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可能!”陸采篤定反駁道:“首先,我用棉簽在死者身體的其他部位、甚至是腳趾縫隙中都提取到酒精殘液,這說明被害人當時是被整體壓入水中的,其次凶手在將受害人以暴力手段壓入液體中時是需要控製住對方以防他會奮力抵抗,這種情況下被害人的四肢或者胸腹會有淤青或者皮下出血,而我剛剛確實在這名死者的遺體上見到了與上述一致的受壓傷。”


  ??“能確定他是在怎樣一個容器裏淹死的嗎?”毫無頭緒的莊衍隻能將希望寄托在陸采身上。


  ??在這個特殊的情景中,陳昶的冷漠與莊衍的執著形成了強烈對比,陸采明白正是這份執念促使莊衍屢破大案,看著對方在黑暗中磕磕絆絆卻還勇往直前,陸采突然特別心疼莊衍。


  ??“喂,我跟你說話呢,這個節骨眼上你走什麽神兒啊?”說話間,莊衍用手在陸采眼前晃了晃。


  ??“沒事,就是覺得你茫然無措的樣子特別可愛。”前話說罷,陸采示意身邊的法醫助理將平躺在裹屍袋裏的陳建民翻了個身:“莊隊,你看,死者背闊肌處的創傷應該是凶手在將其壓入水中時形成的,你認為這個形狀的傷痕會是什麽物品導致的?”


  ??聞言,莊衍蹲下身子仔細端詳起這處圓形傷痕,在此過程中他還用手指輕輕按壓了一下創傷口:“能判斷這個傷痕是生前還是死後形成的嗎?還有被害人死了多久了?”


  ??“死者傷口的出血局部已見凝血塊形成,而凝血塊中纖維蛋白粘附於組織表麵,所以不易用水衝洗幹淨,死後出血局部則不見凝血塊,還有就是綜合屍冷、屍僵、屍斑等屍體現象來看,被害人死亡時間不超過十個小時,具體情況還得等屍檢過後才能確定。”


  ??就在陸采回答的同時,莊衍已經起身重新回到了麵盆旁邊,隻見他脫下膠質手套且將右手手掌橫著按在了麵盆的全銅漏水塞上,僅僅十幾秒的按壓,莊衍的手掌上已然出現了一處圓形痕跡。


  ??看到莊衍的舉動,陸采的嘴角不由得向上揚起:“沒錯,你跟我的想法一致,不過我之前說過了,死者是整體被按壓在了水裏…”


  ??“是浴缸!”莊衍打斷了陸采的話,然後他抬頭與鏡子裏的自己四目相對:“這裏不是命案第一現場!”


  ??“等等,凶手既然殺人了,為何要冒著風險將死者的屍體運回他的家中。”唐勇插話道:“整這麽大的動靜凶手就不怕事情敗露嗎?而且他哪來的被害人家的房門鑰匙?”


  ??事已至此,有關嫌疑人的矛頭全部指向了被害人那兩位反常的家屬,於是莊衍決定先去會會陳昶和王愛菊。


  ??市局刑事案件偵查科辦公室內,陳旭與王愛菊正在錄筆錄,見此情景,莊衍首先拿過王愛菊的那份筆錄大概翻了翻,發現沒有異常後他又從周明哲手裏接過了陳昶的那份。


  ??憑借這份筆錄莊衍得知,陳昶是於兩個月前剛剛回國,之前的三年裏陳昶一直在倫敦某家律師事務所工作,回國不久他便被沐澤律師協會聘用……


  ??“因為近期我需要去外地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所以昨天下午六點後我就一直在辦公室加班,直至今早十點,跟我在一起加班的同事可以給我作證,而我母親昨晚是夜班,我想她的同事也能為她作證,既然我們母子二人都有不在場的人證,還望莊隊長不要浪費我們寶貴的時間了。”緊著莊衍翻閱筆錄的空擋,陳昶突然把話撩明。


  ??意識到陳昶已經察覺警方開始懷疑他,莊衍也就不再藏著掖著:“陳先生顯然是覺得手裏未完的工作要比父親慘死重要許多。”


  ??“對比之下,溫飽問題當然要比一個對我們漠不關心的家夥重要。”陳昶冷冰冰的答道。


  ??“此話怎講?”陳昶的回答使得莊衍更加覺得這個兔崽子有問題,然而不等對方做出回應,一旁的王愛菊卻毫無征兆的痛哭出聲,莊衍見狀豈會錯失見縫插針的機會:“阿姨,你有什麽委屈盡管跟我們講。”說話間,莊衍示意隊裏的女同事劉璃將王愛菊請到自己辦公室。


  ??成功將兩名嫌疑人分開並清了場後,莊衍開門見山的問道:“陳先生,你好像跟您父親的關係不太好,能告訴我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嗎?”


  ??“陳建民就是一個人渣,有關人渣的品行我想我就不用贅述了吧。”說著,陳昶的臉上浮現嘲諷之色。


  ??麵對陳昶的不配合,莊衍的鬥誌瞬間被點燃:“陳昶,我不知道死者品行如何?但是我明白殺害陳建民的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過你既然說死者是個人渣,那我就想問問陳建民究竟渣在哪裏了,搞不好這起命案與他的渣行有著直接關係!”


  ??聞言,陳昶將整個身體靠進了椅子裏,然後他看著天花板幽幽問道:“莊隊長,如果我說我根本不了解陳建民,你相信嗎?”


  ??見莊衍默不吭聲,陳昶便繼續說道:“在我上小學時,有次班主任布置了一篇作文,題目叫‘我的父親’,結果全班就我沒有完成,後來班主任把我叫進了辦公室詢問原因,我記得我當時回答說自己不知道該怎麽寫,再後來她把陳建民叫到了學校,那晚如果不是我母親用傷痕累累的身子替我擋住拖把棍,那我很有可能早就死了。”


  ??“陳建民家暴?”


  ??“嗬嗬,這就是我不會寫那篇作文的原因,因為我的‘父親’是一個動不動就將拳頭揮向我們母子的野蠻人。”說著,陳昶突然低下頭詢問莊衍是否有煙,待莊衍遞上布古贈予的煙盒後,陳昶第一次對莊衍擺出了友善態度:“謝謝!”


  ??“既然陳建民對你們不好,那你母親為什麽不跟他離婚並帶你離開?”


  ??“因為離開了那所房子,我們孤兒寡母別無所去,為了我,我媽隻能頂著拳頭苟活。”雖然陳昶重新抬起了頭,但是莊衍還是看到從他臉上滑下的眼淚。


  ??“命是弱者的借口,忍是弱者的軟肋。”就在莊衍不知所措之際,陳昶突然旁若無人的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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