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嚴啟銘抵達嚴宅時不過傍晚，車子停到大門外，傭人已經推開門站在門邊弓腰迎接，

  「他們呢？」他進門便問管家，

  「已經在餐廳等了您快一個小時了。」

  果不其然，踏進餐廳便見到了三張熟悉的面孔，他們紛紛從手機里抽出神來看向他，

  「哥。」嚴琳琳先開口喊到，隨後對一旁的傭人說道，「吩咐廚房上菜吧。」

  小川坐在嚴琳琳旁邊，沖嚴啟銘笑了笑：「怎麼苦喪著臉？」

  「突然暈車了。」嚴啟銘在商州陪徐檀這些日子習慣了自己開車，今天回來坐後座突然有些不適應了。

  嚴啟銘拉開祁謹左手邊的椅子坐下，祁謹像是還在生氣，什麼話都沒說，也不去看他。嚴啟銘當然清楚他為什麼這樣，可是也拿他沒辦法。

  察覺到他們之間的異樣，嚴琳琳微微側頭遞給身邊的小川一個眼神，提示他多說點話，找點話題。

  「你這次回商州感覺怎麼樣？我都快忘了商州的那些樓啊路了。」

  嚴啟銘動起了筷子，漫不經心地回道：「變化很大，想家了可以回去看看。」

  他愣了愣：「哪兒是商州啊，我老家田州的你忘了？」

  「那就是我記岔了，」嚴啟銘無奈笑了笑，「你跟著我一走就是十來年，當真不想再回去了？」

  祁謹也看向小川，確實從沒聽他提過想回家這事兒，也把他弄得好奇。

  「父母死的早，那些親戚也沒聯繫過，現在回去還不是就一棟老空房，什麼也沒有，回去也白回。」

  接著他又說道：「不過有空還真可以回去一趟，有些朋友確實很久沒見了。」

  嚴琳琳聽見這話來了興趣：「我也想去商州再看看，我這次回來就再沒出去過了，人都要待發霉了。」

  「那你倆定個時間去吧。」嚴啟銘允許了兩人的想法，一旁的祁謹扯了扯嘴角什麼也沒說。

  飯吃完祁謹都沒有和嚴啟銘說上一句話，小川識趣地帶著嚴琳琳去外面看夜景，並且吩咐了傭人提前回房休息，給兩人留下獨立的空間談話。

  嚴琳琳挽著小川的手站在露台上吹著風，這一片都是軍隊駐守的地方，到了夜晚十分寧靜，這個高高的露台能看見的夜景算得上嚴琳琳心中的絕佳，

  她撩過被微風吹到額前的碎發，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細軟地問：「你就真的不想回去嗎？」

  「不知道，我也越來越搞不懂自己了。」小川當初最擔心的便是迷失自己，現在卻還是要面對這個問題。可能是註定了吧，怎麼都無法避免。

  嚴琳琳輕嘆了口氣：「你不是搞不懂自己，是你捨不得。」

  「嗯？怎麼說。」

  「我們大概是同一種心情，」嚴琳琳抬眼對上小川已經沒有光澤的雙眸，「我想離開他，但他是對我最好的人，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長兄如父，他做得非常好了。」

  「是啊，我是他唯一的親人，你和祁謹又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捨不得離開他，你肯定也一樣吧。」

  嚴琳琳將懷中的手臂摟地更緊了：「我應該慶幸有這樣一個哥哥，有時候我都在想，他要是能把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多分一點給徐檀，那徐檀也不會經歷那麼多可怕的事。」

  「別這樣想，」小川握住她的手掌，「這和你沒關係的。」

  「我知道，只是感慨造化弄人罷了。我們擁有的一切都是一條條人命壘起來的，這一點我清楚得很。如果出生一個普通家庭就好了，哪怕日子過得清貧一點，也總比現在這樣帶著負罪感活著強吧」

  「他已經改變很多了，你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沒有再做了。」小川為嚴啟銘辯解著。

  「嗯，但有些事情不是改了，就能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

  嚴琳琳一直都很清醒地知道，她愛自己的哥哥，但這並不代表自己可以接受他所做的一切，即便是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