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穆平川

  11月北方飄雪，但對於南方來說，卻是剛剛進入冬季，每日氣溫在十度以上，風不大，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時節。11月的南方，銀杏徹底鍍上了金黃，楓葉嬌豔，葉片像是用蠟筆塗上了一層厚厚的橘紅色，秋冬交替，姑娘們穿著高領毛衣和焦糖色長裙，腳蹬高幫小靴子，走在落葉鋪滿的大街小巷，是比秋色還美的風景。 這天清晨，在距離舞蹈學院附中大約五公裏遠一處老居民區裏，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早早醒來，收拾停當後走出了屋門。這位老人年約古稀，但身板挺直，雖然下樓的動作有些猶疑遲緩，但並非老態。此人眼神不錯，剛下樓，就看到小街對麵的大餅豆漿鋪開門了，於是踱步走過去。 這大餅鋪的老板是個中年人，高個子，板寸頭，身材結實，兩條手臂拉起麵團來，虎虎生風。他遠遠的就瞅見了老人家，高聲招呼道：“穆老，早啊！” 穆老，就是穆平川，曾獨自一人去觀看“夏至之夜”表演的那位老人，三十年前的歌劇藝術家。 “毛師傅早啊。”穆平川說著，走到店裏坐下來，“還是老樣子，蔥油大餅，一根油條，一碗豆漿。” “好嘞！四塊五毛錢！”那做大餅的男人頭也不回地說道，麵團被他甩到空中，又落回到案板上，一來一回之間，麵餅才有勁道。 穆平川付了錢，說道：“現在是冬天了，也要起這麽早出攤啊？” 毛師傅笑道：“一年365天，天天照舊，最晚四點鍾，必須起來嘍！” “這麽冷的天，你就穿這麽點，容易感冒。”穆平川說，自己走到豆漿桶前，打開蓋子盛了一碗。 “穆老小心燙，油條剛炸好，你自己拿。我嘛，我一點也不冷嗨，穿多了不爽。”毛師傅說道，還捋了捋衣袖，像是在說，你看我真的一點也不冷。“哦對了，穆老，您起這麽早，是早上有學生嗎？” “不是的，今天要去醫院。”穆平川回答。 “您怎麽啦？” “沒事，老毛病，老寒腿，去醫院開兩副藥。” “噢……”毛師傅說著，就打好了一張蔥油大餅，他取出一隻足有40厘米長的火鉗，伸到烤大餅的火桶裏，輕輕一夾，一張熱氣騰騰的蔥油餅就出爐了。大餅出爐，毛師傅燙地抓不住，隻好從左手倒到右手，又從右手倒到左手。穆平川見狀，忙遞過去一隻盤子，勉強接了下來。 這家“毛師傅大餅”是當地有名的小吃，三十多年的老店了，還上過《舌尖上的中國》。大餅外酥裏嫩，餅上慢慢一層芝麻，裏麵是小蔥，小蔥經過炭火一烤，蔥香滿口。大餅裏卷上油條，或者直接蘸上麻油吃，都香得醉人。為了解膩，再喝一碗原味豆漿，不加一丁點的糖……這一套早點是四塊五毛錢，吃一口大餅油條，喝一口豆漿，坐在街邊和熟人打打招呼，看太陽升起來，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得不來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