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求主教大人責罰
武半陽是護國城中混得最好的人，沒有之一。
身為護國城中唯一教堂裏唯一的主教，他在城中幾乎說一不二。
想到今日的舒心日子，再想到當年初來之時，自己對這窮鄉僻壤的滿腹怨氣，武主教總會露出幾絲難明的笑意。
護國城其實就是在群山之中開出一片空地，至於這片空地是天然還是人為，還是那句話：無從考證。
城裏無從考證的事情不少，比如勇士護國的傳說，但也有一些一直於百姓口中流傳的事兒，事實上並不是那麽一回事。
兵家必爭之地？不打下護國城便威脅不了帝都正安？
關於這兩種傳言，真正的解釋隻有一個：哄人玩。
護國城由於地勢的原因，的確易守難攻，但易守難攻的地方，往往也會有相應的缺點，那就是反過來也易守難攻。
真要是打起仗來，敵人是進不來，可他們隻需要派遣一小隊精銳駐守於一線天，堵住那唯一的出入口，城裏的人便成了甕中之鱉。
當然，這頭鱉不是那麽好殺，甚至於因為護國城自給自足，要餓死這頭鱉也純屬妄想，但也足以證明，這鱉跟“兵家必爭之地”扯不上關係，不打下此城便拿不下京師的說法，也確確實實隻是城中百姓哄自己開心而已。
雖然護國城的的確確處於正安城正北方向，可事實上，南來北往的兵馬、商隊，基本上都不需要經過護國城，很明白的道理——多繞上一點路，總比翻山越嶺要方便得多。
同理，在商路不通的情況下，城裏每年稅賦收上來的那點糧食就算運得出來也得不償失，帝國幹脆便下了特赦令，讓他們自給自足。
因此，以大鄭王朝的角度，非要客觀的給護國城一個評價，那就是棄之可惜，食之無味。
這樣一個地方，說難聽點，其實跟自生自滅差不多，最初來到此地的武半陽感覺自己被流放，心情又怎麽可能好得起來？
不過隨著時間一長，他發現這裏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麽不堪。
由於與外界處於半隔絕狀態，護國城的百姓相對要愚昧得多，而愚昧的另外一個意思，其實也就是比較好忽悠，作為一名合格的神棍，哄騙一群山野村夫，不是跟玩兒似的嗎？
除此之外，這座自給自足的城市，雖然不算天高皇帝遠，但願意到這裏來的大人物也是少之又少，反正武半陽到此 地這麽些年，隻碰到一位感覺上不大能惹的大臣，那位爺還是迷了路才逛到這來，完全屬於特例。
沒有大人物到來，自然也就更方便武主教大施拳腳。
再就是主政跟軍事方麵。
前者由於民風純樸，其實挺好管，城中衙門裏的捕快差役基本上都沒什麽事做，城撫大人不傻，他不養閑人，於是便開始“裁員”，裁員之後空出來的俸祿，自然便中飽私囊。
後者也差不了多少，城撫大人裁員，城守大人裁軍，這位姓成的城守下手更狠，同級別的城守，手下起碼得有三五千兵馬，他倒好，現如今隻有百餘名手下，足足省出數千人的軍晌。
成城守不是鐵公雞，省出來的軍晌他沒藏著掖著，而是拿出來做善事，今天救濟武主教，明天救濟城撫大人，後天差親信拿去救濟京師裏的大人物。
相互救濟之後，大家感情越來越好，自然也就開始互相幫忙，沒有誰會自找不自在，放著白花花的“善款”不拿，反倒蛋疼得去舉報。
話說到這裏，也許有人會覺得不對，護國城五萬多人口，隻有一百來號大兵怎麽守得住？萬一有歹人進犯，他們不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這個問題若是拿去問成城守，城守大人多半會撇撇嘴，一臉不屑的反問你一句：“歹人？哪裏來的歹人？”
早在大鄭朝建國之初，皇都方圓千裏之內的匪類便已被盡數肅清，之後自然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小賊會在京師周邊落腳，護國城距離京師不過兩百裏，附近又哪有可能出現成規模的歹人？
不成規模便構不成威脅，零星的幾個一旦進了城，還不夠成城守一個人砍，要那麽多軍隊幹嗎？吃閑飯嗎？
退一萬步講，假如有強人來犯，城守大不了躲起來——我都大開城門歡迎你進來搶了，你搶完總不會還好意思殺人吧？
隻要不出人命，或者說，隻要不死太多人，成城守都很有信心應付過去。
至於賊人搶東西，城裏那麽多人，人家搶也不一定搶到他對不對？
