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念之差
意識漸漸恢複過來，睜開眼就見到了一張焦急的大臉和一株在她眼前來回晃動的藍色蓮花，“你要的是不是這個東西？”
泛著黑光的藍蓮裏麵滲著絲絲黑氣，夙華點頭，頭枕在他的臂彎裏，費勁好大的力氣才是吐出幾個字來，“……毀了它。”
這朵蓮花與之前她在雪域冰川吞食的那朵有著必然的聯係，因為越是靠近她，她體內的寒冰之氣就越是發作的厲害。太一也瞧出了她的靈力更加得虛弱了，不疑有他，一手執蓮，一施展出太陽金焰，卻是無論如何都毀不掉它。瞧見它紋絲不動的模樣，太一心急如焚。他心知拖得時間越久，她所受的苦就越多。
太一輕輕將她從懷裏放下，讓她平躺在地上，退離了十步之遠，見她的眉頭舒展了些許，他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朵藍蓮對她有致命的危險，越是靠近，越是危險。他在小範圍內施展出“萬陽朝宗”，這是來自金仙的最後一招，也是夙華從未見過的招數，就算是那日他們鬥得天雷勾動地火，他都因為身受重傷夙華無緣看到。
別小看了這縮小版的萬陽朝宗，實則比大範圍的法術更加值得斟酌，太陽金焰可是天下間最陽剛的東西，饒是太一這等命定之人，稍有不慎也會被其所傷。他要施展出縮小版的萬陽朝宗就必須要壓縮太陽金焰，這對他來說，不可謂不是個挑戰。
這是他的第一次嚐試，也是他此刻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能夠滅掉這朵藍蓮的方法。
刹那間，萬道火焰撲向被困在結界內的藍色蓮花，它夾雜著暗色的花瓣放出光球抵禦，縱使能夠抵擋一時也抵擋不了每道火焰中的絲絲金色，這才是太陽金焰中最有力的殺傷武器。
當這朵藍蓮即將被毀之時，夙華如同被施展了強力的治愈術般，竟然奇跡般地站立起來，拿起了冰魄劍，快速瞬移到藍蓮的背後。
太一正全神貫注地將太陽金焰摧毀藍蓮，陡然間瞳孔皺縮！他看到的，正是她舉起冰魄劍，咒語輕吐出口，見此，太一忙是收了手，看她到底想做什麽。可是手裏卻多出了一把曜日刀，若有突發情況，不用多想，他定然會將這把刀送到藍蓮的麵前，將之一劈兩半。
冰藍的符文放出道道金光，這些符文漸漸匯聚成一個大大的圓形陣法，隨著冰魄劍的劍尖擲出，一招“百鬼封印”將被毀了大半的藍蓮封印進了冰魄劍內。
當最後一束暗藍的光芒收進通體透亮的劍身之內時，夙華虛弱地倒了下去。太一不知她與這藍蓮有什麽牽扯，但對於她親自封印的舉動產生了不滿，明明他可以將之除去的，為何她要逞能？可望著她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他又狠不下心不管她，也狠不下心再去責備什麽了。
用靈力探查了一下她的情況，的確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剛才會昏倒也隻是脫力所致，寒冰之氣被血玉暫時壓製了下去，太一懸起來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七天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斜斜地灑落下來，撒在了兩人的身上，鳥兒小聲鳴叫著，生怕吵醒了正熟睡著的一男一女。
女子睡在一塊灰白的大石頭上，石頭微微朝下的弧度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玲瓏的身姿，素色的衣裙靈動之至，在微風吹拂過時，裙擺飛揚，暗香浮動，有種說不出的靈氣，隻消看一眼，都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細細的樹枝上掛著一個男子，他白金色的華貴衣服上麵竟是有被黑水洗過的痕跡，浸透著一股黑暗氣息，他右手搭在樹梢上麵，左手撫著自己的額頭，睡得既不安穩。俊朗的臉蛋被綠色的樹葉分割成細小的幾塊，白皙又有彈性，好像比女人的臉還要好看，卻是女人如何打扮也到達不了他的那種美。這種美是無法言說的陽剛之美，不可複製。
夙華睜開眼睛，正對的便是這麽一幅畫麵，她覺著，隻要他一睜開眼，看到的，也是她睡著的樣子，看來照顧她的日子，他是辛苦極了。秦夙華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是什麽樣，每每都會讓哥哥姐姐們頭疼不已。看起來是真的把他給累壞了。
她運起靈力，足尖輕輕點上腳下的石頭，像是一隻百靈鳥般，落在了太一的邊上，幾乎是踩在一片樹葉上那般細小的方寸之地，她比那淩波微步的仙子都要靈動上三分。當近處看到太一的臉時，她的心驀地一痛，右手覆上他的額頭，“好燙啊，不會是發燒了吧？”
