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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欲成不成

  聽風閣中,左側是藏書間,依次擺放了數十個高大的紅木書架,書架上工工整整的放滿了各式藏書。右側是一間廊室,隻擺放了一張木案,臨近著紅木雕花扶手的一側。


  木案上放著一隻金猊獸造型的小香爐,檀香焚燒的青煙從那金猊獸張開的嘴巴中縷縷升起後,又被從木欄處進來的微風吹散開來,沁地一室清雅。


  木案的兩側分別坐著兩個人。一端正襟危坐,神情端正地謄抄著佛經,落筆沉穩。看著端正而又不失大氣的字跡,完全不能想象這竟是出自一個年僅九歲的孩童之手。


  另一端,楚星雨正斜著身子支著腿,一隻胳膊搭在腿上,半托著腦袋,百無聊奈地將那《女則》抄了一小半,便已覺得頭昏眼花,無聊的緊,隨手將筆一丟,去瞅對麵。


  從前便已知道,這皇室一族的兒女個個模樣都是拔尖的俏,女子都美若天仙,而男子也都是出塵俊逸。如今這麵對著麵,臉貼著臉的瞧,這模樣確實好看的緊,完全挑不出一丁點瑕疵來,“等長大了,隻怕比那龍章鳳姿的南公子也不會差分毫,必定也是風華絕代,不知道又要成多少閨閣少女夢中的情郎,隻是這神態……怎地小小年紀便一副老氣橫秋的萬年冰山模樣。若是整日麵對這樣一張苦大仇深冰冷無情的臉,再好看的容貌也拯救不了呀。”楚星雨胡亂的在心中想到,突然也有些明白為什麽徐太傅會派顏景軒來了。


  “好字。”楚星雨移開目光落到了顏景軒謄抄的宣紙上,“隻是你小小年紀,看得懂這佛經嗎?”


  顏景軒置若罔聞,頭都沒有抬一下,甚至連神態都不變分毫。


  “果然是個小冰山。”楚星雨心中道。


  楚星雨向來是個閑不住,又最怕無聊的人了,而今被困在這聽風閣中,既不能走又沒什麽東西可玩,那便隻好拿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解解悶兒啦。


  打定主意後,楚星雨一手托著腮,嘻嘻地笑著道:“小弟弟。”


  顏景軒依舊正襟危坐,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楚星雨繼續道:“七弟弟。”


  顏景軒充耳未聞。


  楚星雨再道:“小軒軒。”


  “顏景軒。”


  顏景軒終於停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目光冷淡地望向楚星雨。


  楚星雨身子往後傾了傾,笑著道:“叫你名字,你生氣啦?那我以後還是叫你小軒軒吧!”


  顏景軒道:“叫我七皇子便可!”說罷,又低下頭繼續謄抄佛經。


  “你怎麽又把頭低下去啦!我有事問你了。”對顏景軒的話,楚星雨也聽若未聞,繼續‘小軒軒’地喊道。


  顏景軒眉尾跳了跳,再次抬起頭時,神色更冷。


  “小軒軒,和你商量一下唄,”楚星雨一手撐在木案上湊到顏景軒身前,擺出一副自認為和藹可親的模樣道,“待會中午的時候,偷偷放姐姐出去片刻,姐姐給你帶好吃的哦。”


  顏景軒垂下眼簾,長而密的睫毛在白皙如玉的臉頰上投下了淡淡的陰影,神色不變,“不行。”


  “小軒軒,姐姐中午真的有事。你就幫幫姐姐嘛,乖~”楚星雨繞過木案蹲在了顏景軒的身側,邊說罷邊伸出手來摸著顏景軒的頭。

  微風拂過,顏景軒垂在身後的流蘇亦被微風吹起,原本冷若冰霜的臉上出現了驚愕的神色,握住毛筆的手也有了明顯地一下停滯。


  “放肆。”回過神後的顏景軒抬起頭道,隻是這聲音和先前有些不同,似乎冰冷中還夾雜著一絲慌亂。


  說罷,顏景軒揚起一隻胳膊要將楚星雨正摸著自己頭的胳膊擋開。


  楚星雨眼疾手快地急忙收回了胳膊,嘴角閃過促狹地笑意道:“這才叫放肆。”話剛落音,楚星雨便同時伸出兩隻手捏上了顏景軒的臉蛋。


  不知是楚星雨動作迅速而突然,還是這太出乎顏景軒的意料,顏景軒竟然完全愣住了,沒有絲毫反抗,由著楚星雨將那原本如玉般白皙的小臉蛋捏的有些發紅鬆手後,方才反應過來。


  “大膽。”顏景軒一拍桌子,指著楚星雨,架勢十足地道。


  楚星雨順勢將顏景軒的小手一握,笑著道:“我的膽子一向都很大。所以小軒軒你就幫姐姐個忙吧,姐姐請你吃糖,好不好?”


