她吃一些丹藥，那些應該是用扶桑果煉製出來的丹藥了，每每吃了都覺得很管用。她沒有懷疑，隻是因為她相信金玲的醫術。就和句芒哥哥一般，她沒有懷疑過。
怪不得，怪不得她醒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太一，直到第二次在無回峽穀上碰麵，原來是他受了內傷，海翼說，縱使他有太陽金焰傍身，也難以防禦扶桑樹的可怖熱量。
世上最讓人感動的事是什麽呢？秦夙華這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震撼，他不聲不響地為她付出那麽多，卻是一個字都沒有提，這才是真正的愛吧？
已經不屬於喜歡的範疇了，超越了生死的，那麽便把它稱作是愛情。但她給不了這些，她做不到付出生命來愛他。所以她覺得自己在他麵前好微小。
海翼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能夠感受得到他的心痛和當時的處境，若有機會，她要去那扶桑樹邊看一看，看看那裏的風景，看看到底什麽叫做生靈絕跡之地？
若是她記得沒錯，那是每日太陽升起的地方，那裏，將會成為羲和女神的道場。
這個世上，就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那裏，不遠的將來，一定會發生什麽。
這一天，她沒有回去，而是住了下來，晚上，她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枕著雙臂，望著天空上的星辰，那一夜，他說，那顆頭頂上最明亮的星星，便是太陽星，那是他的家。她真的很想去看一看，太陽星上到底有什麽，小時候就對這些極為好奇，聽多了太多關於太陽神的故事，不知道到底有什麽？
她要和被後世稱作太陽神的男人談戀愛嗎？
秦夙華是個很固執的人，一旦認定了的東西是不會改變的。昨晚太一拒絕了自己，但是今天聽海翼說了這些話，她明白他的意思，也懂太一的心思。原來，他說的喜歡不是假的，縱使沒上升到愛情，愛情對他們來說都太奢侈了，喜歡，那麽便足矣。她也是喜歡他的，可是沒有給她機會哪。
秦夙華也不知道自己改怎麽走下去了，世間的事，誰又說得清呢？情愛兩個字，兩個人彼此喜歡，那又能如何？他們之間相差的距離，實在是太遙遠了，親人的阻礙、種族的不同等等等等，都讓她覺得此生還是不要愛上任何一個人。
風兒緩緩地從山腳下吹送上來，撫過她的麵容，她覺得很困很困，不能再想這些了，先睡一覺。
過些日子就要回瑤山了，真好呢，又可以回家了，還能見到金玲、見到燭龍哥哥，十萬年一次的巫族大會也要開始了，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做。可是，為什麽心裏頭總是有什麽地方空蕩蕩的？必須要填上什麽東西才能塞滿呢？
“太一，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沒來由地，她自問自答了這麽一句，漸漸地，在這夜風裏，睡了過去。但是她不知道，她總是不知道，在她睡著的時候，那個被她呼喚了名字的男人，會出現在她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
時間過得很快，洪荒這個地方，無法計算時間，但是不代表後土幾人不想回家。自然，帝俊和太一也是要回景炎山了。很巧合的，景炎山和瑤山之間隔著九華嶺，五個人剛好同路，在告別了飛廉飛誕兩兄弟，帝俊又囑咐了他們幾句後，結伴同行。
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要說這同路同行，奇怪的是竟然一路上的氣氛很尷尬，不不，與其說是尷尬倒不如說是冷。
帝俊本身心智高絕，不愛講話，他的思考永遠比話多，每次說出去的話都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後土和夙華處在冷戰時期。後土因為夙華不聽她的勸告私自行動了兩回，所以她還在觀察期，兩人自然沒話。
祝融呢？祝融一心想著回去可以見到金玲妹妹，心裏美，但又沒表現出來，雖然是個粗人，他也能夠體會到同行時的詭異氛圍。
尷尬的源頭還是出在夙華和太一身上。夙華妹妹是這裏頭年紀最小，該是最能說的那一個，但偏偏又心裏頭難受，見到太一那張臉，她就不知要怎麽麵對。於是觀察敏銳的後土察覺到了什麽，為了不讓她再起疑心，夙華更是一路上默然處之，淡定到連後土都懷疑她是冒充的了。
要說後土和帝俊答應同行，一來是加深兩族的感情，二來呢，是為了規避危險。第二點才是最重要的。帝俊有種預感，自從河圖洛書和混沌鍾出現在索天穀的戰場上之後，就被大人物盯上了，這路上不找同伴，怕是他們兄弟兩個還沒到景炎山就要被抹了脖子。雖然不太可能發生，但並不代表沒有，為了降低危險，雙方都同意結伴而行。
總算是出了索天穀，平原居多，而他們卻是往東走，走到了一條大河岸邊，後土看出了夙華的疑問，她指著麵前這條寬闊到連她都看不到盡頭的河流，無不感慨地說，“這條河名叫忘川河，我們坐船，順流向南，便能直接到達景炎山，使用水係仙術，隻需要五天的路程，夙華，這個就交給你了。”
若是穿過這原始森林，恐怕一個月都到不了，他們歸心似箭，自然是選擇最短的路程。
夙華默然，敢情拿她當交通工具用啊？簡直就是物盡其用，人盡其力，要知道，後土姐姐手上應該有水係符籙的，不然她是怎麽去的索天穀？後土這次一定是生氣了，否則不會這麽做的。
“沒有船。”她訴說了一個事實。
哪裏知道，太一從儲物空間裏變出了一艘巨大豪華版的輪船，讓秦夙華看得一愣一愣地，驚詫地問他：“你用的是什麽，怎麽能放這麽大的東西？”
太一一愣，他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問自己，如實以告：“就是我送給你的酒盅，裏麵有無限延伸的空間，但隻能放死物，你一直沒有試過嗎？”
“因為你怕水，所以一直把船到在身上嗎？”她柔柔地問著，手敲打著結實的夾板，霎時間，她一用力，將船推進了的河水裏，扭頭看向他的時候，眼裏帶上一抹促狹，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