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當年抱著井牙跳河的人是崔旭光吧?”莊衍盡量控製情緒不讓自己流露出對壞人的憎惡。


  ??“這個人渣仗著自己父親的勢力冥頑不靈,可憐我那善良的父親為此丟了性命。”說話間,雷洛洛將握緊的拳頭狠狠的砸在床上:“救援現場出了人命,任那崔友龍再有三頭六臂也無法隻手遮天,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有能耐讓崔旭光等人逃過死罪。”


  ??“你是接受不了當年的判決才決定親手鏟除禍害?為了得逞你肆意切割本該美好的一切,直至體無完膚。”


  ??“在我跟倪克斯相依為命的這幾年,我不止一次勸自己放下仇恨,可倪克斯在孤夜發出悲鳴總會揭開我心頭的傷疤,莊隊,你能想象親人在枯草裏被蟲噬、在汙泥中腐爛的情景嗎?那是我揮之不去的噩夢。”雷洛洛紅著眼眶質問道:“對你們而言雷諾、奪麥、井牙的枉死不會影響日升月落、晝夜更迭,可我和麥團的世間卻是天崩地裂。”


  ??雷洛洛話畢,她目光中的暴戾之色令莊衍心中一怵。


  ??“你錯了,你一味的強調那三個敗類對你的傷害有多大,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雷諾無法安息,原因隻會有一個,那便他最心愛的女兒墮入了無底深淵,同時被你一並拽下了的還有他願用生命保護的合趾猿。”莊衍凜然說道。


  ??“我要複仇!我必須懲罰那些藐視生命的惡徒,否則這個世界定將無法無天。”話罷,雷洛洛再次將話題轉向了案情上。


  ??雷洛洛交代自己開始墮落是在2007年,那年她從同行嘴裏得知餘得水與馮寶力相繼提前出獄,經過一番打聽雷洛洛更是怒不可遏,因為不僅是這兩名共犯已然逍遙法外,就連當年案件的主犯崔旭光也於一年前重歸社會。


  ??“那三個狗賊並未忌憚幾年的勞教生活而有所收斂,自打他們聚在一起便重操舊業再次幹起了偷雞摸狗的醃臢事,不同以往的是這次他們將牟取暴利的目標從活物轉向了死物。”話到此處,雷洛洛口氣輕蔑的問了莊衍一個問題:“莊隊,你應該還記得發生於2009的‘505象牙虎皮走私案’吧?”


  ??“你說的是香曇市那起案子?”邊上的周明哲聞言不由的蹙起了眉峰:“如果我沒記錯,那案子可謂轟動一時,據說當年香曇市局為了抓捕在逃嫌疑人,從而調動了近百名特警冒雨進行搜山,誰料途中山體突發塌方,兩名當地派出所民警躲避不及被掩埋在了亂石淤泥中,因公殉職。”


  ??“你的意思是崔旭光、餘得水等人也是當年那個犯罪團夥的成員?”莊衍詫然問道:“你偷偷調查過那起案子?”


  ??“2013年,我從一位同行口中獲悉了一些相關505走私案的小道消息,或許真的是心誠則靈,命運竟然安排我在追凶路上與馮寶力狹路相逢…”


  ??“2013年?也就是那一年你將馮寶力拋屍在了垚山的‘黑石溝’?”見雷洛洛話歸正題,莊衍便暗示對方從頭說起。


  ??在隨後的交談中,雷洛洛告訴莊衍:505走私案案發後的一兩年裏,她通過朋友的關係並以收藏家的偽身份故意接近馮寶力,當自己順利取得嫌疑人的信任後便順勢施展了美人計,沒多久馮寶力果然上鉤開始瘋狂的追求年輕漂亮的雷洛洛。


  ??“成為馮寶力的女友後,我便按計劃將這家夥誘騙至位於垚山一間廢棄多年的木屋裏,那間屋子是幾年前幾名驢友搭建的…”


  ??“為了滿足你的一己私欲,你硬生生的將一間庇護所變成了煉獄。”當想象逐漸在莊衍腦海中拚湊出畫麵,莊衍順勢墮入了一個支離破鎖、古怪詭異陰暗空間,那裏發生過的正是血畫中暗藏的故事。


  ??“踏入木屋趁馮寶力不備我便一棍將其砸倒在地,當然我並未給他留下開口求饒或者逆襲的機會。”雷洛洛口氣冰涼的講述著自己作案的過程:“直到馮寶力徹底沒氣兒,我才發現自己的裙子早被參差不齊的木棍斷口劃出了好幾道口子。”


  ??雷洛洛的冷漠足以說明馮寶力的賤命在她眼裏不及一條裙子:“再後來我就將馮寶力丟在了黑石溝,我要讓他死後遭受我父親遭受過的一切。”


  ??“既然你的複仇計劃已經順利實施,何故還要在半年之後自掘墳墓?”這個問題困惑了莊衍多日,眼見到了真相大白時,莊衍既覺得興奮、又感到惋惜。


  ??“自掘墳墓?”雷洛洛理直氣壯的坐起了身子:“如果九年前他們得到了公正的判處,那後麵的事情就不會發生,莊隊,你敢說‘咎由自取難得善終’不是天理嗎?”


  ??“你口中所謂的天理都是你自己偷換的概念罷了,洛洛,你可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隱忍’早已變質且發酵出了一種賦有侵蝕性的僻謬,當馮寶力的肉體腐爛成一堆白骨後,你預測可能再過幾年就會有人站出來為這個始作俑者伸冤,於是仇恨將你內心的不甘無限放大,至此你便決定以罪人之血書寫死者的枉事。”


  ??興許是莊衍疾言厲色震懾到了雷洛洛,亦或者是雷洛洛暫時沒有想到反駁莊衍的話,總而言之,病房裏的氣氛突然變得格外僵硬,眼瞅交談無法繼續下去,莊衍隻得識趣的做出了退讓。


  ??“你是什麽時候、在什麽情況下決定通過技術手段保存馮寶力的血液?還有你當時抽取死者血液有何意圖?”莊衍凜然問道。


  ??“我家連續三代都是野生動物保護工作者,因此我想搞到凝血劑輕而易舉。”說話間,雷洛洛用手指撥弄著插在靜脈中的輸液管:“在我決定報仇時,我便決定血祭我父親與奪麥、井牙那顛沛流離的靈魂。”


  ??雷洛洛的執拗病入膏肓,事實證明,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打算給這三人一個痛快,對此莊衍感到悵然若失。


  ??“成功製裁了馮寶力,我便再次踏上了追凶之路,說實話,將此過程形容成坎坷的‘追凶路’過甚其詞,畢竟是這二人主動給我暴露了他們的行蹤。”雷洛洛招供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同時她的一顰一笑都透露著晦澀的訕譎:“其實我的首選目標本是屢教不改、罪行累累的餘得水,因為此人的行蹤從來沒有離開我的視線,無奈你們總是先我一步撲凶、掠得了我近其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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