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人鬼情未了
神劍山比一般的神兵，妖兵都更具靈性，最顯著的一點，是這家夥會自個兒逃跑，但這次不一樣，林衍是眼睜睜看著它慢慢變淡，最後完全消失，化為虛無。
客觀判斷，這興許隻是神劍山用出另外一種逃跑方式，可看到它消失的那一刻，林衍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覺得這座陪伴了他好些時日，幫過他不少忙的神劍山，已經徹徹底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他不曉得神劍山為何會突然消失，更不會知道，他努力說服自己從沮喪中走出來的同時，阿輪正提著梟鷹那還在滴血的人頭從當朝首輔畢長河家裏逃出來。
此刻的阿輪麵目猙獰，臉上帶淚，氣息比平時要強上許多，隻是起伏不定，稍微有些經驗的修士，不難看出他正處於走火入魔的邊緣。
畢府，梟鷹所居住的小院，畢子晴聞訊趕來，剛剛進門便輕捂小嘴，險些吐將出來。
院子裏沒有屍體，又或者說，院子裏全是屍體。
風小喵靜立在角落裏，挺著大肚子顫抖不停。
她喜歡的人死了，死得很慘，別說全屍，甚至連一塊超過拳頭大的屍塊都找不出來，若非她對他足夠熟悉，都無法確定這就是他。
“風姐姐，你……”畢二小姐試著接近風少婦，想要拉她的小手。
梟鷹是她畢子晴請到畢家，如今又死在她家，她責無旁貸，但此時她卻更擔心風小喵會受不了，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
風小喵驚醒過來，抬頭看了畢子晴一眼，眼中帶著傷心，帶著迷茫，帶著仇恨，好一會過去，她似乎才看清畢子晴，勉強一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不用擔心我，為了孩子，我會好好的。”
她邊說邊蹲下身子，收攏起屍塊。
一塊，兩塊，三塊……
不多時，她已染紅了衣裙，卻緊抱著收起來的屍塊不肯放手，在同樣帶著紅色的夕陽之下，格外瘮人。
看到這一幕，畢府的護院跟家丁大半都吐得厲害。
“風姐姐……”畢子晴輕喚，她不想風小喵受到太大的刺激，想讓她離開，剩下的東西由其他人去收拾，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風小喵聞聲再笑：“二狗哥的頭被帶走了，可以幫我尋回來嗎？”
“我會的。”畢二小姐趕緊答應：“凶手逃不了，就算我沒有能力將他繩之於法，林大哥也一定會有辦法……”
她話說到這裏，卻發現風小喵眼神反而變得迷茫跟猶豫，當下沒敢再說下去，同時也終於注意到另外一個本應該在場的人不見蹤影，當下心裏打了個突。
從迷茫中醒過來的風小喵繼續忙活著，但她修為已失，又懷有身孕，半晌之後已再也支撐不住，緩緩躺倒在屍塊之中，沉沉睡去。
畢子晴馬上安排人手照顧風小喵，而後正要了解梟鷹遇害始末，便見畢子容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身旁。
“子容，凶手是誰？還有阿輪先生呢？”府裏有人遇害，二小姐不問別人，卻問三小姐，這種情況放在別處不大對勁，但在畢府卻再正常不過，隻因畢三小姐還是家裏的二管事，像這種事情，她肯定會是最了解情況的人之一。
“回二小姐話，沒有人親眼看到凶手行凶，隻看到阿輪先生提著梟鷹先生的首級離開。”畢子容微微躬身，答。
畢二小姐聞言愕然，難不成凶手會是阿輪？他與梟鷹兄弟情深，怎麽可能會害梟鷹？
畢子容再道：“據府裏的護院說，今天早晨兩位先生似乎有些口角，中午用過午膳之後，他們出去了一趟，回來時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他們去了哪裏？”
“醉鴛鴦……”畢三小姐有些臉紅，隻因這醉鴛鴦正是皇城裏最出名的三大青樓之一。
難不成梟鷹與阿輪這兩個生死兄弟，會是因為在青樓搶姑娘而鬧翻臉？
這並非沒有可能，也正好能夠解釋風小喵的猶豫，如若殺梟鷹的是與她同樣有生死之交的阿輪，她肯定會猶豫要不要報仇。
畢子晴沉吟片刻才道：“差人到醉鴛鴦查查，另外，報官了沒有？”
“已差人去了。”
畢子晴點頭，這不是出了人命壓不壓得住的問題，而是身為官宦之家，不可知法犯法，她倒是想過幹點壞事，可一旦被她爹逮到，妥妥得嚐一嚐家法。
三小姐見二小姐問完話，行了一禮正要離去，卻被喊住：“子容。”
“在。”
“你剛剛又喊我二小姐了。”
“呃，習慣，總會不自覺的就……”畢子容尷尬笑笑：“小妹知錯了。”
她是畢長河義女，但生父卻是畢家長仆，從小習慣了下人的身份。
“下次再犯，家法伺候。”二小姐搓著拇指跟食指，板著臉道。
畢子容見狀花容失色，臉帶羞意：“小妹不敢了，小妹還有事，小妹告退，小妹……哎呀。”
三小姐慌亂之餘不小心踩到衣裙，打了個踉蹌，狼狽非常，但跑得倒是挺快，顯然對這“家法”心有餘悸。
……
阿輪還在流淚，血淚。
血淚滴在梟鷹的頭顱之上，讓梟鷹那好不容易才被擦幹淨的臉龐又一次沾到血跡。
阿輪見狀手忙腳亂，再一次幫梟鷹擦幹淨。
今天一天，這張臉現過怒容，有過笑意，皺過眉頭，也吹過胡子，可如今已再無半點生氣。
他死了，死得不能再死，連身體都被打得爛碎，腦袋也被帶著跑了近百裏，但阿輪依舊接受不了他已經死掉的事實。
為什麽會這樣？早知會有這種結局，他昨天夜裏肯定不會借著酒意靠上梟鷹老大的胸膛，更不會下意識說出那句他藏在心底好些年的話。
若非如此，早上老大醒來後便不會注意到他不對勁，不會追問他，更不會在他破罐子破摔，明言之後怒斥於他。
當時他以為老大會從此疏遠他，傷心不已，可午飯之後，老大卻主動找到他，還約他出行。
那會兒，阿輪開心得都快瘋了，他覺得梟鷹老大想通了，又或他的執著跟深情感動了老大，總之，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哪曾想，梟鷹竟然直接將他帶往醉鴛鴦，想要糾正他的三觀，天知道他有多惡心這種地方，結果自是不歡而散。
此刻的阿輪恨極了自己，要不是發生了這麽些事，梟鷹老大未必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