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令人生疑
這麽一來，嫦娥姑娘立刻被驚嚇到了，抖動著雙肩，全身顫栗，拚命地想要說些什麽，可好像有難言之隱，卻是再也擠不出什麽來，“我，我就住在這裏，為了躲避戰事，我藏了起來，這才躲過一劫，我，我真的沒說謊，求大人放我一條生路吧！”
她磕頭磕得額頭都要破了，大家都在等著後羿的決定。
眼看著後羿要鬆口，右長老立時搶在了他的前麵，“主上，我們絕不能因小失大啊！我族士氣高昂，雙方勝負各半，但龍族的敗績初露端倪，昔日不敢做的事今日未必做不出來。此女來曆不明，若單單說是隱藏起來不足以說明自己出現在軍隊內。您想想，我們軍隊一路開拔過境，就沒有見過活著的人，她是第一個。主上不覺得可疑嗎？寧可錯殺一萬也不可放過一個啊。”
後羿仔細想了想，“就依右長老所言。”他擺擺手，示意屬下將其拖走。他心中其實也覺著奇怪，若是平日裏，他不會猶豫，他手中的人命多不勝數，其中也不乏美貌之至的，可怎麽會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此女必須死。
“哈哈哈哈！”
她不再是求他，反而是大笑著。
她絕望了，其實她早該絕望了，父母族人皆是死在龍族的利爪之下，她早就不該活著的。被架著往後退的她眼中閃過一道決然之色，大聲罵道，“都說後羿領主是位明君，是暴亂星海子民的福氣，可今日看來也不過爾爾！你竟是冤枉好人，你枉為人君！”
後羿怔住，從不曾覺得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有何不可，但她這一句話將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罪惡感激發了出來，升華成了怒意，“那我便成全了你！”
“唰！”寶刀亮出，利刃割破她脆弱的喉管，刀刃劃出嫣紅，即將刺穿的刹那隻聽得一聲清麗的女聲傳出，“慢著！”
“鏗——！”伴隨著這一聲的還有刀劍極致撞擊的聲音！
兩劍相撞，碰出無盡的星火，將整個執法堂都照得一時光芒四射，來不及反應的眾人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堂內鴉雀無聲。
被震得虎口發麻的後羿握緊長刀後退幾步，異常驚詫地看向格擋掉自己劍鋒的女子，她從不出手，以至於大家都忘了她是名玄仙。這一出手倒讓在場的長老和精英弟子們皆是驚訝，方才那千鈞一發之際，她竟然能夠擋住他的殺招，此等實力，除了後羿主上，在場其他人皆是不能敵。
後羿震驚歸震驚，立馬鎮定下來，對夙華的態度更加尊敬，但話裏的意思卻絲毫不讓半分，“巫尊大人，請不要幹涉我。”
夙華看了眼被驚得瑟瑟發抖的嫦娥，心中劃過一抹奇異的心思，她用溫和卻無法違抗的聲音說，“後羿，軍中沒有女子，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巫女，你怎麽能隨便就殺了呢？”
後羿掃了一眼癱軟在地上的女子，抬眼看向夙華，“巫尊的意思是……”
“讓她給我當侍女吧。”
盡管她的聲音不是特別威嚴，但說出的話比在出劍之前有了更多的力量，因為她方才所展現出的實力，能夠在後羿的刀下救人的，實在是不多，尤其後羿還是能夠挑戰兩名成名的玄仙高手的實力派強者。夙華方才的一招足夠震懾住其餘人，而且她地位之尊崇確實是無人可以違背的。
不曾說話的左長老走下來，恭敬地向夙華行了一禮，他的臉上流露著擔憂和不可更改的執著，“巫尊大人，這名女子身份不明，若是對您圖謀不軌，我等擔待不起。”
不卑不亢，言詞婉轉，夙華對其投注的目光多了幾分，然後用和左長老相同的語氣承諾道：“無礙，若是往後出了任何事，都由我一人承擔。與你們無關。當然，若她真是龍族派來的奸細，我會第一個殺了她。”
話已說到這份上，後羿權衡之下，“既然如此，就如巫尊所願吧。”
“是……”左右長老雖然有些疑慮，但巫尊的命令實則是不能違抗的，要知道祖巫殿中脾氣最好的也許就是這位了，要是他們再說半句不行，就算是脾氣再好，都有可能真的動手殺了他們，這在洪荒是極為平常的。
這件事情算是過去了，夙華把嫦娥安置妥當，就住在自己房間的隔壁，後來又見她脖子上的刀傷一直都不好，她雖然不說，但除了自己喊她做事外，她總是把自己關房裏躲著不敢見人。
跋涉萬裏對於夙華玄仙的修為來說隻需要三日，但對隻有地仙業位的嫦娥來講，也許三個月都到不了。於是夙華取出冰魄劍，禦劍飛行，兩人花了五天的時間終於抵達目的地。
