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劫色不劫財
大鄭朝皇城西北方向千多裏外，大雪紛飛，河流冰凍，官道之上，一支商隊舉步維艱，卻又不得不頂著風雪繼續前進，隻因他們都明白，如若不再快一些，大家很可能全被雪花埋葬於此。
“掌櫃的，您不是說今天會放晴嗎？”趕著車的中年漢子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們每個月都要在這段路上走個三五趟，二十多年下來，對這片區域的地形還有天氣變化再是熟悉不過，掌櫃的就更是遠近聞名的天氣預報員，可這麽多年來幾乎從不曾看走眼的她，今天卻犯了錯。
掌櫃的也犯懵，其實今天出發之時，天空還是一片晴朗，但就在半個時辰前，卻毫無征兆的下起雪來，而且還是鋪天蓋地，從所未見的大雪。
不是商隊的人沒見過世麵，哪怕是一輩子走南闖北之人，想必也不曾見過半個時辰之內降雪量便超過半丈高的大雪。
掌櫃的也在雪地上匍匐前行，平日裏讓人垂涎三尺的胸前高聳早已成了負擔，但她不敢停也不敢叫苦，這一趟她孤注一擲，付出所有能夠動用的銀子才拿下這批貨，一旦出了差錯，不隻是她，整個家族都可能因此遭受滅頂之災。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甘冒奇險都沒下令放棄貨物。
難不成是天要亡我？
借著歇息，掌櫃抬頭望天，心中已生出絕望之感。
也就在此時，她聽到前方開路的兩名護衛齊齊拔刀出鞘，大聲喝道：“什麽人？”
“客氣些……”掌櫃趕緊補了一句。
這兩名護衛仗著在家族中抱到大腿，連她都有些不放在眼裏，自然也忘了和氣生財的道理，要知道他們是商人，求財才是第一要務，何苦平白得罪人？
她並不知道，自己一時謹慎脫口而出的三個字，保住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商隊正前方，一名身著黃袍的虯髯大漢負手而立，之前喝問的兩名護衛已呆立當場，出鞘的刀隻剩下刀柄還在手裏，刀刃則是寸寸斷裂，在雪地之上閃著寒光。
若是兵器不如人，出現這種結果也就罷了，但對方明明動都沒動過，甚至於連看都不曾看過他們一眼，光是這一點，足以證明人家如果想要他們的小命，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掌櫃的注意到前方氣氛異常，自知不妙，急急爬了過去：“先生，先生，下人不知禮數，還請先生勿怪……”
“嗯，小姑娘很有意思。”虯髯大漢終於開口。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聽得掌櫃心中一顫，暗罵自己不要臉，這時候發什麽春。
但罵歸罵，她還是下意識讓自己的驕傲顯得更挺拔些。
於是大漢笑了，隻是說出來的話卻令掌櫃發寒不已：“丟棄貨物，離開這裏，否則，死。”
“先生……”掌櫃不甘心，就算對方是劫匪，她也希望能夠犧牲自己，以換取貨物平安，換句話說，就是希望人家隻劫色不劫財。
隻是她才剛喚了一聲，便迎上大漢的眼神，頓時心中又是一顫，不單話說不下去，更是沒敢再抬頭正對著他。
而這一低頭，她也發現黃衣大漢竟然腳不著地，而是懸停於雪地半尺之上。
媽呀，這人會飛？不對，人會飛嗎？他們該不會是撞鬼了吧？
也就在此時，一塊金牌直插在掌櫃的身前，虯髯大漢的聲音再次響起：“到前方城市找官家要補償……”
補償？
聽到“補償”二字，掌櫃的振作起來，兩手捧起金牌，一看之下不禁目瞪口呆。
這該不會便是傳說中的金龍令吧？
如此說來，此人不是皇家秘使便是皇室中人？
當然，令牌也有可能是假的，她一個平頭百姓聽說過金龍令已經很了不起，哪裏能指望她分辨得出真假？再者，就算牌子是真的，這人身份不也有可能是假的麽？
掌櫃發呆了兩個呼吸的工夫，而後當機立斷，下令棄貨離開。
沒法子，她隻有兩個選擇，不留下東西便需要與虯髯大漢為敵，她不認為商隊裏的護衛能打得過人家，而且，萬一大漢真的與皇家有關係，與他杠上不是自尋死路麽？
沒有了貨物拖累，一行百多人行動當即快了數倍，不一會已走出老遠。
掌櫃的心裏沒底，自然談不上甘心，因此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看得她呆若木雞。
夥計們見她如此，趁機用目光吃過豆腐，而後也跟著回頭，隨即，一整隊人幾乎全部石化。
大雪依舊紛飛，而且比之前還要大上不少，但卻都隻發生在他們棄貨的那片區域，而他們此刻立足之地，雪花雖然還有，但已經隻剩下零散的一點點，甚至在他們轉頭的這麽一小會，零散的一點點雪花似乎也被前方雪域所影響，盡數離他們而去。
倘若他們還處於大雪之中，就是挨到被凍死或是被活埋，隻怕都察覺不到這一點，但此時他們已站在大雪之外，更像是一群旁觀者，自然難免不為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所震撼。
商隊末尾，一名年輕人對雪災與晴天隻有一線之隔的奇景甚是好奇，他湊上前幾步，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但下一刻便露出驚恐之色，抓著手臂連連後退。
眾人看得真切，年輕人探入雪域的那截手掌在第一時間已化為冰晶，碎成粉末離他而去，整個過程根本不見一絲鮮血，甚至於從當事人的反應，還能看出他根本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回頭給小九發一百兩銀子。”掌櫃大聲道，她也看得臉色蒼白，但馬上便已有了對策，先以銀子穩住年輕人的情緒，完了不忘多加警告一句：“誰再擅自上前，回去後自己找賬房結賬離職。”
一百兩於很多人而言可不是小數目，在半隻手掌跟百兩撫恤金之間作選擇，相信選擇後者的人能從這裏一直排到正安城，順便再將正安城繞兩圈。
百多人再次起程，女掌櫃已大大鬆了口氣，能夠製造出雪域的強者自然不屑於瞞騙他們一支小小的商隊，隻要她能夠活著將令牌交給官家，這一趟的損失至少能夠保本。
而此時，他們身後雪域冰河之中，一隻絕不像人族應該有的利爪突然破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