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狹路相逢
太一連忙追了上去，如同一道抓不住的風，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好玩嗎？”並沒有喘氣，哪怕是高速移動的他，都毫無壓力地說話。
她扭頭，腳下卻生起了風，裙裾飛揚，笑著說：“當然！我一個人在瑤山，很無聊的，無聊的時候就會這樣跑起來！”
“像風一樣嗎？”
“是啊像風一樣！很有意思吧？咯咯咯咯咯……”
好像發現了什麽神秘大陸一般，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在大山裏回蕩著。
“嗬嗬嗬嗬……”
“哈哈，我們看看誰先到達山穀！”
“好！”
這樣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經過了這麽兩天兩夜的相處，雖然有衝突有矛盾，但還算是比較愉快的了。
當鳳鳴之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大地抖動著，草木都變得肅然，空氣中殺伐的味道越發近了，這無一不在說明著：鳳族大軍，來了。
太一與夙華神色皆是一凜，扔掉了編織到一半的花環，對視一眼，接著不約而同地往山頂跑去，他們的身影迅如疾風，一溜煙就出現在了山頂之上。
隻要往下看去，幽深的峽穀宛如一隻張大著血盆大口的巨獸，蟄伏著，靜靜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命運審判。
“太一，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該做什麽了吧？”風突兀地大了起來，許是鳳族的羽翼抖動所放出的靈力將這片大地之上的空氣都為之震動了吧？夙華撩開方才因為快速移動而蓬亂的頭發，怔怔地看著他，開口問道。
太一雙目幽深，深深地望著她，目光裏展露出的是擔憂的神情：“好，你仔細聽我說，但你一定要保證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自己不會受到傷害。”
被擔心的呀，心裏頭微微閃過一道異樣的思緒，看來有點危險，不過不怕，沉吟片刻，她鄭重地點頭承諾道：“我會的。”
他側身輕聲對夙華說了帝俊的計劃，夙華聽著心情不可謂不複雜，神色間隱隱有幾分難以捕捉到的意味。當他說完之後再看她的反應，她顯得很鎮定，思忖了一番，沒有立刻作答。
“你……你可以拒絕，畢竟，這個很危險，我也怕自己……怕自己……”他沒有想過她會猶豫，不，不是沒有想過，而是……不，他怎麽回事？為什麽心跳會這麽快？
“你怕什麽？”她低沉著嗓音問他。
“我怕……”豁然間，他抬頭一眼就望進了她重墨的瞳孔裏，“我怕控製不了自己，更怕傷了你。”
夙華不知自己為什麽會讓他誤會至此，讓他認為自己承受不了太陽金焰。為了打消他的顧慮，一道冰藍色的光芒驟然閃出，太一一怔。
她握著冰魄劍的手近在咫尺，勾起自信灑脫的笑，端的是無比迷人，“這話該反過來說吧？這本身就是相互作用的，若你這麽害怕，我更是怕了，我萬一又傷了你怎麽辦？”
竟然這麽說？他苦笑著搖頭，“不，不會的。你沒有到達金仙的修為，對你來說，這其實是十賭九輸的局麵。”
利落地挽出一個劍花，接著，一朵雪花從冰魄劍的劍尖上凝結而出，她取下這朵雪花，飛射而出，正好擊中了他們身旁那塊半人高的石頭，發出鏗的一聲，深深紮入。“別小看我了，成敗在此一舉，你們做了這麽多，不就是為了引他們來無回峽穀麽？今天就讓他們嚐嚐什麽叫做有來無回吧。”
雪花毫無損傷，而那塊石頭卻是裂開了一條縫隙，看著她高傲的態度，太一灑然一笑，是他杞人憂天了，就這麽幾天的相處竟是讓他忘記了她是個多麽驕傲的女子，他想了想，伸出一隻手，“好啊，祝我們成功！”
“好啊。”她綻出一個笑，回握住那隻尚且帶著被她咬了牙印的手，對方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好像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似的，握得那麽緊，不肯放鬆。她也不想放手，但依舊是要鬆開的。
黎明悄然離開，正午的太陽高掛在頭頂，卻是誰也不敢動一分，等待著，目光不曾離開峽穀。
峽穀即將幹涸，隻有陌陌的流水川流而過，發出清脆的聲響，流水擊打著岩石，留下了她和太一在峽穀河流處嬉戲的記憶。