啥？劫完財不算完，還劫色？怕他何來？不是說人多嗎？五萬多人還愁找不出幾個美女？
不好女色？那男色呢？美男子也是有的。
你是閹人？大哥，你逗我玩呢？不過不要緊，咱城裏也有人喜男風，您玩不了女人也不玩男人，還可以選擇閉目享受嘛，本城守可以推薦幾個技術好的，保證照顧得你樂不思歸，走了還想來……不不，您不用再來了，人您一並帶走就是，不算出台費。
說穿了，城守大人的策略便是欺軟避硬，而事實上，他在任上十年，連一次比他硬的都沒碰到過，以上這些念頭，隻是他到來後前三年的想法，之後他就發現，自己白擔心了，根本沒有強人會到這來。
也因此，他大多數時間都在養精蓄銳，等待著強敵到來……這是他的說法，實際情況“玩忽職守”四個字便可以概括。
與城撫、城守二位大人相比，武主教稱職得多，這一點，光看他信徒的數量就知道。
武半陽在護國城的時間不算特別長，就七年多吧，七年多裏，他將原本不足五千的信徒，擴展到了近五萬，要知道，這座城池總人口也不過才五萬多。
有四萬多信徒供養著，人數不過才幾十的神職人員，日子過得何其滋潤。
作為城中神職人員之首，武半陽自然也便是最為滋潤的一個，不過此刻他很不開心，甚至於很想殺人。
在如今的護國城中，主教大人想殺誰不過隻是一句話的事，就算是與那分管軍政的二位大人對上，他也隻需要說上一句“他們褻瀆女神”，城中信徒自然便會將其撕成碎片，裁員裁軍成癮的那二位，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武主教不開心到很想殺人的原因就一個：他午睡被吵醒了。
被吵醒便要殺人似乎過分了些，但因此殺人的事他可不是第一次幹，雖然沒敢明著掛出旗號，但最近兩年來，他一直覺得這裏便是國中國，在此地，他一手遮天，令出莫敢不從，既然與王無異，不開心殺幾個人又怎麽了？
“外麵何人喧嘩，不知此乃神聖之地麽？來人啊，速將喧嘩之人拿下，綁到火刑柱之……啊，你們是什麽人？是怎麽進來的？”武半陽下令下了一半，才發現身前站著幾個陌生人，當即便嚇醒過來。
他也是修士，資質還不算錯，但畢竟是神職人員，平時不用打架，後來日子又過得太安逸，修煉起來自是有一搭沒一搭，至今不過三境凝湖中期，於他四十幾歲的年紀而言，這點修為幾乎不值一言，當然，欺負一下小年輕還是無礙的。
可眼前的這四個人，他一個都看不透，準確點說，應該是一眼便全看透，那分明就是四個普通人，但可能嗎？普通人能在他無所察覺的情況下靠近他？
武主教還想說話，更想喊人護駕，可嘴巴才剛張開，對方掏出來的一塊日月牌卻看得他臉色大變，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林衍這會心情也不算好，確認要到教堂探探虛實之後，他與狐小玉便開始盤算去哪比較合適，最後挑中了護國城。
護國城消息閉塞，相對的，外麵也很難打聽到與此城相關的消息，少俠等人也不知此地的具體情況，之所以選中它，原因就兩個：近，順路。
起程之後，他們便發現，好像挑錯地兒了，前往護國城的路比傳聞中還要難走，要不是有狐女與白青山在，讓林衍單獨走這一遭，他很懷疑，自己最後更可能是迷失方向，被困死於山中。
在經曆過一點都不舒服的一程之後，第二天他們到達護國城下，遠遠便發現城門連個哨兵都沒有。
大家當下都很好奇，還各自作出猜測，結果剛剛接近便聽到牆頭上傳來一聲大喊：“胡了……”
好吧，這麽丟臉的事少俠不想再提，總而言之，進城後他們直奔那幢最高也最奢華的建築。
教堂門口，一行人被堵住了，堵住他們的並非神職人員，而是一群信徒。
近千信徒跪在教堂之外，將大門堵得嚴嚴實實。
狐小玉上前一問，才曉得這些人都是來懺悔的，可是懺悔的都是些什麽狗屁事兒？
早上家裏母雞生了顆蛋，不小心摔壞了，無法進獻給女神，前來求主教大人責罰。
昨天神父到他家裏傳教，單獨點化他嬌妻之時，他那嬌妻一時不慎抓傷了神父臀部，求主教大人責罰。
小女年方二八，得主教大人看重，召進教堂侍奉女神，哪知那賤婢不知感恩，還將自己弄得衣不遮身，滿身傷痕回家哭訴，求主教大人責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