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二章:心結(2)
穆達帶著手下的親兵如期而至,隻帶了幾名隨從的他進入了南疆邊境來到了艾葭的麵前……
彼時的艾葭已經褪去了當初那個從回紇前往大周時那個青嫩稚氣總愛鬧小脾氣的模樣,現如今的她一身華貴的長服,滿身金銀玉飾尊貴是尊貴了,可惜,再也不是當初穆達所有印象的那個小姑娘。
“穆達你辛辛苦苦的趕來,是為了給蘇濯做說客的?”冷眼坐在上首的艾葭聲音冰冷,語氣裏滿是冷拒之聲,開門見山的與穆達說話著,尚算客氣。
是因為是穆達今日來此,當初她從大周返回故土,是穆達一路護送的,母親與兄長的屍骨也是穆達親自幫著收回埋葬,曾經那樣喜愛母親的父汗可以任由著母親的屍骨暴露在灼灼的日光之下,任由鳥獸啃食,啃到最後隻剩下那麽一點點的骨架,甚至連對自己也是避而不見,哪怕是在自己說要嫁給這南疆的老汗王時,也是像打發了不待見的人,早早的就把自己送走了。
曾經他的父汗說過,自己是回紇草原上最美麗的鮮花,如論如何都要找一個最配得上自己的人,可最後,她這一朵美麗的鮮花配給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骨頭,且忍受了老骨頭那樣的摧殘,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她經曆這人世間一切的醜惡與黑暗,現如今,她站在這樣的位置,還肯來見穆達一麵,為的不過是還當日穆達為自己母親與兄長收屍的情義罷了。
“公主早該知道,哪怕是集結了南疆與回紇部落現下的兵力來對陣大周是不明之舉,現如今北疆已滅,北疆汗王與大妃等餘下的盡數家眷前往京城圈進,就憑二皇子手裏留下的那些餘部,公主的下場隻有坐以待斃,既然如此,公主又何必那樣的執著,為什麽不能夠好生的活著,屬下瞧著新汗王對你十分用心,倒不如降了大周,跟著俯首稱臣,好給百姓們留一條活路,蚍蜉撼樹當臂擋車,又是何苦,難道公主真的想要看到血流成河,百姓們流離失所的日子麽?”
子娶父妻在南疆這樣的地方並不是什麽違背道德倫常的事情,反是司空見慣的,可能夠將這個父親原先的妻子這樣擺在心上寵愛的卻是少有,寵愛到願意因為他的任性,將整個南疆子民的生死置之於不顧的,更是少有,不得不說,這位南疆的汗王是真心的喜歡艾葭的,可惜,艾葭卻是不懂,沉溺在自己的執念之中,更沉溺在那飄渺的虛無之下……
“流離失所,血流成河那又如何,誰讓他們生來微弱,南疆的事情,什麽時候又輪得到你一個回紇的武官來做主,我是回紇的公主,可我現在更是南疆的大妃,我的男人愛我,願意讓我任性妄為,與你何幹?你走吧,我願意見你一麵,是因為你當初一路把我從動大周送回,又是你為我的親人收殮,也是你親自送我出嫁,別讓我覺得現在的你很討厭,見過這一麵,你回回紇去吧,回到回紇做你隻做你忠君愛國的好將軍,像我這樣的妖妃,便不要在與我為伍了……”
“公主……”穆達有些心焦的看著自暴自棄的艾葭,竟不知什麽時候,她就成了這個樣子。
“早在回紇放棄我的時候,我就已經不是公主了,有哪個公主的母親和哥哥會被處以天刑,讓鳥獸來吃盡了他們的肉身連一點點東西都不剩下,他們那樣狠,為什麽我不能很,就是不能夠與大周對抗又能夠怎樣,大不了同歸於盡啊,我這裏埋了許多的火藥,隻要蘇濯敢靠近,我就敢把火藥點燃,他不是常勝將軍麽,他不是很會放火的麽,你回去告訴他,不怕死的就來!”