  都道這皇室中人都是喜怒不形於色,原本以為不過是誇張罷了,今兒見識了這顏景軒後,楚星雨竟然生平頭一回信了這話。


  但見那顏景軒抽回自己的手後,隻一瞬間神色便恢複如初。


  “你可是要送桃花與那譽王?”語調也恢複了初時的清冷。


  果然這皇宮之中就沒有秘密,原以為自己已經夠小心了,結果還是被發現了,不過楚星雨一向不覺得這思慕美人是件丟人的事,更何況那聖人不也說過‘食色,性也’。


  “對呀。送桃花這麽風雅的事,想來也隻有我能做的出了。”楚星雨大大方方承認的同時,還不忘給自己貼點金。


  “為什麽?”


  楚星雨聽得莫名其妙,微微蹙眉道:“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送桃花給譽王?”


  楚星雨噗嗤一笑,心想真是個腦袋不太靈光的小家夥,自然是因為喜歡所以才送呀!不過也是,他不過才九歲,估計還不懂這男女之事,想當年自己年少時都還能幹出送美人‘青蛙、蟈蟈’等汗顏之事,他有此一問似乎也是正常的。


  “自然是因為我喜歡那譽王呀。”楚星雨揚起眉梢,眼帶笑意地說道。


  得了楚星雨的回答,望著那神采飛揚的麵龐,顏景軒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悲憫之色,不過轉瞬即逝,旋即沉默地低下頭繼續謄寫佛經。


  可是這沉默,楚星雨卻解讀成了‘難道這小娃娃連喜歡都不能理解嗎?!那開竅開的真夠晚的。’


  楚星雨端正了神色,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傾了半分,靠近顏景軒道:“小軒軒,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


  果然是不懂,楚星雨腦子一轉又道:“這喜歡就是心悅的意思,小軒軒,你有沒有心悅之人?”


  “……”


  還是不懂嗎?楚星雨心中一揪,果然沒了娘親的孩子就是可憐,連這個都不知道,“軒軒,這喜歡就是愛的意思,你有沒有愛慕的人呀?”

  “……”


  “這喜歡就是,想和她一起吃飯,一起喝酒……”


  大概是意識到若是自己不回答,楚星雨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停下來,顏景軒神色冷淡,而又斬釘截鐵地道:“沒有。”


  楚星雨長長地吐了口氣,心想‘終於聽懂了’,隨口道:“你年紀還小,等過兩年便會遇到心悅之人了。”


  楚星雨望著木欄外,已經快過中線的太陽,急道:“好了小軒軒,先不與你說了,我要走了。”說罷,起身就朝門口走去。


  “你這是做什麽?”但見,顏景軒擋在了身前,楚星雨不解地問道。


  顏景軒神色冰冷,“不能走。”


  “小軒軒,乖,讓開。”楚星雨眯著眼睛,笑的和藹可親。


  楚星雨說罷,伸手想要將顏景軒輕輕推開,卻……沒推動。


  楚星雨用手叉著腰道:“哎!我說你這娃娃,怎麽這麽不懂事呀!剛剛姐姐和你說了那麽多,感情你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是吧!是不是要姐姐動手的啊,我可是從來都不欺負老弱病殘的,你可別逼我。”


  這話像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得到半點響應,顏景軒依舊神情冰冷地擋在楚星雨身前,沒有半分退避。


  楚星雨咽了口口水,後退半步,擼起袖子,一手指著顏景軒道:“這可是你逼我的啊!待會兒可別找錦貴妃去哭鼻子啊。”


  楚星雨說罷,一個急衝向前,想要趁著顏景軒不注意,從旁邊繞出去,可是那顏景軒雖然年紀不大,動作卻是極快,而比他動作更快的是反應能力,似乎像是看穿了楚星雨的意圖,竟早一步挪向旁邊,又嚴嚴實實地擋在了楚星雨前麵。


  楚星雨從前在馬家胡同雖是做了那少年幫的老大,可是不過是掛個虛名而已,正兒八經的打架可是一次也沒有過,最輝煌的戰績大概就要數那成名戰——勇鬥‘轉世二郎犬’,可是要自己像當初打那惡犬一般的對麵前這個娃娃出手,楚星雨還真下不了手,而且畢竟在皇宮內院之中,也會有辱斯文。


  楚星雨眼珠一轉,瞟到了身後木案上顏景軒已經抄好、紮成一小捆的佛經,計上心來。


  楚星雨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快速後退到木案邊上,一個躬身將那小捆佛經握在手上。


  顏景軒一個疾步上前,想要搶奪楚星雨手中的佛經,卻被楚星雨快了一步,高高舉過頭頂。


  楚星雨故意做出一副俯視的模樣,望著剛剛過自己胸口的顏景軒道:“讓不讓我出去呀!”


