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再遇穆平川

  （上接20-1章） 總之，夏洱一眼就看到了這個人，那是因為她已經認出了這個人，這就是穆平川。 且說穆平川上次見到夏洱，寥寥數語之間，已對這孩子沒了間隙，他讚歎後生可畏，更感慨上蒼無情；罷了，當夏洱離去之後，穆平川靜坐良久，他的腦海中回想著夏洱的遭遇和她裝作無所謂的神情，這些小孩子的把戲，在看盡人世的穆平川眼中不值一提。 穆平川搞了一輩子聲樂，對人的嗓音有著天生的敏感，這種敏感嵌入他的骨髓中，已經成了一種本能了。所以，與其說穆平川在回想夏洱的話，不如說穆平川回想的，是夏洱說話的聲音。 這姑娘說話聲音透亮，天生音域寬，音調高，但她說話“平”，一下就能聽出來，這是一個沒有受過一丁點兒專業訓練的人，換句話說，這是一個“不會講話”的人。她隻知道張嘴，卻不知道發音，空留著一副好嗓子，每天都在暴殄天物。 為什麽要學舞蹈呢？穆平川想，這樣的嗓子，就該學聲樂。 一瞬間，穆平川想到了點子上，他一下子精神起來，他已經發現了一塊好料，夏洱，就是這樣一塊天生的唱歌的料。而此時，穆平川發現自己已到生命盡頭，他驀然決定，要用生命最後的兩年，把一生所學，傳授給這個年輕的姑娘。 穆平川出身窮苦人家，全家人含辛茹苦，送他讀書；而立之年飛黃騰達，風頭無兩；可在人生得意之時，一樁莫須有的罪名，讓他跌進深淵，從此三十年，再無明日。如今，穆平川仍帶著幾個學生，加上退休金，日子不難過；可若說這學生中有沒有出類拔萃者，卻是一個沒有。想當年，穆平川一身本事，一腔豪情，老來雖為人低調，但也絕不至於喪氣，這一點，你從他那時時刻刻都筆挺筆挺的後背就能看出來。於是，穆平川當機立斷，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領夏洱入聲樂這一行，可這姑娘太小，不懂事，全身上下又散發著一股子倔氣，這要如何“領入行”，穆平川還沒有主意。 但是，穆平川已然看到自己最後的人生意義，於是，便有了那天他匆匆返回醫生辦公室、詢問夏洱何時再來複診這一幕。 因此，眼下夏洱所見的，正是算準了時間，等候在此的穆平川。當然，夏洱並不知道這位藝術家所等的就是自己。一個月前的醫院一見，穆平川自報家門，夏洱已經嚇了一跳，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樣一位教科書級別的歌唱家，竟會認得自己；因此，此時你要是告訴夏洱，穆老師還想收你為徒呢！恐怕她要使勁搖頭，說什麽絕不相信的。 但是命運啊，就是如此奇妙，上天像是知道自己砸錯了人一樣，忽然又決定彌補夏洱了，若非如此，你又怎麽解釋這一連串的奇遇呢？更奇的是，穆平川僅僅是所有故事中的開場音，而夏洱未來遇到的人，才是她一輩子也想不到的。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隻不過這株桑榆，還需要夏洱更加努力，才會結出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