母親與兄長的死,成了艾葭心上的一個揮之不去心魔,她把自己母親與兄長的死全都歸結到了蘇濯的身上,若當初,蘇濯肯同意和親,好好的和自己把親成了,那母親和兄長就不會死了,就不會被自己的父汗所厭棄了,也不會有什麽刺殺。
大皇子刺殺自己,母後和兄長被處以那樣的死刑,全都和蘇濯逃不開關係,蘇濯厭惡自己,才會和大皇子達成一致,所以才會有她現在的模樣,親人們都死了,留她一個死不死活不活的,有什麽關係,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
“你瘋了你!”穆達聽得艾葭的話,驚聲大駭,伸手一記巴掌打在了艾葭的臉上,毫無任何的猶豫。
“二皇子私下培植親兵妄圖造反,庶妃趁著汗王身子不適在其湯藥之中下藥,那是有證有據的事實,連帶著你在京城被刺殺,也是二皇子私下裏派的,他們企圖用你的性命假貨到大皇子的身上,想把大皇子拉下馬,讓你去和親,也是為了讓你能夠拉到蘇將軍這樣的一個人脈,好為他們心中企劃的事情所能夠有個依傍,因為蘇將軍的拒絕,惹得二皇子計劃失敗,向你動了殺機,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大皇子所計劃的,而是你的親兄長,你的親母所計劃的,連帶著他們死前留下的親筆絕命書,也是為了故意攪亂這邊關與大周的關係,你以為大汗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嫁到這南疆來麽,大汗知道,可還是準了,大汗是個仁心仁德的汗王,比起你哥哥的陰險狡詐,他更得人心,要不然長老們為什麽非要保他,而不保你兄長,你自幼讓所有人寵壞了,可怎麽寵到最後,連明辨是非的道理都沒有了?”
義憤填膺氣到極致的話自穆達的口中盡數的說出,那是穆達憋了很久的話,若不是艾葭非要犯下這滔天之罪,穆達寧願瞞著艾葭一輩子,可看著她在那罪孽的沼澤之中彌足深陷半點沒有回頭的模樣,穆達還是說了,而就在他把話說完之後,艾葭的臉色大變,瞬間白的沒有一絲絲的血色,就好像讓人抽幹了滿身的鮮血一般。
“你胡說,你滿口胡言亂語,我不會相信你的!”歇斯底裏的大叫之聲來自於已然崩潰發狂的艾葭口中,一記巴掌,以本能的態度甩出,拒絕著穆達說出的任何話,穆達的話摧毀了這些日子以來她所有的堅持,所有信念的崩塌,若相信穆達的話,那麽她所受的罪都是為了什麽,又都是為了誰,這不公平,不公平,她憑什麽要去相信穆達的話,那是自己的親娘和親哥哥,為什麽他們要來害自己,這不可能,不可能!
“鐵一般的事實,我這裏存有著當日調查所有的信箋,更有老汗王留有的所有密函,所有的證據是不容分辯的,若是你不信,大可以去問問那幾個逃過了一劫的親信,問問他們,當初,在京城之中是不是有二皇子的探子,你若設想的那個好兄長好母親壓根就沒你想的那麽好,他們隻是為了利用你,為了想讓你給他們帶來兵權,帶來利益,踏上那頂端,你隨時隨地都是一枚棄子,連他們死了,還是在不斷的利用你,公主,你醒醒吧,反倒是汗王他是個好哥哥,你出嫁,他一星半點都不曾對你有任何的虧待,該給的聘禮給了,該給的送嫁人馬也給了,公主,你還沒有想明白麽?”
穆達怕艾葭不信,當下將身上所帶著的包袱放在了艾葭的麵前,一一攤開,這裏頭甚至有當初艾葭的親哥哥寫下的密殺令,這字跡,這印章,艾葭熟的不能夠再熟悉,可正因為這份熟悉,艾葭慌了,連雙手都在顫抖!
“你走,你走,你現在就給我走,你說的話我都不要聽,你是來混淆視聽的,你是收了蘇濯的賄賂來的,我知道,一定是,回紇是大周的屬國,一切都要聽大周的,你是個叛徒,叛徒!”
艾葭瘋也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就好像捂住了耳朵之後,一切都會聽不見,一切都會被排擠在外,她還是那個守在自己堡壘之中的公主,她還是很堅強,母親與兄長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她,她未能夠趕上見母親和兄長一麵,都是那些狠毒的人所賜,對,就是這樣的……
“來人,把這個胡言亂語的人丟出去,把他丟得遠遠的,若她敢隨意的靠近,就把他的腿給我砍斷,以後,在不許這個人回到這裏,敢出現,格殺勿論!”
艾葭的眼神開始混沌起來像是隔絕了外間所有的一切一般,她隻聽從於自己所認定的那個聲音,惡狠狠的吩咐著大帳之中的人將穆達架走,不管穆達怎麽掙紮怎麽反抗,她都置若罔聞,隻作不見。
是蘇濯害了她,害了她的所有親人,隻要當初蘇濯肯和自己成親,哪裏有這後麵的許多事,就算他哥哥故意來殺她,也是因為蘇濯,蘇濯不肯和自己成親才會如此的,自己當初若成了名正言順的將軍夫人,一切都會不同!
一切都會不一樣的!