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他在，周氏江山便在
看著長治女皇那漸漸落下的倩影，老教宗猛然之間心中一抽，他剛才光顧著念及自己命不久矣，念及與她雙棲雙飛是害了她，竟沒去想，她為何會在此時此刻作出與他在一起的決定？
雖說她性子跳脫，但終究是終身大事，挑在這種時候，又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未免也太草率了些？除非，她在趕時間。
越是推敲，海元教宗便越是感覺自己隱隱觸摸到真相，難不成，她真的是在趕著時間彌補某些遺憾，了結某些羈絆？她時間無多了麽？
時間無多一般有兩種說法，一種是跟他現在一樣，命不久矣，另外一種，則是有急事。
修為到了他們這種程度，就會明白，除非壽終正寢，除非一心尋死，否則又豈是那麽容易就死得掉？
別看這一戰驚天動地，近萬年來，銀英大陸沒有哪一個戰役可以與其相提並論，而且這一戰也確確實實關乎人族未來，但老教宗很清楚，如果他避而不戰，一心想要離開，那麽別說異族傳送過來數千六階異族了，就算這個數量翻個十倍，甚至再加上數百普通七階，也根本留不下他，更別說置他於死地。
他是如此，與她處於同一級別的長治女皇自然也是如此，換句話說，很多所謂的‘絕境’，於他們而言隻是相對的絕境，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走投無路。
舉個例子，他海元心係人族未來，這是他的弱點，一旦異族以人族未來為要挾，他便不得不正麵一戰，甚至因此拚盡最後一滴血，但事實上，隻要他願意放棄人族，自然也就進可攻退可守，遠遠說不上是麵臨絕境。
當然，一旦真的對人族不管不顧，他就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海元，讓他放棄人族這種情況，基本上不可能會出現。
但長治女皇不一樣，看著她從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老教宗心裏明白，這個女人內心潛藏著的瘋狂，有時候甚至超出他的想象。
直白點說，一旦將她逼急了，她是真的可能舍棄整個人族，更別說區區一個大鄭帝國。
說到這裏，也許有人會問：老頭你腦子是不是瓦特了？你明明知道知道這女人瘋起來可能將整個人族都搭進去，還支持她成為這一戰的總指揮？之前以為她背叛人族之時，又一臉震驚是幾個意思？說好的你了解她呢？
他確實是世上最為了解她的人，沒有之一。
世人都道女皇美豔如花，卻也絕情嗜殺，又有幾個人知道，她最看重的其實正是感情。
老教宗知道她必要時候可能會置人族未來於不顧，卻也知道，她不可能會真正背叛他。
在她眼裏，他這個將行就木，而且還經常被她耍得團團轉的老頭，比之於整個帝國，整個人族都要重要。
他篤定她不會背叛人族，僅僅隻是因為，他代表的就是人族的未來，背叛人族，便相當於背叛了他。
對於那些以江山為重的帝皇而言，這種事情絕難理解，但長治女皇的心思又豈是一般人所能夠猜得透？
老教宗瞬間之時想到這麽多，隻是為了確定，這女人並不是想死，而是急著想要去做某些事，但放眼大陸，有什麽事需要她不管反噬，獻祭大量異族，並趕時間去做的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整個大陸，都沒有一件值得她這麽拚的事情，那麽她要做的事情，自然就跟大陸之外有關了。
想到這裏，老教宗幾乎已經不敢再想下去，果然，他還是低估了這丫頭的決心跟瘋狂，與此同時，他也終於明白她為何挑在這種時候跟他說‘試著在一起’。
她確實是在彌補遺憾，但並不是在彌補她自己的遺憾，而是他的，畢竟她一直都隻是將他當成父親看待，想與她在一起的，其實是他啊。
簡單點說，她根本就是在滿足他的心願，因為她明白，錯過了這一刻，他們別說在一起了，甚至連再見一麵都困難，說白了，她其實是在跟他告別，隻是臨別之前，滿足一下他那個藏在心底數十年的心願。
先是為女皇的瘋狂而震撼，又因為她臨別之前的行為而苦笑不已，足足好一會兒過去，老教宗渾濁的眼神才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他並不後悔拒絕了女皇的提議，就算已經明白她的意思，知道此戰之後，他們恐怕再無相見之日，他的‘命不久矣’並不影響此刻他們走到一起，他也同樣不會答應她，理由很簡單，她想在臨走之前彌補他的遺憾，他又何嚐不想在她臨走之前，彌補她的遺憾？
當然，局勢所迫，並不是什麽事都可以如願以償，眼下老教宗所能做到的，隻是迎著女皇那雙美眸，輕輕吐出兩個字：“放心。”
‘放心’二字，聽似平淡，實則擲地有聲，聽到這兩個字，長治女皇笑了，笑得很開心，也很柔弱，仿佛回到當年父皇母後逝去，皇朝將傾，她一個小女生四麵楚歌，無依無靠，卻有一位老人家來到她身邊，輕輕扶起她的那一刻。
雖然他明顯比當年更加蒼老，一副隨時都可能倒下去的樣子，但她明白，就算她撂擔子離開，他也會如一位父親一般，扶持著她的後裔，坐穩這片江山。
他在，周氏江山便在！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是他不變的承諾，而這個承諾更深層的意思，是他已經以她的長輩自居——再不像之前那般，表麵是長輩，背地裏卻有著別樣念頭，而是真真正正的心口如一。
當然，這一層意思隻有他們兩個人能懂，也正因此，長治女皇笑得比什麽時候都開心。
她想要滿足他的心願，他也滿足了她的心願，真好……
……
‘放心’二字，不僅僅隻有女皇一人聽得到，可以說，整個皇城，無論人族或是其他異族，都聽到這兩個字，隻是大部分人都沒有什麽感覺，但處於某一處宮殿裏的人們卻是例外。
這兩個字，更像是直接篆刻在宮殿裏那些人的元神之上，讓他這輩子想忘都忘不掉。
宮殿之上，為首那人男子身著五龍黃袍，聞言抬首向天，看著那道蒼老的身影，臉上露出抑製不住的震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