可不是嗎？衣服都是自然風幹的，他連動用靈力將衣服蒸幹的時間都沒有，一想到這兒，她的心中湧上一股暖流，這七日來她是有意識的，他為了照顧她著實費了好一番功夫，這些她都是看在眼裏的，雖然她不能說話，但她早已想好了，等自己醒了，一定要向他道謝。
收回放在他額頭上的手，秀眉死死皺在一起，她從不曾聽說在洪荒之境有人會發燒的。不過太一這虛汗頻發，手腳冰涼，額頭發燙，不是發燒又是什麽？
這下好了，換成她來照顧他了。好在她是知道發燒的人要怎麽治療，將他放到自己原先休息的大石頭上，製出一個結界來，確定不會有問題後，前往山林深處尋找能夠治療發燒的藥草來。
原本呢，這生病隻需要有治療係的靈力相助即可，但她雖然有一點點的水係靈根，但是冰係靈根占據了極大部分，讓她給太一治療，等同於殺了他。對於這一點來說，她和太一的處境是一樣的。不過好在她還是略通醫術的，不會讓太一吃虧。
尋好了藥草就立刻回到了原地，看到太一安然無恙提起許久的心也就放了下來。她找出荒廢了很多年的爐鼎來，煉製丹藥，也就一個時辰的功夫，青煙繚繞，十幾枚丹藥煉成了，把多餘的丹藥放進玉瓶裏，打算遇到了句芒哥哥再問問她的藥開得如何。這丹藥是她自己憑借著僅有藥理知識以及現有的草藥資源開出的，也不知會不會吃出問題。
夙華瞧了一眼太一，他不安地扭動著身體，想要極力擺脫什麽，陷入了夢靨之中說著夢話，她雖然知道發燒是人體的一種保護機製，卻不知道對洪荒生靈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
想到這裏，她一咬牙，自己吃了一個下去，用靈力將藥力催化後，確定自己配置的退燒藥沒有問題後，才掰開他的嘴，喂進去一顆。
催動靈力，替他化開丹藥的藥力後，等到藥力發揮了效應後，她才是收回了覆蓋在他後背上的手。
陡然間，秦夙華愣住了。
她這是在做什麽？救他嗎？
不，她不要救他。她怎麽能救他？
這麽好的機會，她一直都想要……
隨即，一股精純的冰藍色靈力匯聚在手掌之間，慢慢覆蓋在他的元海之上，隻消將手掌裏的靈力拍進去，這個男人就死透了，連靈魂都不會存在。
可是……
對著陽光，她抬起右手手掌，她看著自己手指細密的螺紋，不禁動容。秦夙華啊秦夙華，你這雙手，就在七天之前，就不由分說地禁錮了一株青蓮的靈魂，而在七日之後，又親手煉丹救治一個注定了將來要和你成為敵人的男人，你真的讓我看不透。
是了。她自己都看不透自己，她亦是不知為何這次要救他。啊……是因為他救了自己一命哪，是因為他發燒也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哪。她本可以輕描淡寫地殺了他的，趁著他虛弱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
一念之差，一時不忍，所有的後果她能夠承擔得了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莫要忘記了，他會殺了自己的後土姐姐、燭龍哥哥、句芒哥哥、玄冥姐姐、奢比屍哥哥、祝融哥哥……十二祖巫皆死於他和帝俊之手。
也就是在她的內心掙紮，忍受天使與魔鬼的百般糾纏的時候，她突然間想到，太一救她的時候，是那般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水裏……
終究是抵不過那一抹動容。當手收回的那一刻，她都能夠感覺得到自己指尖傳遞出來的溫度。
“咳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讓她徹底回到了正常，臉上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你醒了？”
“……”他張著口，卻隻能發出嘶啞的聲音，全身上下難過得要命，但是沒有之前難受就是了。
夙華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疑惑地問，“水？”她一拍腦袋，“你等著我，我馬上給你找水。”
太一拉住了她的手，說不出話來，但是想要把她留下的意思很明顯了。
就算是他使出了全力，這力氣都是這麽的小，可饒是這麽微弱的力道，也叫夙華生不起說不的心思，明顯哪，他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絲祈求，這樣的他，她都是不曾見過的，“你不讓我離開，我怎麽給你找水呀？”
緩緩地，她看到側躺著的他，勾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好似神秘地說：“酒……”
夙華心中一緊，口吻嚴肅，“你發燒了，不能喝酒的，越是喝酒，你的病情越會加重的。”
“發燒？”這麽奇怪的病症，全身軟綿無力，時冷時熱的就是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