  “還我。”顏景軒的聲音愈發冰冷。


  “讓我出去,我就還你。”楚星雨完全無視顏景軒那冷的都要掉冰渣子的神情,得意地笑著道。


  一陣勁風撲麵而來,隻見這顏景軒直接淩空躍起,伸手去搶楚星雨手中的佛經。


  楚星雨眼看形式不妙,心中道了聲‘佛祖莫怪’,便將那佛經順手朝最近的那個裝滿各式佛經藏本的書架上扔去,同時伸手拉住了顏景軒的衣服。

  顏景軒猛地被楚星雨扯住衣袖,整個人在空中失去了平衡,直接落在楚星雨的身上,將楚星雨撲倒在地。


  兩人四目相對,楚星雨在下,顏景軒在上,感覺有些奇怪。


  楚星雨一個翻身,又將顏景軒壓在了身下,“請你吃顆糖,別攔姐姐了。”


  不知是過於震驚,還是一切發生的太快,顏景軒沒有反應過來,竟由著楚星雨將一個糖塞進了嘴巴中,直愣愣地看著楚星雨。


  “咦,在打雷嗎?”楚星雨剛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時,突然聽到轟隆隆地聲響。


  “啊!小心!”楚星雨抬頭循著聲音望去,但見被佛經砸中的那高大的書架竟要倒了過來,原來剛剛聽到的那轟隆隆的聲音便是上麵厚重的佛經落地的聲響。


  一切不過發生在瞬息之間,楚星雨來不及多想,急忙用盡全部力氣將同樣剛剛站起來的顏景軒往護欄外推去。


  可是楚星雨一個女子的力氣畢竟有限,所以顏景軒並沒有如她預想的那般華麗地飛出護欄,而是半掛在護欄上。


  而那書架雖然如預期的那般轟然倒地,而且引得排在其後的書架也一個接一個的倒了,可是最近的那一個書架卻倒在離楚星雨至少五米開外的地方。


  欲成不成,大抵說的就是這樣一種尷尬的境地…….楚星雨望著那被砸起的塵屑,再扭頭看著半掛在護欄上的顏景軒,一個頭兩個大。


  不過這件事倒也不完全是件壞事,畢竟很快這麽大的動靜就將那宮中護衛悉數引來,緊接著便是皇上皇後也到了場,再接著就是楚星雨那英明神武的爹爹進了宮。


  一陣忙活後,得出的結論便是這書架因為年久失修,接近地麵的部分已經腐壞了,所以這才突然倒了。


  雖然楚星雨覺得這解釋有些牽強,皇宮之內的所有物件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全部檢查一次,怎麽會允許此類事情出現?!楚星雨瞟了眼還留在木案上的佛經,心中升起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但皇家之事,本就水太深,看來隻能下次找個機會暗中提醒一些這個小娃娃了,楚星雨暗中決定到。


  而事情蓋棺定論後,楚星雨也被莫盈川帶了回去,說是受到了驚嚇,還需好生修養。


  其實,楚星雨卻覺得這主要是西涼國的太子殿下和長公主過幾日便要到達這燕梁城,恰巧正碰上那一年一度的桃宴,所以皇上便決定在這桃宴之上接待西涼使者,如此一來便注定此次桃宴是要大辦特辦了。在這麽重要的時刻,加之皇上估計也算是見識了自己的活潑好動天性,便各種暗示下,讓自己那個英明神武的爹爹將自己帶了回去,免得再在這宮中生出什麽事端來。


  暫時不用再聽那徐太傅的課了,對楚星雨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可是一想到也看不到顏世南在騎射場上的颯爽英姿,楚星雨心中還是滿滿的失落。


  好在第二天便聽說了譽王被刺殺的消息,雖然刺客最終沒有得手,可是譽王卻也被傷了手臂,便在府中修養,自然不在宮中繼續授課。好吧,這其實不算是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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