嫦娥仰起頭，看到穩穩地佇立在麵前的火山時，心髒都要跳出嗓子眼，但還是穩住了氣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沒有異樣：“巫尊大人給我的藥已經夠多了，為什麽還要長途跋涉不遠萬裏來這兒采藥？”
夙華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她的心思正放在這大片大片的翠綠上麵，眼睛都在放光方亮。
她仔細凝視著麵前被風卷起的翻騰搖滾著的草叢，磚紅的土壤像是有生命一般，混雜著香草和土壤氣息的空氣吸進肺裏，一呼一吸之間皆是飽含大自然的定律。
此時是秋季，若是在其他地方，草木必然是枯黃敗落的，蕭瑟極了，但是這火山天池可不一般，因為火山灰和火山的不定時噴發，造就了火山之下，這片肥沃的土地。
她不單單是想要找些傷藥，給嫦娥除去脖子上的刀傷，更多的則是因為軍中繼續傷藥。現在望著這麽多茂密的植被，她能辨別出有好幾種正是軍中急缺的傷藥，一時之間竟是心潮湧動，看來，她還真的能為大家做些什麽。
秦夙華的手指略過嫦娥那美麗的臉龐，又有誰不懂得憐香惜玉呢？珠圓玉潤的脖頸上這醜陋的疤痕太影響美感了，用惋惜的口吻道，“嫦娥，你生得這麽美，若是留下這道疤痕太過可惜了。”
就在她怔愣的目光下，夙華輕輕俯下身，在一堆灌木叢裏拔出一棵透亮的墨綠色小草，隻有一根長條形狀，葉子就好像是是一顆顆小鈴鐺，風這麽一吹就能奏出歌來，“我聽句芒哥哥說這是扶搖草，是治療傷病的靈藥。本來還以為要等到春天才能找到這藥，沒想到在這火山邊上竟是找到了。這樣一來，不止是你這脖子上的傷口不會留下疤痕，就連軍中將士再也不怕無藥可用了。”
聽到夙華這麽一說，嫦娥被吊起來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沒想到她竟是為了自己才來這火山的，心裏暖暖的，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巫尊！嫦娥何德何能得到巫尊大人如此相待！”
見她感動得都要哭了，夙華一時之間心也被填塞得滿滿的，不假思索的話語脫口而出，“別說這些客氣話了，我也沒有什麽朋友，在洪荒相識的姐妹更是沒有幾個，不如……你就叫我姐姐如何？”
這一次，嫦娥更是驚嚇得不輕，趕快阻止她的想法，“巫尊，這萬萬不可！您身份尊貴，豈是我們這些小輩能隨意稱呼的。那豈不是和偉大的十二祖巫比肩了嗎？萬萬使不得！”
夙華見她不願意，倒也不再強求。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但也要顧及祖巫的顏麵，若是她真的與嫦娥互稱姐妹，怕是後土玄冥兩位姐姐會第一個出手殺了她。想到這裏，就脊背發涼，可見等級這回事在巫族也根深蒂固，她也不想打破，確切地說是沒必要。
她堅信，存在必然是有道理的，因為自己的喜好而打破既定的定律，除非有逆天改命九死不悔的決心。
這時，七品紅蓮血玉放出一道紅光，將她們收集起來的扶搖草都裝進了血玉的內部空間內。接著又找了一些草藥，夙華在句芒那裏學到的雖然隻是皮毛，但這點皮毛對於別人來說可是大有裨益的。正所謂久病成醫，其實秦夙華也是一位相當好的大夫。
在這火山腳下待了十日，采了足夠軍隊需要的療傷藥品，就準備回去了。
夙華詫異於此處藥材之多到令人生疑的地步，她猜測這地方應當是有天靈地寶幫助草木生長，否則單單是依靠火山定是不可能生長出這般繁茂的藥材。或許，在不久以前，在戰火還未燒到這裏之前，這片土地原先便是種植藥材的。
當要離開這片土地之時，她開口問向身後佇立著不動的女子，“嫦娥，你曾經的家，是不是就在這裏？”
嫦娥知道自己瞞不下去，這十日裏，她表現得太像一個主人了，這片土地的主人，她能夠認出每一片土壤下會長出什麽東西來，雖然物是人非雜草荒蕪，但依舊能依稀地分辨出很多不會被時間洪流衝走的東西。
她仰起頭，看向穩穩地佇立在原地的火山，坦然承認：“沒錯，這兒曾經是我的家，天壇海，這個美麗的名字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這方圓萬裏都曾經是我們稻苛一族的土地，可龍族一夜之間將我們賴以生存的東西全部燒毀，隻留下這個時刻可能噴發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