等待總是漫長的，太一等待過無數次，曾經有一次為了等待稍縱即逝的戰機，他一個人隱藏在山穀深處數百年，那是他最為難忘的一次，可是這才短短的三天，叫他覺得，這天底下沒有比明知道是十死九生，卻還要親手將自己心愛女子送上那無回之路，更加讓人難熬了。
帝俊在無回峽穀設下了一個可以讓鳳族三萬大軍灰飛煙滅的陣法，而這個陣法的陣眼需要量樣東西，一樣是帝俊手中的河圖洛書河圖洛書，而另外一樣是他和她的靈力。
這個計劃是在帝俊見到了太一和夙華對決產生了巨大的靈力波動之後才慢慢形成的，也就是說，帝俊在第一次見到夙華就開始琢磨這個事情了，所以當夙華聽太一說出這些的時候，心裏不是滋味，這該是多麽處心積慮的安排哪。一步錯步步錯，他竟是一步沒錯，將所有的一切都精密地算準了，讓夙華大驚。
峽穀是“v”字型的，兩邊各自是半片山峰，而中間那由流水衝擊而成的天塹便是峽穀，大軍會從下麵過來，不論是在天上飛還是地上走，必將經過這個地方。
秦夙華和太一各自守在左右兩片山峰之上，那嘶吼著的鳳鳴之音漸漸近了，心髒的跳動也跟著起伏不定。
她第一次要動手屠殺這麽多的生靈，說不出的心情，是激動嗎？是愧疚嗎？是害怕嗎？會有的，都會有的，但是不能不動手，也不能不殺他們。
無回峽穀是索天穀最大的一個峽穀，而這裏的確是易守難攻之地，但是因為鳳族沒有探測到妖族大軍的氣息，所以並沒有太多的戒備。
當第一隻鳳凰從高空中俯衝而下時，太一在對麵打了個不要動的手勢，夙華也靜靜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大軍。
峽穀底下是炎熱的夏天，鳳凰化成本體的有之，變成人身的有之，大多是人形，每隻鳳凰都漂亮極了，金色的羽翼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的色澤是那般動人，幾乎分辨不出來他們到底有哪裏不同。
痛快地嘶鳴著，肆意地在這妖族的土地上盤桓飛翔，儼然一副主人的姿態。
領頭的是一名女子，她緊跟著那隻先頭進來的鳳凰，那是一名英姿颯爽身披鎧甲的女將軍，夙華想起情報上麵說的，此人名叫鳳穌，乃鳳陽手下的第一大將，今天碰上的是她倒是有些棘手，看來對付起來更是困難。
隨著鳳穌的進入，緊接著大批部隊進入峽穀，峽穀的地勢狹長，兩片山峰垂直而陡峭，一小部分鳳族盤桓在空中，一部分則在峽穀以人形行進。秦夙華等待著它們的全部進入，等待著太一的指令。
她將自己隱匿在了最難以預見的地方，她的全身都融入了這方天地之間，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隻要找準了機會，必然會給敵人最致命的一擊。太一看夙華如此，夙華看太一何嚐不是如此，他英俊的臉龐全部都遮蔽在了草叢之中，幽深的目光緊緊盯著下方，務必不放過一個。
呼吸開始急促了，大部隊正從自己正下方走過，而鳳族大軍的尾巴也快要全部進入了陣法的之中，夙華一瞬不瞬地看著太一，她從未有這一刻地相信他。
空氣恍若靜止，而鳳族的頭領似乎是聞到了什麽風聲，她揚起手給了大軍一個手勢，接著鳳族行進的速度快了三倍。
也就是在這個混亂的當口，豁然間，一道水幕般的光芒遮天蔽日地從峽穀的那頭穿過，直直地蓋住了整座峽穀，鳳穌當即警覺，下令所有人都高度戒備。
“大人！這是河圖洛書！”鳳啟高聲喊道，她看得分明，擋住了他們頭頂光芒的那道結界正是河圖洛書所化。
“啊——！啊——！”
陡然間，此起彼伏的叫喊聲響起，發出哀嚎的鳳鳴不絕於耳，這道如同星空一般遮住了陽光使得峽穀成為黑暗之境的結界放出的無數的星辰之力。
河圖洛書乃混沌靈寶，它的威能讓洪荒所有人忌憚，而此時妖族羸弱，帝俊不想因為自己的寶物而招致殺身之禍，所以這樣東西始終沒有展露在世人麵前。秦夙華看到它的時候差點想拍死自己，她怎麽會忘了帝俊還有這麽一樣東西！
這是第一次出現在世人麵前，而那名叫鳳啟的人竟是一眼便認出了寶物，不得不說此人的學識之深。
確認沒有鳳族逃離，所有的鳳族全部被困在河圖洛書所製成的結界中，太一道：“你保護好自己，我現在發動陣法。”
秦夙華的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動作。隻見他從雙手合十默念出咒語，精純之至的紅金色靈力如同一道流水源源不斷地注進河圖洛書之中，待到河圖洛書自己大放青光，太一才是收回靈力。
而此時，夙華注意到，懸掛在峽穀之上、正好盤桓在她和太一之間的河圖洛書如同書卷般慢慢鋪展開來，而這泛著陣陣青光的書卷微微顫抖著，發出嗡嗡聲響。
當它全部展開之後，書卷上飛出了無數的符文，而這些符文泛著金光，毫無阻礙地，進入印刻在結界上麵的蔚藍色宛如星辰的符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