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根煙、兩分鍾、黯然殆盡的灰成了莊衍茫無頭緒的犧牲品,此時此刻、他心如死灰。


  ??‘遲千瑋的表演可以定性為虛偽,但遲俊、遲美為何配合做戲?’


  ??縱然感到費解,莊衍卻兀自覺得這裏暗藏突破口,他堅信隻要搞清楚遲家兄妹與其父貌合神離的動機,一切假象必當不攻自破。


  ??“痕跡科在兩處案發現場提取到的指紋、腳印還有物證的鑒定結果出來了嗎?”莊衍深知想要盡快偵破案件絕對不能死揪著一個懸念不放,於是他調轉矛頭將思緒轉向了有可能得出實證的勘查上。


  ??見莊衍話歸正題,周明哲趕忙將準備妥當的資料遞了上來:“我先說蒨山教堂的情況,據痕檢員講,蒨山教堂大殿內雖是血流成河,但他們並未在現場提取到除死者外的其他血液DNA樣本,也就是說身材魁梧的遲千瑋從被擒到慘死壓根沒有反抗過,雙方沒有正麵衝突的情況下,凶手也就不可能受傷出血,當然遲千瑋當時極有可能處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況。”


  ??“再者,經技術部檢測那架刑具上不存在任何有價值的指紋,痕跡科王燦甚至把羅盤上拆下的螺絲以及鏈條等零件都逐一篩查依舊無果,由此可見,凶手心思縝密的程度確實令人咋舌。”話到此處,周明哲抬頭瞄了眼莊衍,而對方那張陰沉似大理石雕的臉瞬間使他壓力倍增。


  ??周明哲之所以對莊衍心存忌憚,是因為他清楚自己即將匯報的情況興許會讓憋火的上司瞬間暴走。


  ??“至於永福雅苑的情況與蒨山教堂略有不同。”周明哲硬著頭皮進行著案情說明:“雖然這次我們還是沒在死者遺體上找到有價值的線索,但負責現場勘查的同事卻從陳建民家搜集到了好幾十枚煙頭,同時小王在案發現場提取到除死者外的指紋,而且涉及人數還不少。”


  ??“這個節骨眼上也隻能普遍撒網了。”莊衍皺眉說道。


  ??“就目前局勢來看我們的確處於被動狀態,不過根據陳昶提供的信息,我已經安排肖澤帶人分別走訪案發當天聚集在陳建民家打牌的那些人了,另外,指紋和煙頭上采集到的DNA比對工作剛剛展開,估計一時半會拿不到結果。”周明哲期期艾艾的接了話。


  ??“果然夠狡猾,懂得大隱之道。”莊衍冷冷說道:“告訴肖澤,讓他給我查細點,勢必要把這個躲在人群中的家夥揪出來,還有派人去調查遲俊,我要知道這家夥是否當過兵。”


  ??案情分析會結束後,莊衍獨自坐在幕布前晃起了神,就在這時,周明哲帶著上門拜訪的布古打斷了莊衍的沉思。


  ??“找我有事?”莊衍也不知何時開始已將布古視為自己人,所以這會他也不擔心對方會將案情進展泄露出去:“來的正好,幫我分析一下,你說如果凶手是被害人的家屬,那他為何要隱藏自己對死者的恨意,換做是我,我定要讓這個施暴者身敗名裂。”


  ??“一般人很難擺脫‘事不關己,關己則亂’的境況,但對於心理素質稍強的人來說,做到‘反偵查’輕而易舉。”布古淡然答道。


  ??“看樣子你有想法,快坐,我們好好聊聊,保不住你就成了拯救我的那根稻草。”說著,莊衍連忙起身拉過了一旁的椅子:“明哲,還愣著幹嘛,還不快給布古奉茶。”


  ??周明哲原本就對布古有個人成見,這會他又眼瞅莊衍將其當佛供,因此周明哲的不爽溢於言表,即便這樣,周明哲卻隻能黯歎技不如人,況且在莊衍麵前他向來唯命是從。


  ??事已至此,莊衍忖度自己已然困坐愁城,於是他便將案子的大致情況以及絆住自己的‘問題’和盤托出……


  ??“有沒有聽過‘冰山理論’?”聽完莊衍的分析,布古話鋒一轉提出了一個突兀的問題,見對方露出不恥下問的表情他便解釋道:“冰山理論是美國最具影響力的首席心理治療大師維琴尼亞·薩提亞提出的,薩提亞將一個人的‘自我’隱喻成一座冰山,我們能看到的表麵行為隻是冰山一角,而更大一部分的內在世界卻藏在更深層次,它不為人所見,恰如冰山。”


  ??“你想說遲俊如此?”


  ??“一個人和他的原生家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種聯係有可能影響他的一生,打個比方,如果遲俊的問題被命名為‘心口不一’,那他的病源極有可能來自他幼年的生活,或許‘心口不一’對遲俊來說就是童年的生存之道,潛移默化中他便會找到解決問題的方式,而薩提亞將這種對應姿態匯總為:討好、指責、打岔,乃至於超理智行為。”


  ??“布古,今天我給你交交底,我莊衍就一粗人,所以你就別給我在這大張旗鼓的扯理論了,換做震懾罪犯我的辦法倒是一堆。”說話間,莊衍點起了一根煙鬱悶的吸了一大口:“你想說什麽就以捷處來,快刀斬亂麻,給我個痛快。”


  ??察覺莊衍開始不耐煩,布古便停止了慢條斯理的說話方式:“弱者討好強者無外乎是為了保平安,討好就是演戲,逢場作戲終究治標不治本,當遲俊疲憊後他就會走向極端,話雖如此,我卻還有另一種更貼合案情的假設。”


  ??聞言,莊衍瞬間挺直了身子,隻見他神情嚴肅的看著布古問道:“說來聽聽!”


  ??“遲俊的心口不一是自幼養成的毛病,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打小就有‘弑父求存’的極端想法,如果有,那他多年忍辱負重、貌合神離便可以理解為蓄謀已久,而且他完美的掩藏了自己的殺人動機。”


  ??布古的一席話聽得莊衍背脊發涼,若是被布古說中,那莊衍確實無法想象遲俊心裏的傷究竟有多觸目驚心,以至於一個孩子在成長過程中能將恐懼與疼痛轉化為反擊摧毀的動力。


  ??“或許遲俊藏在心中更深層次的冰山一直在成長,我猜他事隔這麽久才動手可能是在調整應對姿態,最終喪失理智的遲俊決定徹底摧毀噩夢源頭的恐懼。”話罷,布古看向了幕布上那張冷峻如冰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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